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可憐之人

第二天蘇臻上了一堂高溫瑜伽課後, 從浴室沐浴出來,一邊和客人交談着,一邊漫步走到大廳, 她一眼就看見了擺在大廳茶几上的鮮花——一束橙色和紅色的太陽花。

她走到茶几旁, 欣喜的問:“有人送花給我了?”其實她並不確定, 不過是故意自我陶醉玩笑般的問。

“這位美女送的。”袁阿姨指了指沙發上的一個女孩兒說道。

“蘇臻……”蘇臻聽到有人叫她, 她扭頭一看才發現沙發上坐了好幾位客人, 其中一位就是蜜兒,因爲以爲都是客人,她開始沒有細看。

“蜜兒——”蘇臻驚喜的看着蜜兒, 脫口而出的喊道,“來多久了?有水喝沒?”

“嗯。有, 阿姨倒了水給我。你在忙吧……”蜜兒秀氣的說着。

“嗯, 不過已經忙完了, 等我換身衣服,咱們出去聊。”蘇臻說着就進了更衣室換衣服。

倆人來到瑜伽館旁邊的咖啡廳, 蘇臻和蜜兒面相而坐,兩人點了咖啡後,蘇臻這才細細打量起蜜兒來。

兩人差不多三年沒有見面了,蘇臻見到蜜兒心中有些小小的震驚。

三年前那個留着花苞頭,笑容甜美, 皮膚細嫩, 充滿活力的女孩兒不見了。眼前的蜜兒臉上分明寫着滄桑二字, 彷彿受了什麼打擊般, 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 唯一沒有變太多的是音色,聲音依然是稚嫩甜美的童聲, 只是說話的時候顯得很謹慎,似有些拘束。

蜜兒望着蘇臻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你還是喜歡喝咖啡啊。”

“沒,喝的好少了,現在都改喝紅茶了。”蘇臻望着蜜兒,很想問她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變故,因爲蜜兒完全變成了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在她的想象中,蜜兒還是那個活潑可愛甜美的女孩兒,可是歲月卻在她年輕的臉上刻上了滄桑,她望着蜜兒有些心痛又有些心酸。

蜜兒亦打量着蘇臻,三年過去了,她的氣質更加成熟更有女人味了,不施粉黛的臉,看上去清澈乾淨,齊耳的短髮乾淨利落。她望着蘇臻,說:“你怎麼把頭髮剪了,不過短髮也好看呢。”

“呵呵,生孩子之前就剪掉了,還不是因爲生孩子,以後還會長長的,沒有關係。等再長長一點,我就去燙一下,然後等慢慢長長。”蘇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她心裡很多話想問蜜兒,想知道她這段日子怎麼過的,但是又害怕問,生怕聽到她說過的不好的話,那定然會讓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傷心。

“嗯。”蜜兒端着咖啡,小心的吹着,然後抿了一口,眉頭微蹙,“好苦。”

“放糖嘛,我來給你放。”蘇臻說着就撕開糖包。

蜜兒連連擺手,說:“不,我就喝苦的,其實原味的苦苦的味道最好喝。只是好久沒有喝了。”

“哦,我一直不喜歡放糖,也怕發胖,哈哈。”蘇臻笑着用右手小指勾了勾額前的頭髮,接着問道,“現在在哪裡工作啊,從事什麼行業?”

“呵呵,現在我是無業遊民,沒有工作,這不走投無路來投靠你了嗎。”蜜兒直白的說。

蘇臻怔了一下,疑惑的說:“怎麼會呢,你學的那個專業找工作不難啊。”

蜜兒臉上浮過一絲無奈的冷笑,說:“別提了,我大學都沒有畢業,後來沒有讀了,肄業了,以後也不想讀了……”

“爲什麼?”

