彩虹總在老天的馬尿過後

成林和早稻分手後,方磊是吃了一驚:“分了?”心裡罵:這兩人簡直是道爺,分手居然也要挑個風景名勝去分。他還以爲早稻田千里追人反思去了,沒想到居然是去分手的。

樂言捧着三德碩大的狗頭,左右端詳,說:“我怎麼覺得三德子都快趕上楊貴妃,這體態越來越豐腴了。”

“廢話,你沒看食堂裡師父成天拿肉骨頭餵它。”方磊說。三德子一段時間的大肉生涯下來,對狗糧已經興趣缺缺。那食堂師父邊喂還邊摸摸三德子的腦袋,嘴裡還念着:多吃點多吃點……一副餵豬的架式,它能不胖嗎?光着腳踢了一下蹲在地上樂言的屁股:“問你話呢?”

樂言說:“分了不挺好。早稻田算哪根蔥蒜。憑什麼陳狗腿成林都得拜倒在他西裝褲下,這苦海無涯,自然回頭是岸。”

方磊在他身邊蹲下,說:“我怎麼聽你的意思,陳狗腿成林都是你手下紅牌似的。”推了下樂言的腦袋,“你這人另一毛病就是愛護短。”

步旭陽在那說,你們倆人早晚會玩完,晚玩完不如早玩完。你跟他混個二三十年,早稻田就已經風燭殘年,估計那時**也不會怎麼和諧,就憑你成林,八成過不了漫漫長夜然後爬牆,到時,就是你不仁不義,薄情寡信。落人口實。

顧太子在旁聽他握着電話侃侃而談,一時有點哭笑不得。

倒是樂言嘴上說得挺開的,心裡有點擔心成林。成林和早稻田,他不知成林到底放了多少感情進去,但他的確是真的。

然後半個月後,成林和他的串串上司上牀了。

成林在醒來後,看到身邊趴睡着一個人,摸不着頭腦,連忙小心翼翼地把這人臉扳過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一看,頓時冒出一個念頭:這次玩大了。忙穿衣服溜之大吉,還差點被地上的啤酒瓶絆倒。又是酒後亂性,和早稻田好像也是因爲喝醉了就不明不白搞在一起了,這次他喝醉了,不明不白和串串搞一起。

成林覺得自己是個相當有原則的人,和上司上牀絕對違揹他的原則性。模糊記得他加班回家時遇上串串上司,串串上司是要請他喝酒……成林青白着一張臉從串串上司住的酒店出來,攔了輛車回家,衝了個熱水澡,又灌了好幾杯黑咖啡,才把自己弄得人模人樣一點,極爲冷靜地去工司上班。大廳理的安保人員看到他招呼:成先生?星期六還要加班?

成林暗罵一聲tnd,又從公司趕回家,心想不過****。

顯然串串上司並不覺得這只是****,成林被逼無奈,對串串上司說:你看,我有點種族歧視。

串串上司用生硬的中文說:我是中國人。

成林斯文掃地罵出聲:狗屎吧你,你連‘我是中國人’這五個字都說不標準,充什麼炎黃子孫。

串串上司說:我對你很感覺。

成林語重心長地說:喝醉後的感覺是不可靠的。而且,我不玩辦公室戀情,克林頓就是這麼翻掉的。

串串上司被他搞得一頭霧水,不知爲什麼連總統也成爲成林拒絕自己的藉口。

步旭陽和樂言在酒吧大樂,步旭陽把顧太子帶回來的一盒小雪茄給搗騰了出來。成林和步旭陽二人在那吞雲吐霧,薰得樂言身上都是雪茄味。方磊把電話掛得山響,樂言一回去就會混上個三四天再回來,經常打着哈哈推三阻四。方磊恨不得拿根狗鏈子拴着他,早上在食堂吃早餐,有不識相的員工問:老闆,您那朋友又回去了。方磊正拿着鹹鴨蛋,一用力,把蛋給捏得稀巴爛,笑着說:錯勁了。那小子呆不牢,吃喝嫖賭去了。

樂言回來時,用鑰匙開門,半天開不了,從裡面給反鎖了。不得已只好打電話,壓着聲音說:“方磊,開門。”沒辦法,宿舍樓,稍大聲,能弄醒一樓人。

只聽方磊吼:“滾吧你!別回來了,跟他們混吧。”

樂言一聽,賠笑:“一時忘了,就回來晚了。方磊,你非得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新老闆不想混了?”

