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標移動,傅心渤的電腦自然亮起。鄒錦繡聽到開啓聲音後不自覺地回頭,在傅心渤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好奇地打開了電腦蓋。
屏幕上,一張厲宇鐸親吻餘向晚的照片赫然出現在了眼前,讓鄒錦繡頓時變了臉色。雖然拍照人角度很偏,有些地方看不真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餘向晚和厲宇鐸。
一時間,鄒錦繡呆愣在那裡,無數的問號向她的腦子裡涌來。
爲什麼他會有餘向晚的照片?是他讓別人偷拍的嗎?他都和自己在一起了,爲什麼他還要偷拍她的照片?是他內心深處還忘不掉她嗎?
她可是殺父仇人的女兒啊……難道他要放棄仇恨嗎?!想到這裡,危機感頓時從她內心深處油然升起,她不能讓自己剛得到的愛情從手中溜走!傅心渤是她的男人!這輩子都是。
鄒錦繡狠狠地按下內心的焦躁,手指着屏幕,微微顫抖道:“你……偷拍了餘向晚?!”
“我……”傅心渤躊躇了,心知有愧在先。其實,他派人跟蹤餘向晚和厲宇鐸的本意是想知道他們去了哪些地方,接觸了什麼人,來判斷他們的計劃。畢竟眼看着他好不容易打壓下餘氏的股價,又要死灰復燃,他真得心急如焚。可令他沒想到是,私家偵探社給他的照片中居然會有這麼一張親密照片?!更沒想到他們連學校也會拍進去。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看到這張照片,他心痛了……他無法再騙自己……他的內心深處仍有餘向晚的存在……他不知道何時能忘記她,更不知道能不能忘記她……或許某一天,或許一輩子……
他猶豫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傷,彷彿爲這份深深的牽絆吟唱的哀思,深沉又悲傷。可這種難以言表的哀傷卻化作了一柄堅硬如鐵的鋼槍,瞬間刺入了鄒錦繡的心臟。頓時,她的心一涼,感覺胸口麻木起來,渾身的力氣彷彿隨着那柄鋼槍而去,只留下刺痛和冰冷向身體四周蔓延。
呵呵……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她沒想到自己做了這麼多,到最後仍然比不上那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你心裡還有她!”鄒錦繡的話彷彿一把手術刀直戳傅心渤的心,將他的猶豫血淋淋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房間內靜如幽谷,傅心渤更是緘默無言。他不想欺騙鄒錦繡,更無法說出一句否認的話。
他深知,自己和餘向晚是兩根交叉線,火光匯聚後,必然走向不同的端點。這是他們的宿命,誰也逃脫不開。如今他們已到分岔的路口,回憶和懷念彌補不了帶給對方的累累傷痕。只有別離,才能讓他們更好地走下去。她餘向晚永遠也不會成爲他的妻子。而眼前這個女人,纔是他的將來。
鄒錦繡頹廢地合上電腦蓋子:“好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我都懂了。”眼眶的淚水已被她隱忍了下去,而失望的痛苦卻像一汪苦水流入她的喉中,苦澀到無法呼吸。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淚,即使痛徹心扉。
看到她這麼悲痛欲絕,傅心渤真心不知如何來彌補。他只能笨拙地像往常她對待他一樣,靠近她,給她安慰與懷抱,來乞求她的諒解。
“錦繡,好了,你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了。這週末我去你家,很久沒去了,正好去看看叔叔。”雙手撫住鄒錦繡微涼而僵硬的手臂,傅心渤細聲安慰着,像吳儂軟語,更似一股柔柔的春風,拂進了鄒錦繡的心,讓她感受到了被呵護的愛。她想:即便他只說“讓她原諒”,她都會立刻原諒他,更別提這個樣子。
她的胳膊漸漸軟化,扭過頭擡眸看向傅心渤,嬌嗔如常:“你說話算話。”說罷,她再次挽住了傅心渤的胳膊,而這一次,傅心渤沒有避開。
電腦蓋子的光仍然閃爍着,鄒錦繡靠在傅心渤的身上默默地注視着它,就像直勾勾地盯着那張照片: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的愛人已經習慣了她的陪伴而忘掉了那個女人。但如今……她也絕不會讓那個女人有一丁點的機會奪走他。忽然,她柔和的目光頓時狠戾起來。
餘向晚,你不是最在意你爸爸的公司嗎?我偏要擊垮它!
