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些什麼東西啊，要搶得這麼起勁？”我繼續裝着無知。
“一些賬目，對柏葉比較重要。”陸仕卿說得含糊不清。
我暗自冷笑，賬目，何止是賬目啊：“是你拿住了他的把柄麼？”
他拿過水杯倒水：“算是吧，宋橙，這些事情你別管。”
“我倒是不想管，現在偷到我家裡來了。這嚴重威脅我和崢崢的人身安全，陸仕卿，你讓怎麼不要管？難道要等刀架到我脖子上了，我再管嗎？”我瞬間怒了。
陸仕卿被我嚇了一跳，往後退坐了一點：“宋橙，你別激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算了，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回去吧。你要是真在乎崢崢，就趕緊把這事情解決掉。”
陸仕卿垂下頭看着地板，我側頭看着過道，客廳裡陷入了寂靜之中。
“宋橙，我覺得很累，我們能不能帶着崢崢出國去生活？”至少五分鐘後，陸仕卿突然道。
我心中微微一動，繼而就笑：“躲到國外就能風平浪靜的過日子了嗎？”
他還沒說話就響了，當着我的面他接起了電話：“媽，什麼事……我來看看崢崢……不回去……再說吧……好。”
電話掛了後，陸仕卿有些煩躁起來。他扯了扯襯衫的領子，又拉開了衣服的拉鍊。在茶几前踱了幾步，他折回沙發裡面。
“宋橙，我們到樓下走走吧。”他一把就拉起了我。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我想甩出手，他的手緊跟鐵鉗似的。
“到樓下去。”他拽着我走到了大門口。
“那你讓我跟周姐說一聲啊。”我手都要被他拽斷了。
他還是不撒手，我只好朝陽臺的方向喊了一聲，周姐應聲了我纔跟着他出了大門。下了樓後，出了樓道，他鬆開了我的手。
兩個人默默的朝着小區裡小徑走去，風吹來，很冷，我不得不把手插進大衣兜裡取暖。
“我沒想到我能這麼快出來。”陸仕卿說。
“你要相信你媽。”我淡淡道，“我覺得沒什麼事兒能難住她。”
“我覺得，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了？”他放緩的腳步。
我忍不住嘲諷道：“至少，你還可以相信你媽，爲了你她是能不顧一切的。”
他頓住腳步仰臉看着天頂灰濛濛的天空：“宋橙，我很愛你，你知道嗎？”
我呆了一下，似乎他還是第一次對我說他很愛我。扭頭看着小徑旁的矮灌木，我低聲說：“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
“進裡面之前，我曾經想，哪怕是用是強迫的我也要讓你和崢崢跟我過一輩子。在裡面呆了一段時間，人倒是呆清醒了。宋橙，我一直沒有意識到，對你而言，我是一個罪人。”他說。
“你爲什麼很愛我。”我鬼使神差般就冒出了這句話。
他笑笑：“不知道。”
“不知道？”我皺眉，“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不知道嗎？”
“那我就是無緣無故的愛了，不可以嗎？”他問。
我有些不依不饒的：“或者，我長得很像你的某個前女友罷？或者，我符合你對另一半的設定罷了。只是，我剛好像那麼一個人，而不是因爲我是宋橙。”
“你這是在跟我胡攪蠻纏嗎？”他愣了一下。
“就事論事。”我怏怏道。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他問。
“當然，對女人來說，一個男人爲什麼愛上她？是因爲這個人，還是因爲其他原因，太重要了。”我認真的說。
他點了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我們到那邊坐會兒吧。”
我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還真有一些期待他的回答。我知道有些好演員，一旦入戲，最後就真的愛上了裡面的角色，甚至無法從角色裡脫離出來。
我想，陸仕卿或許就是這樣吧，但在我下結論之前，我還是想聽聽他怎麼說。
“那需要提到宋梨，可以嗎？”他問我。
我僵了一下，有些生硬的說：“可以。”
“好幾年前，我在宋梨的裡看過你的照片。”他說。
“所以，一見鍾情？”我差點笑出聲，這是要給我編故事了嗎？
“你看人的眼神和我媽年輕時候很像，帶着幾分審視幾分傲然，所以，對你印象很深刻。”他說這句話時，很自然的樣子。
我感覺心“咚”一聲就掉到了谷底。
“怎麼了？”他碰了碰我，“覺得我騙你？”
“沒有，我想，你媽對你來說肯定很重要。”我勉強笑着。
“可以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嗎？”他有些不耐煩起來，“我想跟你談談，關於我們的未來。”
“我們的未來？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未來嗎？”我擡高了聲音，語氣有些尖銳。
“宋橙，那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未來嗎？”他定定的看住我。
我捏着衣角，深深的吸氣：“陸仕卿，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他點頭。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宋梨是關雯的女兒，對嗎？”我問。
他點頭。
我也點頭：“所以，陸仕卿，你說，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有未來呢？宋梨曾經和我說過，說你威脅她，恐嚇她。更令人髮指的是，你指揮人強j她，還讓一些七、八十歲的人爬到她的身上。這些，你承認嗎？”
他伸手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良久之後才說：“所以，我是一個罪人。”
我感覺心臟的地方有一把鋒利的刀劃過，初時不覺得疼，那血泊泊的流着，風從四面八方灌進去。疼得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一度，我認爲宋梨說謊。現在知道宋梨並沒有說謊，陸仕卿這樣，讓我以後怎麼面對自己。
“在裡面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有過一些美好。那些都是向命運偷來的，偷來的東西總是要還的。”他苦笑了一聲：“宋橙，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我的靈魂會因爲我曾經犯過的那些罪而顫抖，那麼，我一定做一個好人。那樣，我站在你面前時，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我想和你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