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向後倒退。
氣氛稍顯沉默。
在打越南前，阿布真沒想過會打成這樣。哪怕S7小組賽，越南隊都能跟LZ過過招，但刻板印象這玩意，一時半會兒沒法消除。
歐美撈逼，外卡寶寶，這纔是人們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下半區3v3，越南隊能跟他們打個55開時，阿布第一反應不是越南隊猛，而是反思近些日子是不是管的太鬆。
要知道。
洲際賽結束那會，歐美那邊的通稿都把LPL當做第一賽區！有那麼瞬間，阿布慶幸預選賽沒開直播。
這要是讓國內觀衆看到下半區的醜態，指定被噴成煞筆，指定又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拎出來說。
在EDG幹了這麼多年。
阿布太懂網友了。
現在誇的多，那是沒出事，一旦沒打好，死布姐又給喊上了，恨不得踩他十萬八千腳。
後怕呀…
真的怕。
選拔那會就發現拉踩較平時嚴重十倍，疑似把亞運當成了衡量“咖位”的舞臺，各家粉絲爲了哥哥的番位，撕作一團。
現在想想。
之所以這樣，可能是因爲S賽以戰隊區分，拉踩多以內鬥形式表現，比如xx拖後腿，換xx奪冠，xx真的cs…
但亞運這邊，隊跟隊之間沒有競爭，沒有相對明晰的標準。簡單點，就是口水仗更多。
像s賽。
能進的隊不一定出成績，但不能進的隊，一定沒資格叫。
哪怕OMG粉絲詛咒皇族墜機，也是建立在OMG的抗韓表現上，不會有其他隊伍跟着叫——
你說我上我也行。
那你爲什麼不上，是不想嗎…
反觀亞運。
口水仗多表現爲，誰是同位置第一。問題就像一陣投票從不被聯賽冠軍包攬一樣，同位置第一這種事，每個人都有一套答案。
有些粉絲爲什麼討人厭。
就是因爲罔顧事實，濾鏡太深。
你跟他講成績，他說隊友CBA，教練NT，你跟他論證對位表現，他不聽不聽，覺得你是個黑子。
爲什麼某些選手評價兩極化。
就是因爲標準太多，粉絲自己都圓不上。
誇的時候左一句歷史第一，右一句統治力拉滿，問他統治力按什麼算，又東扯西扯：風格獨特，就是喜歡。
~~~
回到酒店。
阿布先自己看了一遍回放，方便覆盤的時候抓重點。只是漸漸的，他的情緒開始起來，重新體會到了當時的觀賽體驗。
所以。
每過一個回合，他腦子裡都在喊：“這特麼打的什麼？”
也不能說下路一無是處，找不出一點高光，而是之前沒有哪場比賽會像今天這場這樣，集中暴露了兩人的缺點。
越南隊肯定有研究過。
但這不是頻頻犯病的理由。
以兩個賽區之間的差距，就算越南隊針對下路壓線，特別設計過戰術，也不該打成這樣。
爲什麼？
因爲很多波都是JKL和Meiko判斷失誤纔有後續，但凡正常點，沒道理讓兵長這麼舒服。
看着看着，太陽穴有點鼓。
阿布活動下肩頸，跟茂凱說：“打成這樣，3成原因是越南隊搞針對，7成是雙人路腦子不清醒。”
跟阿布怕被青蒜比，茂凱其實還好。畢竟賽程有點陰間，注意力不夠集中也能理解——從下午一點待到了七點，中間又都在閉目補覺…
“3成不至於，5成吧，他這（刷野路線）明顯有備而來…”茂凱自認爲阿布太帶情緒。
不就是前15分鐘，沒打出想要的經濟領先嘛，覆盤說兩句上點弦得了，沒必要生氣。
“……”
阿布一時無語，心想：又不是你被罵死布姐，被詛咒家裡人出事，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先洗把臉，你把隊員叫過來。”
阿布來到洗手間，用冷水壓壓臉皮溫度。當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他再次發覺Penicillin的好。
剛看視頻就能發現。
要沒Penicillin坐鎮中路，這把真有可能翻車…
帶着患得患失的心情。
阿布回到客廳時，隊員已經圍着電腦坐好。酒店沒提供投映設備，他們只能進行最簡單的覆盤。
即便如此。
JKL跟Meiko也有點臉紅。後側，趙哥端着攝像機，站在矮凳上俯拍。收錄的過程裡，阿布的公鴨嗓傳到耳邊。
