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欠一個女人的,不是眼淚,而是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可眼淚呢,難道我要無緣無故跑到她面前,嗷嗷大哭一次嗎?
期中考試結束了,要迎來那個傳說中的家長會了,我不清楚我的命運會如何,只知道……
自從我惹哭了那個女生,我們間,就像是有了一道無形的高牆,她把自己圈養起來,把我,拒之在高牆之外,每天,看到的,只有背影,背影,還是背影。
就算是很罕見的回眸,也是帶着那仇視的目光,在兇狠的像我索取着,那些爲我而流的淚。
眼前,一片和氣,一片平靜,我深刻的感受到,那是暴風雨來臨的,一段短暫的平靜。
我在靜靜的享受,等待着那個平靜的結束。
桌面,神奇般的,如水面一樣,開始上下起伏。
不,那是盆子裡的水,還有我一雙浸在水裡的手。
我站在陽臺的水池邊,用手,攪着那波瀾的水面,如我此時的心情一樣,久久不能平靜。
我媽,已在去學校的路上,不知回來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回到書房,打開了那盞半舊的檯燈,翻着那本厚厚的物理書,書頁,始終停留在23頁,一分,兩分,秒針上的時間在流動,而那頁書的右下角,顯示的,始終是23。
人還在,心已遠。
發呆,發呆……
直到一陣哐啷哐啷的,防盜門推開的聲音,讓我的手,在那顯示23頁的書頁上,微微的動了下。
心裡開始緊張起來,因爲,我聽到了大廳裡,光潔大理石地板上,那嗒嗒,嗒嗒的聲響,那是皮鞋底部和大理石摩擦,特有的聲音。
“林宇,出來下,我有話說。”老媽是陰下了臉。
但我還是重重的鬆了口氣,至少,她沒有衝進來,劈頭蓋臉,不問緣由的打我一巴掌。
我起身了,老實的跟在老媽身後,走到了餐桌前。
我沒敢擡頭,那種憤怒的眼神,雖然熟悉,但是我還是像第一次看到一樣,會感到異常的可怕。
老媽拉出一張椅子,坐下了,“你和那女生怎麼回事,她媽都來找我評理了。”
“啊?”我猛的擡頭,睜大了雙眼,“啊?老師沒說什麼嗎。”
想起以前的家長會,我在學校的表現,老師都會大力批評一番,而我也患上了一種,一遇到開家長會,我就會乖乖在家,等着挨老斗的習慣。
只是這次,貌似風向轉了,事情的重點,完全偏離了。
家長會,不就是老師表揚好學生,批評壞學生開的會嗎,而對於好壞之分,老師和家長的評判標準都是一樣的,成績第一。所以,我的成績,只要沒被老師批評,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好奇的反問,“是我前桌?”
老媽點點頭,“那看來,你是承認了,是你的錯了。”
於是,我把整件事,關於如何惹哭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然,那一件客串劫匪的事,我是絕口不提的。
等我講述完,老媽望着我,笑了,“不錯,至少沒在我面前撒謊,和我所瞭解的一摸一樣,可能老師會對你有所處罰的,你自己要注意了,誰叫那個女生成績好呢。”
說着,老媽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無奈,還有點對我的期待。
誰叫那個女生成績好呢。
我的耳邊迴響着這句話,也知道了老媽的意思。
老師,總是爲了保護那些好學生的利益,對於學習一般的,那絕不會在他們關照的範圍裡,不幸,我就是那關照範圍外的一羣人。
基於這幾個月,對那中年女人的瞭解,我知道,我又要有新的鄰居了。
第二天中午,很榮幸,我被班主任請到了辦公室。
並非一起吃午飯,並非是要批評我什麼。
一見面,她就破天荒的讚了我一頓。
“林宇啊,老師知道你學習挺用功的,每次上課,聽的也很專心,完全不像你同桌那樣。”
一想起張紹,班主任就很無奈的搖頭。
“可能是你學習的方法有問題,成績方面,你的進步很不明顯。”班主任說到這,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