自那日從學校回來之後,向晚和厲宇鐸便開始了各自的忙碌。向晚繼續處理公司的事,而厲宇鐸則在熬夜備戰,準備在明日的股東大會上一舉將周伯仁趕出餘氏企業。他和向晚說了自己的想法,但她仍舊猶豫不定。
第二天清晨,向晚早早穿戴整齊,來到了會議室。儘管她畫着精緻的妝容,但是細細看來卻比往常更加疲憊。昨夜,她輾轉反側,腦子裡不停迴盪的是厲宇鐸所說的計劃。她不知道以前他有沒有幹過肅清老人的事情,但事關重大,怎麼都應該從長計議,而不是輕率地決定在今天……直接拔除周叔叔這枚毒瘤。周叔叔在餘氏已久,牽一髮而動全身。若兩人相爭,動了餘氏的根基,得不償失……
而在感情上……這麼多年了,她也不願意看到周叔叔難過……
正躊躇着,忽然,熟悉的氣息傳來,一雙長臂從背後霸道又不失輕柔地摟住了她的腰。她側身擡眼看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霸道男子微低着頭,眼眸如春日化雪,溫柔情長。
頓時,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客觀的說,他真得帥到了極致。繁星般的眉眼,尖挺的鼻尖,彷彿鬼斧天工的創造一般。除了脾氣,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怪癖,更重要的是……她與他的合約,或許,他可能是一個很好的相處對象吧。尤其是那日他從學校回來之後,對她就沒有以前那麼凌厲了。也許那裡真得滿足了他的怪癖吧。
“在想我嗎?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他頗爲得意她的眼裡終於全都是他了。
聽到這句,餘向晚立刻回過神,馬上拽開他的手,低聲訓斥:“你別鬧!這是公司!要是讓人碰到,可不得了!厲宇鐸倒是破天荒地沒有氣惱,心中感嘆:她總是那麼謹小慎微。算了,今天大敵當前,回頭再“欺負”她!
厲宇鐸拉開一把椅子,翹着二郎腿,露出自信的笑:“會議馬上要開始了,你不用緊張,一切交給我。”
交給他?!額……向晚猶豫着,試探道:“我們……能不能……今天先放過周叔叔……我不想因爲這件事,動了餘氏的根基。”
“放過他?我的字典裡沒有這三個字。不僅對他周伯仁,對誰都一樣。”他話語中流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氣,彷彿他就是世間的王,一切由他主宰。
向晚知道他的能力和信念,可是事情未開始,總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不是嗎?
“厲宇鐸……”她剛要開口,又被厲宇鐸打斷。
“你要懂得相信我。我準備這麼久,就不會輸。”他起身,揚手柔情捏了捏她的白皙的臉龐,眼中透露着堅定的光芒。
算了……她妥協了……反正也說不通……只能靜觀其變了……向晚注視着鋒芒逼人的厲宇鐸,心中默道。
約莫一個小時,股東們陸陸續續到場。只有周伯仁身着精緻的西服姍姍來遲。看着他一臉世故的模樣,厲宇鐸嘴角一撇,靠在座椅上冷笑道:“周經理來得好早。”
此話一出,火藥味兒立刻甚囂塵上,頓時讓在場所有人,包括餘向晚冒了一身冷汗。她早該想到,像厲宇鐸那樣習慣於主動出擊的人,絕不可能被動等待。所以……只要周叔叔一出現,他肯定優先發難……
聽到這句話,周伯仁只是笑笑:“厲總,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年紀大了,走得慢也是正常的。”他的解釋像一套太極打得風生水起,不動聲色間將話還給了厲宇鐸。
“呵呵,是嗎?周經理的年紀大了,不只腿腳不好,膽兒也跟着大了,公司的錢都敢拿在手裡了。”厲宇鐸見他倚老賣老的樣子就生氣,於是一拍桌子,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要將他逼到死處。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場內的軒然大波。那些與此事無關的股東們立刻小聲議論起來,而與周伯仁有關的人員則汗毛倒立,戰戰兢兢,生怕擔責。反倒是周伯仁本人,嘴角流露着微笑,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此時,一位股東代表起身,聲音壓過了所有人的議論:“厲總,這麼大的事,有什麼證據嗎?”
這可不是件小事。最大的股東兼財務總監私吞公司財產、中飽私囊,對於上市企業是最大的醜聞。要是傳揚出去,公司股價會一落千丈,就算有厲宇鐸這樣的財團保駕護航,也會讓不少投資人失去信心。
厲宇鐸看向質疑的股東代表:“沒有證據,我會亂說嗎?”隨後單手直接將放在面前的財務報表推倒。只聽“噗”的一聲,幾摞厚顛顛的文件立即散落在了衆位股東的眼前:“不信的話,請諸位股東看看,我不信你們看不出什麼端倪。”
聽着厲宇鐸言之鑿鑿的話,在座衆人不敢不信。可,另一方是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又是聯合創始人,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此時,衆人疑惑的眼光從厲宇鐸的身上轉移到了周伯仁。而周伯仁怎麼也沒想到憑厲宇鐸的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得到了那幫股東的信任。而他們一起工作那麼多年,到頭來卻連相信都做不到。想着,他的臉色已不復剛纔那般自然。
既然厲宇鐸沒有給自己留活路,那麼也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諸位,憑這些就說我中飽私囊未免過於武斷?誰知道是不是某個外人想要挑起戰爭,趁亂在我們餘氏分一杯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