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把我想說的,唱給你聽。
姜婉之從來都不想讓桃之打心眼裡忌憚自己,是那種孩子心裡帶着幾分叛逆的忌憚。
可剛剛桃之當着自己的面,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來,她不可能無動於衷,是吃驚,是意外,更多的還是憤怒,生氣。
她知道周祁衍很好,的確像是他這樣年紀的男人,事業有成,相貌堂堂,別說是桃之這樣的小丫頭了,就算再有點見識的女人,遇到一個周祁衍,都很容易誤終身。可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爲姜婉之始終都覺得,桃之在自己的心中,還不是一個會爲了一個男人,就輕易和自己作對的人,也許換句話來說,她可能會更顧及到自己的感受,而不會因爲認識不到一年的男人來忤逆自己。
可現在……她是真的懷疑,這段時間來,是周祁衍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成?
她竟然有了這樣的膽子,她的小桃子,一直都是一個很內斂的小丫頭,別說是當衆表白了,有時候偶爾說到喜歡的人,也會臉紅,在她的記憶中,自己一把手帶大的孩子,哪會不知道她的性子?
桃之就是屬於那種比較被動的人,對於感情的付出也一直都很謹慎,所以她之前和自己說,唐嚴峻和她在一起4年,分手之後,知道她肯定是會傷心難過,可她的表現還是讓姜婉之放心,也料想到了,估計那4年裡,她依舊是那個被動的人。
原來還是她自己不夠了解桃之麼?
可是對任何人被動,卻偏偏爲了一個周祁衍,如此的主動,這不像她,或者是……在自己認爲沒有問題的時候,她卻早就已經對這個男人彌足深陷,到了現在大勢已去。
姜婉之的心,一陣陣發緊,看着桃之的眼神,已從失望變成了痛心,然後慢慢的就有了凌厲,甚至還帶着幾分絕對不可以撼動的執拗。她不想讓桃之討厭自己,其實就等於是活在了桃之給她豎立的一個屏障之中,她過的有多艱辛,或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你想自己做選擇是麼?你已經選擇好了是麼?好,我知道了。”姜婉之自嘲的笑了笑,赤紅着一雙眸子,丟下了那麼幾句話之後,倔強的揚起了下巴,伸手重新戴上了墨鏡,本是拽着桃之的手,在這個時候輕輕顫抖了一下,鬆開,轉身就朝着機場的出口處走。
桃之見姐姐這樣,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她心裡一急,下意識的要追上去,“……姐姐……”
姜婉之頭也不回。
桃之見狀,心裡自然是擔心的,還有幾分害怕,她很想要追上去,可有些話,她也很想和周祁衍說,只掙扎了不到30秒的時間,她重新轉過身來,身後的男人還依舊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那雙深邃濃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視着自己,桃之被他這樣灼熱的視線看的身子骨一陣陣發酥,她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視線,很快就移開了眸子,可不過幾秒,又擡起頭來。
她緊了緊身側的雙手,然後朝着對面的男人走近了幾步,周祁衍對她伸手,桃之很自然的將手送到了男人的大掌之中,她仰着脖子看着他的樣子,能夠從下往上看到他立體深邃的五官,從來不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長得好看成這個樣子,那顆心臟就越發的柔軟,哪怕是在人羣之中,哪怕她一貫都害羞保守,可現在,她只覺得,整個機場的大廳,一定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的周叔叔,就只是她的而已。
她踮起了,扣着男人的雙手,然後繞過了他的腰部,圈住了他,低聲在他的耳邊說:“——這句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的,可每一次都沒有勇氣,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其實也很喜歡你。是,很喜歡很喜歡。周叔叔,以後我不敢想,也許我不是那麼有自信的人,可我在掙扎了很久之後,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你。”桃之伸手圈住了周祁衍的脖子,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一看他的眼睛,就會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一直都很喜歡陶喆的歌,有一首歌,是這麼唱的——”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像綠洲給了沙漠,說,你會永遠陪着我,做我的根,我翅膀,讓我飛,也有回去的窩。我願意,我也可以,付出一切,也不會可惜,就在一起,看時間流逝,要記得我們相愛的方式。”
她柔軟的脣,就在他的耳蝸處,一字一字,唱的緩慢,節奏卻掌控的極好,因爲她本來就是跳舞的關係,對於音樂的節奏掌控自然是要比一般的人好,而且嗓音柔軟,糯糯的,帶一點江南女性特有的柔美,每一個字,被她哼唱出來,就是一種甜蜜和安心的力量。
周祁衍幾乎是屏息,是真的不敢呼吸,他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得不到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過程是怎麼樣的,結果一定也會成爲他周祁衍的。
可現在,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貫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個不敢相信自己所經歷一切的人,激動的,興奮的,還是茫然的,完全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麼纔好。
桃之柔軟的紅脣,就在這個時候落在了男人的臉上,然後倏的伸回自己的手,幾乎是一刻都不曾停留,很快就退開了兩步,轉身的一瞬間,匆忙說了一句,“我走了,在我找你之前,你不許再找我。”
話音一落,小丫頭就像陣風一樣,飛快的朝着機場的出口處跑去。
周祁衍是真的,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從自己上了心開始就捧在手心寵着的小丫頭,幾句話,半首歌都不到的時間,震的確是有足足10分鐘沒有回過神來。
一直等到手機響起來,他才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去褲袋裡拿手機的時候,男人的手指竟還在顫抖,骨節分明的長指緊了緊,片刻之後又鬆開,他的手指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脣瓣,然後是脣角,隱隱約約的,手指上還沾着幾分小丫頭的味兒。
一切都是真的吧?