而我,也出乎意料的看着心裡很是驚喜,很期待她接下的話語。
“其實我很不願意給你換位置的,實在是李茜茜的母親,她再三的請求我,要我把你的位置調開。”說到這,班主任的眼神注視着我,似乎在觀察我聽到這件事後的放映。
在看到我平靜的臉後,她才接着說,“本來想考慮,把你的位置橫向的挪移,可我發現,橫向上的位置,沒有一個合適你的,所以,我只能把你往後調了。當然,這並不說明你學習退步了,也不是說你和同學關係處的不好,我希望你坐最後一排後,不好氣餒,不要認爲老師放棄你了,其實在我的眼裡,你們都是我的學生,無論放棄哪個,都是我這個做老師所不忍的,還希望你能理解。”
對於這段煽情的告訴,我沒有太感動,因爲我知道,班主任確實不容易,明明表達的不是這意思,卻偏偏要說成這麼感人的,也從側面反映了,老師對文字的駕馭,已經到了口是心非的境界。
“最後一排?”我有點喜出望外,不由的脫口而出。
而老師點點頭,詫異的望着我,似乎在感覺我心中的不滿。
哈哈,還不滿呢,我怎麼可能不滿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坐前面真的好嗎,坐的空間又少,又容易被老師關注,連上課時候說的悄悄話,都還要捂着嘴說,怕聲音太響,影響到老師的正常上課。
要不是這個位置離李茜茜近,我纔不稀罕呢,巴不得換到最後一排,空間又大,就算上課時候說悄悄話,也不用捂着嘴了,連被老師關注的可能性也大大的降低了。
呵呵,我在心裡樂開了花,當然,那種表情是不能表現出來的,誰叫哥虛僞呢。
我依舊是面部改色,一臉平靜,而老師,也瞧了我半天,硬是不知道我聽到那些話後的感受。
下午,我的位置,就被挪移了,連帶着張紹,也和我一起,被換到了最後一排。
當我看到自己新位置時,不敢相信的看着張紹,“張紹,老師讓我換位置,你怎麼也下來了啊。”
“呵呵,我也是聽我媽說的,李茜茜的老媽,跟老師告狀,說你欺負她女兒,再加上今天中午的時候,你被叫去辦公室,我就猜到了一些,於是,我主動去找班主任了。”
“啊,你不會是……”
我沒有說下去,我知道,這頭蠢豬說了什麼。
張紹點點頭,回了一個善意的眼神,“是兄弟,就別說什麼了,我可不想換同桌了,明明是她老媽多事,替她女兒出氣,還連累我們這麼多人,有本事,以後,讓她老媽去替她出嫁算了,爺我最看不慣這種女人,啥事都喜歡拉上一家子的人說事,敢情是羣P啊,操”
啪的一聲,還沒來得及我安撫張紹那激動的情緒,率先就有人忍不住了。
只見那站起的嬌小身軀,不是別人的,正是李茜茜的。
遠遠的,我可以看到那顫抖着的雙肩,猛的,她轉頭了,一臉兇相的瞪着我和張紹看。
張紹也立刻意識到,不禁用手去捂自己的嘴,可那些話,早決口了,哪能用一隻手,就能捂回來的。
啪,又是聲踢椅子腳的聲音,李茜茜走到了最後一排,站到了我的桌子前,“你們在說誰啊,別亂說,你們根本沒資格說我媽,更沒權利這麼說我。”
反覆的嘀咕着那句,“沒權利這麼說我,你們沒權利這麼說我。”
很快,我乾淨的桌角上,傳來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我在心裡說着,這次總不是我惹哭的吧,這可怪不得我。
我和張紹都沉默了,可沉默阻止不了那水滴的聲音。
那個斷斷續續,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滴,立刻吸引了全教室同學的目光。
我很不情願的,擡起了頭,“李茜茜,好了,別哭了,?家長會不是剛開了吧,你要是想再和我媽告狀,也該選對時間啊,說什麼,下次的家長會,還遠着呢。”
面對着背地告狀,陰人的女人,我換了種諷刺的口吻,雖然我喜歡她的人,可我還是個比較注重人的內在的。
最毒婦人心,我一直認爲,擁有那種毒心的女人,都是些缺少男人滋潤的怨婦或是棄婦。
我一直都深信,人之初,性本善。
可眼前的這個人,讓我對她的內在,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