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心之聲

風緩緩刮起來,弄得樹葉簌簌發響,一片落下,一片又舞起,兩片相交,發出奇怪的聲響,好像詭異的暗號,又好像野獸發出的怪叫……

“哇啊啊——”這可不是野獸的怪叫,這已經是葉冰瑤第十次被一截枯樹枝嚇到尖叫了。

“真、真是的!”葉冰瑤虛驚一場,將枯樹枝向一旁踢了踢,隨之打了個哆嗦,“這裡明明是山上,怎麼好像跟個森林似的……什麼嘛!”葉冰瑤的脾氣上來了,但很快又被周圍的詭異給壓了下去。

“早知道就隨便拉一個人上來了……說真的,蠻可怕的……”明明有那麼多人一起上山,可不知是怎麼回事,這裡空蕩蕩的,只有葉冰瑤一個人,除了她輕微的走步聲,其它……沒有一點聲響。冷寂的讓人害怕……

“額……”葉冰瑤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道路,停住了腳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不會是……迷路了吧?!”

一、二、三,三秒鐘過後,葉冰瑤很不淡定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啊啊啊……不是吧?!我不是路癡啊……嗚嗚,怎麼辦?!誰來救救我啊……”葉冰瑤對着天空大喊了一句。

可迴應的則是一片無聲的寂靜,這讓葉冰瑤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在這裡……一個人……有可能被野獸吃掉?!等等……不對,這不現實!那有可能凍死?!說不定還會餓死渴死?!嗚嗚嗚……我死的好慘啊!記得爲我收屍啊葳斯基……

葉冰瑤腦子飛速想到了自己所有的不幸,但在想到葳斯基時,她愣住了。自己明明剛纔還跟他生過氣不是嗎?怎麼會……在遇到困難時第一時間……還會想到他?

“唉!算了……”葉冰瑤搖了搖腦袋,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不要想那些不實際的了,就算自己想到他又能怎樣?他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所以!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怎麼從這裡回到山下?

‘簌簌——’一聲奇怪的聲響從葉冰瑤的不遠處傳來,葉冰瑤立刻警惕地蹦了起來。“誰?!”

‘簌簌——簌簌——’聲音還在繼續,葉冰瑤慌忙地躲進了身旁高高的草叢中,天啊……不會真的有野獸吧?!她閉着眼睛不敢睜開,她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眼睛裡,有一點點淚水,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什麼?

“救命啊!哪怕是葳斯基也行……救救我!!”

“救命啊!哪怕是葳斯基也行……救救我——”葉冰瑤幾乎快哭出來了,在這山上,沒有一絲人煙,沒有隱,更沒有他。真的……很害怕。

“看來關鍵時刻還是要靠我嘛……”葳斯基就在這時奇蹟般地出現了,葉冰瑤像受了不少的驚嚇一樣,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嗚嗚……有、有野獸……”

葳斯基看着懷中微微顫抖的身軀,臉小小的紅了一下,拍着她的頭安慰道:“你這個笨蛋……害怕就不要逞強自己上來啊,你知不知道……會讓人擔心的。”

“啊?”葉冰瑤聽懂了葳斯基話中的意思,一下子從他的懷裡彈了出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野、野獸呢?”

葳斯基愣了一下,隨即解釋道。“沒有什麼野獸啦,那隻不過是我走路時褲腿和草摩擦發出的聲音而已。”他嘴上雖這樣說,可內心卻無比的無語,她……不會真的這麼單純無害吧?不……應該說她應該不是真的那麼白癡吧?

“唔……真的嗎?”葉冰瑤在聽到這句話時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這個壞蛋!故意嚇我嗎?!”

“切……我纔不屑嚇你呢!”葳斯基裝作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又突然指着葉冰瑤身後,“啊!有野獸!”

“啊啊啊啊——”葉冰瑤發出一聲尖叫,躲到葳斯基身後緊緊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在……在哪裡?”

