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擡起了手，電話是徐濤打來的，我飛快的滑下接聽鍵，“徐濤，你來了嗎？……急診這裡……對……”
走廊的入口處，就見徐濤抓着個跑得跌跌撞撞的。公公過世沒兩年，現在婆婆突然之間又說要動手術，他不急纔怪。
“徐濤，這裡，這裡。”我收了大喊朝他喊。
“我媽呢？她怎麼了？爲什麼要手術？”徐濤跑得氣喘吁吁，跑到我面前時他一把抓住了簽字醫生的手。
“醫生，這位是我老公，是病人的兒子。”我趕緊跟醫生解釋。
“那行，你來簽字吧，病人現在有大出血的徵兆，已經進了手術室，現在就等着家屬簽字動手術了。”醫生把簽字板遞到徐濤面前。
“我媽到底怎麼了？”徐濤急得聲音都變形了。
“你先簽字啊讓醫生好做手術，我待會跟你說。”我看着趙麗靜夫婦，這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手術室又等着，於是也跟着幫腔。
徐濤看了看我，這纔拿起筆飛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醫生，我媽會沒事吧？”
“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搶救。”醫生收起了簽字板，轉身就走了。
“徐濤啊，你媽懷孕啦，醫生說是自行吃藥流產，出血有點嚴重。你們這些做晚輩的呀，一點都不關心長輩的健康問題……”趙麗靜唯恐天下不亂，見醫生轉了身立馬開始bala了。
“你嘴會癢啊？會癢拿開水燙。”老孫總算雄起了一回，衝着趙麗靜大吼了一聲。
“不說就不說嘛。”趙現靜悻悻的閉上了嘴退到了一旁。
徐濤鐵青着臉一言不發的拖過我的手往一旁的僻靜處走去，我被他拽得有些踉蹌起來。他這人平常跟我總是嬉皮笑臉的，看似很好說話。但是他非常非常要面子，被趙麗靜那麼一說，他臉上立刻掛不住了。
“宋橙，這到底怎麼回事？”徐濤的牙齒來回磨合着，一副要吃人的兇相。
“你跟我兇什麼？又不是我讓她懷孕的。”我甩開他的手，“我中午去了一趟學生家裡，回家後就見媽倒在房間的地板上，身上都是血。她就跟我說吃了墮胎藥，我看情況不對想給你打電話，她死活不讓。沒辦法，我就只好扶着她出了門。到門口時又遇到趙麗靜來家裡串門，她那大嗓門一招呼，又把老孫喊來了，這才把媽送到了醫院。然後醫生就說要手術，動手術這麼大的事我也不敢瞞着你啊，所以趕緊給你打了電話。”
我一口氣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徐濤怔怔的站在那裡，那感覺就像被敲了一記悶棍暈頭轉頭找不着北一樣。好半天后，他才低聲問我：“我媽怎麼會懷孕了？”
“誰的孩子，你知道嗎？”徐濤又問我。
我搖頭，決定暫時先不說他媽跟老孫亂搞的事情，怕他們在醫院就打起來了。
手術室的燈亮着，我和徐濤沉默的坐在座椅上。老孫拉着趙麗靜要回家，趙麗靜死活不肯，非說要看着我婆婆醒過來才安心。我冷哼了一聲，她哪裡是要安心，分明是想等我婆婆醒了看徐濤要怎麼跟自己媽翻臉吧？
四個人各懷心思等着，時間一分一秒。徐濤始終盯着地板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徐濤啊，你要不要跟寶瀅講一聲，萬一有危險呢……”趙麗靜那張大嘴巴又閒不住了，消停了片刻又bala起來。
“趙阿姨，我媽肯定會沒事的，你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這回我也忍不住了，毫不客氣的兇了她一句，這個女人真是八婆也不分場合。
“好心好意提醒你們，不領情就算了。”趙麗靜很不滿的哼哼着。
彷彿等了一個漫長的夏季那麼久的時間，身後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只見幾個護士模樣的姑娘推着個推車向着手術室跑來。
那推車上有幾袋血漿，我感覺心抽了一下，不好，大出血了。
“我媽怎麼了？”徐濤擋在推車前大吼。
“快讓開，病人大出血。”兩個護士拉開了徐濤，推車很快進入了手術室。
“天啦，怎麼辦？”趙麗靜喃喃低語。
我側過頭，一旁的老孫早已經呈石化狀態了，估計他現在是又悔又怕。一把年紀幹這老不羞的事情，這萬一我婆婆要是救不回來，那真正是一屍兩命啊。就算他和婆婆亂搞的事能就此瞞下，只怕他以後也要活在噩夢中了。
又等了一個漫長冬季那麼長的時間，手術室的燈滅了。我霍一下站起來，連帶着一直盯着地板的徐濤也蹦了起來。緊接着是一直呈石化狀的老孫，最後是打瞌睡的趙麗靜。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往前移步，等着婆婆的手術牀從手術室裡推出來。
手術門開啓，手術牀緩緩推來。
我看着手術牀上方的掛瓶，心裡的石頭落到地上，但緊接着又一提。婆婆算是活下來，只是這後面的事可要怎麼辦？
“病人現在度過了危險期，要多注意，有出血情況告訴我們。”有個男醫生對站在最前面的徐濤說。
“好，我們知道了。”徐濤半晌沒說出話，我只好替他接了話。
“病人暫時安排在8樓的大病房，需要單間病房到護士站去申請。”有個護士這樣對我說。
“好的！”我跟着手術牀往前走着，婆婆緊閉着雙眼，一張臉白得發紫，估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
一行人都跟着上了八樓，大病房裡有六張病牀，幾乎都住滿了。我們進去後，陪牀的家屬們都開始好奇的張望。
“徐濤，給媽轉單人病房吧。”我扯了扯徐濤的衣角。
“啊？”他彷彿在做夢一樣。
“轉單人病房，這麼多人，很吵的。”我低聲說，“我去護士站問問先。”
“好，你去吧。”他呆呆的說，他一向要面子，現在自己媽出了這樣丟臉的事，他懵了也很正常。
還算走運，因爲有個病人上午出院，剛好有單人間，只是價格確實有點貴。我咬了咬牙定下來了，婆婆總是要醒過來的，這等醜事還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說吧。
很快婆婆就轉到了單人間，我在陪護牀上坐下，看着窗外完全黑掉的夜空，擡頭對一直站我婆婆病牀前發傻的趙麗靜說：“趙阿姨，今天謝謝你們，我婆婆一時間還醒不過來，你們先回去吧。”
“對，對，我們先回去。”老孫如夢初醒，推着趙麗靜往病房外走。
“那行，我回家去燉湯，回頭我給你們送來哈。”趙麗靜伸頭看着我婆婆的臉，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