“…田野，中路給的眼知道死歌F6開，你也pin了信號，爲什麼還這麼急？”
經過前2分鐘的換血，第五波線回推時，下路主動上去打，用AD閃換了對面輔助的閃。
“我知道死歌可能在附近，但對面玩的有點慫…就想着上去打一套——謝丹說他一組野到，我想的是先逼點技能。”
劇本正常的話，對面塔姆掉閃，再越線卡位。對面回就虧線，不回就被抓。
“想法確實沒問題…”
阿布先肯定，然後點開播放。
畫面裡。
塔姆已經交閃，己方卡莎閃上去補傷害，然後被塔姆減速，被死歌W減速…
“爲什麼要追？”
“我想的是他灰盾擋不住電漿，W中了的話，這波能殺。”
“能殺？”
阿布沒去爭辯血量，只是提道：“就算對面不會走位，吃了虛空索敵，你殺了能走嗎？走不了吧。
那你卡莎跟塔姆一換一，這個線…我們賺嗎？
明明（線）往我們這邊進，你打個閃泰坦往草裡一卡，對面除了搖死歌強解，還能怎麼辦。
這麼打是不是他們被動我們主動，而且打野就在下，對面沒閃的塔姆加三分之一血的寒冰加個狀態不滿的死歌，憑什麼跟我們裝。”
沒法反駁。
阿布這人段位雖然低，但耳濡目染這麼多年，對戰局的理解不差。
喻文波撓撓大腿，道：“我的，我太想殺了。”
“你看，對面也不是人機，你閃上來，對面還走位扭了虛空索敵（卡莎是Q藏W的絲毫連招），這不等於把前面辛苦換血打出來的優勢又給出去了。
明明可以玩的很悠閒，完事打野跟着急，非上去Q死歌，完事技能空了，莫名其妙吃個減速跟着掉狀態——
這波下路只要卡住，這死歌憑什麼進河道排我們的眼。我們中路也是優勢！二級就把對面閃現打出來了！”
鏡頭一轉。
4分45秒泰坦Q到，卡莎想殺，完事傷害差一點，死歌先到，然後下路又急了，一個開E衝塔拿命換了塔姆的頭，一個撤退途中Q牆失敗白送人頭。
“喜歡省閃…”
“……”
再下波。
又是剛回線就找機會，利用草叢優勢打架。
這一次，死歌走河道來的，Eimy牆上能開，有視野優勢，只是第一時間改變目標集火打野時，結果死歌交閃躲了盲僧的天音波和泰坦的回頭Q…
接着盲僧爲了救援雙人組，摸眼下牆參戰，被三減速流派逐個擊破，給到死歌三殺。
可圈可點的是。
三人組的後續集火沒出問題，扭了死歌好幾個Q，把寒冰、塔姆換了，比較醜的是，泰坦交閃能走，最後選擇強換死歌，被兵長拉扯…
“辛辛苦苦省的閃現，就這麼給了…”
“6分鐘3頭1助攻的死歌！！喂得好！！”
“這是什麼？”泰坦連續空Q後，上演閃現鎖頭死歌，但隊友跟不上。
“這又是什麼？”卡莎飛進人堆被死歌開表秀殺。
“還有這個！”
Eimy落後三級，控河蟹被逮…
“哇。”
阿布提高音量：“開團這種事，是不是要注意隊友身位？這隊不需要你分心記信息，爲什麼不能多看看隊友。”這是Meiko的老毛病。
“喻文波你也是，你別覺得對面慫，就把對面當人機。
越南隊好歹全員王者，不是之前打的那些鑽石大師，你做操作前，能不能想想風險，都說高風險高收益，沒人說風險比收益高也要去做。”
兩人羞愧地低頭。
阿布按下暫停，降下音量道：“別覺得我罵的難聽，這也就是沒直播，不然讓觀衆看見，他們會怎麼罵？”
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阿布直言：“有些人啊…可就是等着看我們的笑話。”
“……”
過了會，朱開扮紅臉：“…阿布教練最近天天熬夜，你們累他也累，本質上，我們這個班子都想打出好的內容。”
“是，我知道你們很多人習慣四五點睡，中午起，生物鐘這塊出了問題。但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千萬不能急躁！
這遊戲，急是大忌！
我也相信正常打，我們肯定能打出陣容該有的效果，所以也沒必要自我懷疑。
這把其實就是前面幾波出了點問題，導致死歌太肥，中線進不去，拖了我們的進攻節奏…”
換平時。
Eimy肯定會懟兩句。
但今天搞得太累，沒力氣打斷朱開的囉嗦。事實上，他說的那點東西，他們又不是不懂。
只是知易行難，懂不代表能做好。
畢竟越南隊確實不強，心理上有優勢。就算一兩波沒做好，也覺得下波能操作。