“我靠,誰炒誰,愛幹不幹。”

“開門。”

樂言又低聲辯了幾句,辯得僅剩的一點耐心灰飛煙滅,紅着眼,一腳踹在門上:“你tmd,你犯什麼鬼毛病,給我開門。”那次吵架,前後腳,方磊當着他的面甩上門。

方磊一聽樂言的聲音都變了,心說不好,趕緊下牀開門,笑:“開玩笑呢!”

樂言一把推開他:“老子不幹了。方磊,你這人到死不變。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繞着你轉,當你是中心,哪個人哪天不繞着你轉了,你tmd就不自在,脾氣就上來。”

把幾件衣服往包裡一塞,轉身想走,方磊死死地抱着:“幹什麼呢?你看半夜三更,再鬧下去,全樓人都醒了……”

樂言被氣得吐血,早幹什麼去了?“姓方的,放不放手,再不放老子宰了你。”

“不跟你說了開玩笑。”方磊奪過他的包,一腳踹到牀底下,轉眼把他皮帶抽掉,一手從他t恤下襬伸進去,撫摸着,“我們也混了這麼多年了,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一上來就不管不顧。那你還跟我計較?”

“你md是說我無理取鬧?”樂言抓住他的手。

方磊嘿地一笑,忙說:“怎麼會,當然是我無理取鬧,是我不講理。”

樂言倒在牀上,只覺得一把火從皮膚燒到心裡去,回吻着方磊,又問:“你真這麼無聊?”想想也是,在這裡,跟下放似的,也難怪方少爺心裡不習慣。

方磊笑:“心疼了沒有?”

樂言轉身趴在牀上:“方磊,節制點,我們這樣,早晚曝光。”

方磊脫掉他的褲子,隨手扔在地上:“我一老闆,還看他們眼色。混成這樣,我把自己開了。”他吻了下他的發,“怎麼都是雪茄味。”

樂言慢慢地呻吟一聲,覺得口乾舌燥,低聲說:“我沒抽。答應你,我就會做到。”

他聽到方磊低低地笑了,像種誘惑,卻又莫名地安心。

串串上司一直住酒店,最近開始想租房子,聲稱要有家的感覺,把成林給拉上參謀,他要三室一廳的,光線明亮的,可以讓他開三十人派對的,等好不容易找好,串串上司又拉着成林搬家,給成林看他的馬克杯,糖果盤,還有一幅到哪都帶着的畫,聲稱這是自己的另一半生命。成林仔細看了看,覺得還真不錯,據串串上司說旅遊時在某個國家的跳蚤市場淘的。成林就又忍不住看了幾眼。然後過了幾天,串串上司就把他的另一半生命快遞給了成林。成林覺得這禮物太貴重了,半條人命,他得拿什麼還禮,他可捨不得把自己的半條命給串串上司,看了看自己養的牛頭梗,尋思要不要把狗送給串串上司。又覺得林肯里根這麼得愛自己,他不能就這麼把它送走。考慮再三,約了串串上司把畫還給了他。針對串串上司熱情如火的行事作風,鬼扯說,中國人對感情問題是細水長流的。直接抹殺掉了自己以前糜爛生活。可憐串串上司回想父母的情史,好像的確是他老媽倒追的他老爸,據他老媽說,當時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害羞的東方男孩。

成林喝着咖啡端詳着串串上司的臉,心裡直嘆可惜。多好的一張臉,黑髮黑眼睛深輪廓,可惜摻了老外沒進化完整的基因,腦容量比中國人少了不止一點。

方磊很想把譚嶽給弄進自己的廠,怕樂言有想法,和樂言商量了一下,樂言覺得大材小用,譚嶽是個人才,弄這麼個地方來太屈才了。方磊說:什麼話,我沒嫌他佛大,他還敢嫌我廟小?樂言聽了笑罵:你大爺的。

譚嶽考慮了幾天,答應了下來。其實方磊對譚嶽的事也知道的極少,只知道他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外婆,因爲性向的問題,到外地上的大學,後來也就在那邊工作,其間一直想把他外婆接過去,但老人家戀家,不肯去。譚嶽放心不下,又加上齊翰明的事,早就萌生回來的意思。