“還說不害怕……”葳斯基嘆了口氣,將手覆到了葉冰瑤的手上,抓着她向前走,“抓緊了哦,不然一會再遇到什麼危險我可不管……”葳斯基說完話就轉過頭去,留給葉冰瑤一個美麗的側影。

“等……等等。”葉冰瑤跟了上去,他的手傳來一陣暖意,很舒服,“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當然是把你帶回去啊!這樣冒失就跑到山上來,要不是我,你早就……”

“啊——”葉冰瑤突然叫了一聲,葳斯基感到緊緊抓住的手鬆脫了,他猛地一下回頭,只見葉冰瑤好像被什麼滑到一樣,身子向旁邊一傾。

那裡……是懸崖啊……

“葉冰瑤——”葳斯基抓着葉冰瑤,受不住阻力,也一同摔了下去。

“你幹什麼!會死的!”葉冰瑤大聲喊了出來,雖然她自己也很害怕,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讓他遇到危險。

“如果死的話……那就死在一起吧……”葳斯基緊緊抱住了她,他感覺得到他們正在順着崖壁急速下降,“你不要想丟下我哦……”他看了一眼她,露出了微笑,完全不像即將要面臨死亡的人……

他手上的力氣又加緊了些,葉冰瑤的眼眶紅潤了起來,她感到了從他身上來的力量,那樣溫和……那樣讓人心動……

葳斯基忽然感覺一陣眩暈,眼前一抹橙色倒下,隨後……眼簾垂下,意識開始模糊。

吶……葉冰瑤,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想告訴你,你是個笨蛋,是一個超級大笨蛋……笨得……讓我忍不住去喜歡你。看來是該休息休息了……頭好暈……再見嘍,你這個冒失鬼,如果有來世……希望我還能遇見你……

‘砰——’兩人摔了下來,一滴滴鮮血融匯到一起,綻放了妖嬈的帶刺的紅薔薇,那樣高貴的血紅色,雖美麗……卻足以讓人致命。

葉冰瑤和葳斯基就那樣靜靜地、靜靜地倒在了山底,臉上沒有一絲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微笑,能融化一切堅冰的……溫暖的微笑。

兩人的手,還依舊牽着,緊緊地……緊緊地牽着,彷彿永久的諾言一般,交織在一起,不放開……永遠不放開。

話說命運還真是奇怪的東西,明明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卻因爲父母的關係住到了一起,還陰差陽錯的進了同一所學校,做了同桌,雖然天天吵架,每每見面都會挑釁對方,還像小孩子一樣比這比那……可是每次……兩人的內心總是開心的,儘管兩人一直沒有察覺出來……

唔……這裡難道就是天堂嗎?

葉冰瑤在朦朧中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人間仙境中,白皚皚的雲朵,彷彿有生命一般,近看在雲朵的四周,還折射出幾種不同的顏色,好像夢幻的彩虹一般。

在葉冰瑤的身旁許許多多的人,全部都是可愛的孩子,她們都身穿潔白的連衣裙,一對透明的翅膀在身後擺動,就好像她們是懸浮在半空中一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驚訝極了。那是一套很美麗的裙裝,就好像鮮花的姿態一般,嫩綠的葉子裹着紗質的蕾絲,兩條若有若無的肩帶將裙子合身的綁在了葉冰瑤的身上,底裙的部分,猶如綻放的倍蕾,柔美而鮮豔亮麗,錯落有致的裙襬微微擺動,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圍繞在上面,就好像是一條積聚世間一切美妙的綢緞,完美得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好美的裙子……”葉冰瑤驚歎道:“這裡到底是哪裡……我只記得自己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然後……然後……”

“對了!葳斯基!”葉冰瑤喊了出來,“他……也掉下了懸崖……他在哪?!”

沒有任何人迴應她,身旁的孩子們好像看不見她一樣,依舊開心地玩耍着。葉冰瑤失望的坐在一片雲朵上,將臉深深埋進了雙臂中,一滴滴如寶石般晶瑩的液體流下,她的心很痛,真的很痛,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最近好愛流淚呢……”葉冰瑤自嘲的笑了笑,“可是葳……你在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不該在這裡的……”一位身穿暗黑色服裝的男子向葉冰瑤走來,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葉冰瑤猛地一下擡頭,葳斯基冰冷的臉便映入了她的眼簾,“葳?!”

“你走吧……不要再回來。”葳斯基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上前抓住了她。

葉冰瑤看着他的瞳孔,那樣那樣美麗,可是,爲什麼感覺……他好冷?完全沒有了……摔下山崖時的溫柔……

“不……不要!”葉冰瑤哭了出來,“就算……我以前一直說討厭你,一直跟你生氣……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不要……葳……”葉冰瑤的意識漸漸模糊了,一道白光籠罩了整個世界。一抹黑色,成爲了她眼中最後的幻影……

“不要——”葉冰瑤驚醒了過來,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安靜的病房,機器在旁邊不時發出‘嗡嗡’的聲音,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在空氣中瀰漫。

這裡是……醫院?