他忽然失笑,長指撐開,摁了摁自己的額角,真覺得自己有點傻乎乎的,小桃子的幾句話,就把堂堂一個周祁衍搞得如此的神魂顛倒,真是走火入魔了。剛剛那一切,他在經歷之中,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回過神來的時候,掀起了“驚濤駭浪”的小蜜桃卻已經桃之夭夭了……
可一想到她剛剛抱着自己說的話,他的心就再度跳起來,那種灼熱滾燙的溫度,那種清晰明利的跳動節奏,讓他很實在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花怒放。
是的,心花怒放。
連帶着掌心之中的手機鈴聲,本是單調的,這會兒聽在耳中,似乎也是如此的好聽,周祁衍性感的薄脣微微上揚着,然後接起了電話,單手插着西褲口袋,也朝着出口處走去。
男人脊背挺拔,接電話的時候,神色稍稍收斂了一下,等到走到了自動感應門那塊的時候,不遠處有鏡頭,對準了這邊的一切,包括剛剛的,一一拍了下來,快門咔嚓咔嚓的聲音,不遠處離去的男人,亦是沒有發現。
周祁衍上了車,關上車門的時候,手機那邊的周世豪問:“你接到你大哥沒有?”
“大哥他自己打車走了,應該是有別的事。”男人說話的時候,語氣雖沒有多少的起伏,可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伸手要去發動引擎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保溫杯,裡面估計還有半杯牛奶,是小丫頭喝了剩下的,他脣角又是忍不住勾了勾,修長的手指環着杯子,一圈一圈的打轉,指尖的溫度有些燙。
“……他能去什麼地方?這麼多年不回來了……”周世豪哪知道周祁衍現在什麼表情?只自顧自說着,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一個地方他是有可能會去,祁衍,你去一趟吧,他應該是去公墓那邊。”
周祁衍掛了電話,手指一併收回來,他扭頭看車車窗口,臉上的只屬於桃之一人的柔情一點點的收回,然後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沉默的抽完之後,才重新拿出了手機,撥了徐遠東的號碼。
徐遠東這邊也是剛剛下的飛機,今天才回來的a市,不過周祁衍並不知道他今天回來,正好聽到他說:“周先生,我剛下的飛機,目前人已經在a市了,那個……阮家的小姐和我一起回來了。”
周祁衍打開了車窗,沒什麼情緒揚了揚眉,“我在機場。”
徐遠東馬上就說,自己正在等行李,周祁衍想了想,說,讓他出來了之後,再打自己的電話。
大概是等了10幾分鐘的樣子,徐遠東匆匆的出來,身後果然跟着一個女人,大概是20幾歲的樣子,穿的很乾淨,典型的歐美風,一件黑色的皮衣,裡面就一件深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腳上踩着一雙皮靴,頭髮還挺長的,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她雙手插着衣服口袋,跟在徐遠東的身後,周祁衍隔着很遠就見到了他們,他視線在那個女孩兒的臉上掃了一下,確定了就是這個女的,然後見徐遠東幫她叫了一輛車子,那個女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徐遠東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片刻之後點點頭,車子很快就開走了。
把人送走了之後,徐遠東才朝着周祁衍的方向走來。
他知道今天是大周先生提前從美國回來,機票還是他親自預定的,他本來是要和大周先生一起回來的,不過因爲阮家的那個私生女的關係,最後還是延遲了一趟航班,所以他知道,周先生肯定是來接大周先生的。
不過這會兒人倒是沒有見到,徐遠東也不敢多問,只上前了兩步,對着周祁衍恭敬的頷首,“周先生,車子我來開吧,您是要準備去哪兒麼?”
周祁衍蹙眉,不答反問:“我大嫂什麼時候回來?”
“我給大周太太預定的機票是兩天之後。”
周祁衍點點頭,點了一根菸,並沒有打算上車的意思,徐遠東就只能站在一旁,片刻之後,男人吞吐着雲霧,低聲問:“阮湘維那個人,腦子還是挺單純的,但是她對阮家的人很有芥蒂。她這次和你一起回來的,她母親言琪那邊知道具體情況麼?”
徐遠東說:“言女士應該不知道,她最近好像是身體不太好,阮湘維願意和我一起回國,是因爲她知道我就是奔着她去的,她說自己回來,是討要生活費的,我事後瞭解了一下,好像阮天諭每個月給她們母女的錢,秦秀都從中阻攔了,言女士和阮湘維在國外的日子並不好過。”
周祁衍瞭然的挑了挑眉,一副不出意料之外的樣子,“你明天買個限量的手袋給她,記得給她放兩塊磚頭進去,回那個狼穴,怎麼也應該有點防身工具,可別讓人家小姑娘受了傷。”
徐遠東不可能聽不出來這話中的深意。
周先生這麼大費周章的讓自己跑一趟美國,無非就是爲了幫姜老師出口氣。
他有多寵着姜老師,那些讓姜老師不痛快的人,就會有多慘。
他點頭,周祁衍丟掉了菸蒂,上車之前,忽然說:“去找下那個叫什麼陶喆的歌,明天弄到u盤給我。車子我自己會開,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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