譚嶽見方磊話說得坦白誠懇,便答應了下來。而且,方磊也的確需要一個比較細緻嚴謹的人幫忙打理。他與齊翰明關係變得古怪,常有聯繫,卻又沒話說,像被一盆水澆滅的火堆,灰燼下埋着火熱的炭火,卻怎麼也燒不起來。

他喜歡樂言,樂言是活的,而他是死的,有些東西怎麼也羨慕不過來。這是他們的幸福。

方磊倒是挺樂的,多一個管理的人,他的時間就多了出來,加上譚嶽又是一個十分靠得住的人,內部事情他完全可以放心交給譚嶽打理。想想實在是賺到家。叫了一堆的人,直玩了一個通宵,第二能補眠的還好,不能補眠的全都哈欠連天東倒西歪地去上班。

樂言醒來想穿衣服時,被方磊一把拉了回去,摁倒在牀上。方磊把他壓在身下,鼻子壓着鼻子,樂言覺得自己都能數清方磊的眼睫毛,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的眼睛,說:聽說,睫毛長的人脾氣都不好,擱你身上倒挺準的。

方磊涎着臉:“今天我們不出去了。”

樂言又想罵人。耳邊聽着方磊嘴裡冒出一堆下流的話:我想好好地幹你,把你給鎖牀上,幹到盡興爲止。

樂言說:“不幹,老子全身沒勁。”

方磊死活不放他下牀,說:“那我們在牀上聊聊。”

樂言失笑:“方磊,你越活越回去了,你當你自己是小屁孩,要叔叔我哄你呢?”

方磊把兩隻胳膊墊在腦後,嘴裡叼了根菸:“你懂個屁。我跟你說,我以前沒感覺,現在,我有感覺了,我忽然覺得這真是我的家,我生活着,還要繼續生活下去的地方。回家的感覺真的很好。”

樂言揪着自己的枕頭,笑着砸過去:“滾你丫的,你這人就少爺命,在你那破廠呆了幾天就叫苦連天的。還感覺呢。我餓了,你要吃什麼?”

“有吃的?”

樂言一想,也對,他們昨天才回來,不死心地拉開冰箱,只找到一串爛得不能再爛的香蕉。回到臥室穿外套,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的錢包,抽了方磊的,下樓在便利店掃了一堆東西。回來往冰箱一塞,拎了一袋蛋糕去臥室。三德子臥在牀尾,嘴裡啃着一隻球,方磊把兩隻腳擱在三德子身上。

“一對禽獸。”樂言低罵一句,隨手把蛋糕和錢包扔給方磊:“我去店裡看看。”

方磊不滿:“我靠,我回來,你又往外跑。”

樂言沒好氣地比了一下中指。自從方磊弄了個破廠,他又時不時往方磊那跑,店裡都很少去,對莫謹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意外發現成林也在店裡。“你怎麼在這?”

成林擡頭:“剛還和莫謹說你,你們搞什麼鬼玩意?姓方的怎麼把老情人都給弄到身邊去了,你們腦袋被驢踢了?”

樂言坐到他對面,想了想,說:“成林,我想試着信任他。”

成林瞪了他半晌:“樂言,你早就不是個菜鳥,看過很多亂七八糟的事,自己也過過亂七八糟的生活,你tmd的腦子爲什麼還有這麼該死的天真。”

“閉嘴吧你。”樂言說。他當然明白,很多事情只是看起來很美,像愛情,像生活。他甚至有時覺得簡直就像一場荒唐的戰爭,沒有對手,卻有一個戰場。他有時都覺得他們真應該回到當初那種**不負責任的生活,可他,很想贏。他想贏得很多東西,他很努力地去做自己的英雄。

就像一個名爲“牽手”的遊戲,需要兩個人配合,走過一條滿是障礙的路,其間要想方設法怎麼樣才能牢牢地拉着對方的手到達目的地,當然你可以偶然鬆開一下,但是,這只是爲了越過障礙而更牢地拉住對方。

成林塞了最後一口蛋糕:“被你們搞得頭都大了?”

樂言問:“你和你那串串上司……”

成林折回來,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努力跟他說有關我的種族歧視和中國式的門當戶對。就像狗永遠不會明白一隻貓有多少地喜歡吃魚和和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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