“瑤瑤……”推門進來的季風之隱,看到坐在牀上的葉冰瑤,過於興奮的上前抱住了她,“瑤瑤你醒了!太好了!”

“隱……?”葉冰瑤還沒有反應過來,迷迷糊糊的問道:“我……不是摔下懸崖了嗎?”

“是啊……不過我當時見你那麼久也沒有從山上下來,所以就去找你,結果……就看到了昏迷中的你們……”季風之隱頓了頓,“送到醫院的時候還算及時,幸好你是貼着崖壁摔下來的,因爲崖壁的阻力減少了你倒在地上的傷痛,所以,你只是有一些皮外傷而已,雖然流了不少的血,不過……沒有大礙。”季風之隱笑着說完了這些話,他的臉上不知爲什麼,有了些疲憊,一定是因爲……擔心吧?

“哦……原來是這樣……”葉冰瑤若有所思,怪不得覺得頭痛痛的,一定是傷到那裡了吧……那麼,剛纔那個……就是在做夢了?!

“呀!對了!”葉冰瑤忽然驚起,“葳斯基他怎麼樣了?!又沒有事啊?!”

“葳他……”季風之隱剛想開口,卻被葉冰瑤火急火燎地攔下了。“他在哪個病房?”

“就在你隔壁。”話音剛落,葉冰瑤便不顧自己的傷痛着急的走了出去,季風之隱眼神平靜地看着她,是時候該放棄了……在找到他們那時,看見他們緊緊相我的雙手那時……就該放棄了。

“葳斯基——”葉冰瑤推開了隔壁病房的門,徑直朝病牀走去。她的臉上此時此刻沒有了笑容,代替的是數不盡的焦慮。

“啊……小姐你不要……”一個護士想上前阻攔,卻被葉冰瑤無視了,她看到了他,他就猶如寧靜的夜晚一般,靜靜地、靜靜地躺在牀上,靜得讓葉冰瑤的心又寂寞了下來。

她感覺身體像被灌了鉛一樣難受,苦笑。“葳斯基你這個傢伙,爲什麼還在睡啊……”

“你這個傢伙……爲什麼還在睡啊!!我都醒了啊混蛋……你爲什麼還在睡?!”葉冰瑤失控了一般,哭倒在病牀前。

“喂!!你不要一直睡了好不好!!你再睡我就生氣了!!”葉冰瑤衝着葳斯基大喊,可是沒用,他依舊垂着眼簾,好像與世隔絕一般。

葉冰瑤緊咬着嘴脣,放低了自己的聲音,好像在壓抑自己的悲傷一樣。“算我求你了行麼……我求你醒過來好不好……對不起,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如果不那麼不小心摔下懸崖,你也就不回去救我……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是我求求你了好嗎……”

她的聲音越發顫抖,橙色的長髮好像被水浸溼一般,貼在她的臉上,純真的藍色瞳孔,充溢着忍住不讓它流出來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樣子,讓身旁的護士小姐都不忍心去打斷她。

“求你無論如何……都要醒過來!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躺在病牀上……我的心有多痛?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嗎?我一直……很擔心你啊……好擔心好擔心!”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從摔下懸崖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在痛……這都是爲了你啊葳斯基!你給我醒醒!!”

“啊呀……吵死了。”奇蹟一般,葳斯基從病牀上起來了,看到了她,笑着擦拭了她臉上的淚水,“你哭的樣子……不好看哦。”

“葳……”她驚呆了,也高興極了,一瞬間她竟不相信這是真的。

“哇——好痛啊!你這個笨蛋幹什麼?!”葳斯基在下一秒中被葉冰瑤狠狠地掐了一下。

“原來……不是夢啊?!”葉冰瑤笑了,是絕對的天真無邪的白癡笑容,“你這個惡魔……終於醒了,我還以爲你會一直睡死過去呢!”

“呵……我可是一直都醒着呢啊……只不過,我要聽某位小姐把‘告白’的話說完呢……”葳斯基的聲音立刻欠扁了起來。

“滾啦!那纔不是告白呢好不好!”葉冰瑤很是害羞的臉紅了,真是的,葳斯基這個壞蛋,害她剛纔那麼擔心。

“等等……”葉冰瑤回過神來,“你說你一直都醒着……那你豈不是在騙我嘍?!好啊你找打吧?!”

“餵你幹什麼,很痛的!!喂喂!!”

兩人嘻嘻哈哈起來,剛纔的悲傷氣氛蕩然無存。不管我是否醒着,我都聽到了你的話啊……那源自內心的話語,我其實……也一直擔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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