“因爲心靜不下來,心思不在學習上,那時感覺快要死掉了,哪裡會想讀書呢。不過後來遇到一個男人,也改變了我的命運。如果那時……也許……唉,誰知道呢。”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想說如果那時你能在我身邊,也許我會讀完書……

“嗯,說說看。他對你怎麼了?”蘇臻耐心而好奇的詢問。

“後來我在社會上認識了一個男人,是個官二代,已婚,可是我當時不知道。我們在酒吧認識,那時他正在靠家裡的關係考名牌大學的研究生,我想他是個有錢的高材生可以交往,所以第一次見面他就吻了我,我也沒有拒絕。他是那種瘦瘦的,一看上去就壞壞的男人,但是又很會討你歡心,那時我太孤獨了,一被他哄着就樂壞了,然後就跟他在一起了。

“我那時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還傻傻的等着他的承諾。那時確實對他有動心,只因爲孤獨,但是真的很快樂,和他在一起半年,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我很留戀那段時光。現在想來,那都是人生中最美好快樂的日子。

“半年後,他跟我說,他已經結婚了,跟我說對不起,說要跟我分手……我能怎樣,我不會死纏爛打,他說分,我就說,好,分就分,沒什麼大不了。

“我以爲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我想我繼續讀我的書,以後找新的男朋友就是,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懷孕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想去打掉,可是我怕,怕以後生不了孩子了,也怕失去這個孩子。

“於是我退學了,在一個好朋友的幫助下,把孩子生了下來。怕家裡知道,我把父母給的學費拿來租房子和養孩子,撐到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實在抗不過去了,因爲沒有經濟收入,然後我就帶着孩子回家了……

“他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我也不想告訴他。然後我在家呆了差不多一年,沒有了朋友,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父母這段時間爲我付出了很多,我不想繼續閒在家裡,所以想出來找工作,想問問你,看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介紹……

“以後我還要養孩子,所以需要工作。但是如果你幫不了我,也沒有關係,就當我來看看你也好,本來我還以爲你不會再理我了,沒想到你還是把我當朋友看待,我心裡已經很感動了……”蜜兒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唉——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我的妹妹啊,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的。”蘇臻聽她說完,哀傷的一聲長嘆,繼續說道,“蜜兒啊,你要叫他撫養孩子的啊,你一個人生了,一個人帶?這太累了,他多少也要承擔一點吧,你一個人……唉……”她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找他幹嘛呢,又不是他要我生的。我只是喜歡小孩子罷了,這個孩子和他沒有關係,沒問題,我一定可以賺錢養活孩子的。你放心,我會努力去找工作的。不管是什麼,只要能賺錢,再苦再累我也不怕。”蜜兒反倒安慰起蘇臻來。

“你真傻,你也太執着了,這孩子以後萬一缺失父愛怎麼辦?”

“其實只要教育的好,不存在那樣的問題,我會讓我的孩子健康成長的,不會讓他比別的孩子差。”

“那你打算去做什麼工作呢?”

“不知道,看吧,酒店啊之類的,去做服務行業吧,不然呢,到公司裡去要大學文憑啊,可是我沒有。”

“以後還打算結婚嗎,一個人帶孩子真的辛苦啊。”

“看緣分吧,有合適的就結婚,沒有的話不勉強。”

“蜜兒……我見你這樣,我真心疼。如果當初能……唉,現在說再多都沒有用。”蘇臻的意思是說如果當初能多幫幫你,或許你不是今天這樣的處境。

蘇臻傷感不已,蜜兒卻坦然輕鬆的說:“其實我覺得還好,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經歷了之後覺得沒有什麼,覺得自己也不可憐,真的。只是你們看來會覺得我多可憐,但是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做得就要受得,我承受的起,真都沒有什麼。只要我有了工作,賺了錢,以後就可以讓孩子上學,這樣也挺好的,生活了目標和追求。以前的自己不懂事,太糟糕了,所以以後要加倍努力,我一定會努力的。真的。”

一旁的蘇臻眼淚已經溼了兩張紙巾了,她的眼圈和鼻子都紅紅的,她慫了慫鼻子說道:“我心裡真的很難受,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很勇敢,也很堅強,真的。我現在也很後悔,如果當初能多幫幫你就好了,可是我去自私的走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連連說着抱歉。

“不,蘇臻,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和你沒有關係,真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從來不想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或許我的孩子長大了也會怪我吧,但是我不想管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只想儘快找到工作,經濟獨立起來,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去想了。過去的事情,就更不想去想了。現在我得爲自己爲孩子着想,雖然我很後悔現在的自己,可是孩子生了又不能送回去,更不能將他送給旁人……我一直以爲你不會理我了,但是沒有想到你還會見我,我真的已經超感動了……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如果不行,我就去沿海城市看看,那邊有同學,可以問問看……”蜜兒喃喃的說着,

“好了,別說了。”蘇臻舉起手掌,示意她住嘴,蜜兒趕緊閉上了嘴,神情緊張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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