朱開乾巴巴講了10分鐘道理。
秦浩站出來道：“復完了的話，解散吧…明天還有比賽，我們練到2點。”秦浩看了看手機，這會才10點半，還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打排位。
聽到這句。
隊友們很自然的往訓練室走。畢竟，大家對秦浩這個隊長，還是服氣的，他說練到2點，那就練到2點。
打開客戶端，喻文波還在安慰Meiko：“哎，怪我，那波我帶着你送的。”
“別講這種髒話。”
當了不到2周的室友，Meiko跟JKL的關係卻是相當熟絡。
“懂，都寄吧哥們。”
教練的話，JKL自然是聽進去了，但聽進去不代表氛圍沉重。就像Eimy會有當傻子的自覺，JKL同樣有背鍋的意願。
如果這樣能讓隊伍的運轉變好一點。
那他願意挨最多的罵，認最多的錯。
在IG，經理、打野、領隊，看他都不是很順眼，但放出來的語音裡，他總在積極迴應隊友，沒把情緒帶到比賽。
回到房間。
秦浩還在跟野王聊呢：“…你聽沒聽見他安慰田野。”
“我又不是聾子。”野王換上拖鞋，白了秦浩一眼：“都說了他這人有意思。也不知道寧爲什麼跟他吵架。”
“吵架的原因很多，跟有沒有意思沒關。”
野王往衛生間走：“我覺得兩人沒啥矛盾，但他那個女朋友是個事兒逼。”
“哦，對了。”野王想起亞運特輯的事：“節目你看了沒？勾八剪你的部分那麼多，到我就剩那點鏡頭。”
“人家要流量的嗎…”
秦浩撇撇嘴：“剪的都是帶節奏的…”
“嗨嗨。”
攝像老師不在，Eimy可以大膽說：“我先說好，我確實有點煩朱開。媽的一直往你身邊湊，真特麼受不了。”
他擠了牙膏，又道：“哪天心情不好，跟他爆了。”
Eimy提起一件讓他不爽的事：“你看他微博沒？勾八我們在打比賽，他擱那拍照發微博。哇，我真的c啊。他勾八郊遊來的，還拿我們吸粉。”
秦浩洗臉準備敷面膜：“他跟人熟，所以進了教練團隊，他又不懂，所以也沒插手BP——你也知道他沒事做，那不就是這樣。”
“我趣，這你還給他解釋。要我說，你就是太給他臉了。”
Eimy很懂秦浩。
當初知道太后用兄弟lol捆綁壓價，他就替秦浩不值。才奪完冠，請那麼多人圍獵，但凡秦浩被誇到飄，豈不是就簽了那份長約，成了LGD和虎牙的搖錢樹。
“你替他想，他有沒有替你想。他要是有眼色，他就不會貼過來。”
野王塗着秦浩帶的手霜，嘴道：“還不是覺得你有素質，貼你最多背後吐槽他兩句。你看我，我讓他玩手機，他有主動跟我講過話嗎。”
野王越說越來勁：“等着吧，今天節目播了，他明天還得貼你，你信不信。”
秦浩：……
他不知道。
但他隱隱覺得野王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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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朱開在跟朋友聊天。
“…這流量它就得吃，光捱罵不吃肉，那不純傻子。”
朋友也是這樣勸他：“網上那些罵你的，看看就得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說的就是這種——你憑本事進的組，怕什麼。”
最後。
朋友又道：“…這種露臉機會還讓，活該一輩子出不了頭！”
沒毛病，他能進，靠的是多年來積攢的人脈！IG、EDG、SS、RNG…他都認識有人！
想着主辦方提供的伙食一般，上午10點，朱開連比劃帶猜，買了點水果和預製餐。
Eimy端着白人飯回來時。
看着秦浩手上熱氣騰騰的豬肘蓋飯，一時間竟覺得時空錯位。他不在雅加達，他他他回到了中國！
“這…這…這。”端着盤子的手都不穩了。
秦浩笑着吆喝：“來來來，你也嚐點，這是朱開教練買的自熱鍋，哦，還買了香蕉。”
Eimy：？？？
小人吶！！
野王親眼看着JKL夾起一塊豬肘，吃的滿嘴流油，心頭閃過一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