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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什麼,讓人哭讓人笑,讓人失常。

愛情,既使是文學家,也用過最美的文字去讚美它,但其中的箇中滋味,也只有身臨其中人才知道。

臺灣台北。

他叫方如燦。

她叫杜小曉。

他是家中最小的兒子。她是家中最大的女兒。

他們住在同一個城市。

他第一次遇到她時,不知道這個女孩會成爲自己一生的痛,並不知道他們之間會糾結了八年。

她遇到他時,也不知道他會成爲一顆巨星,更不知道他們會相愛,當然以後的跟着來的變化也不是她所能預料的。

當一切成爲往事,曾經相愛過的人仍然彼此徘徊在相互間的軌道,即使人在天涯,某個夜晚,還會有些隱痛。

**。

她叫林夢雪。父親是當地的地產商,曾經富極一時。

新加坡留學時,被星探發掘,從此走進模特行列。

父親病逝後,她放棄新加坡的事業,回到**接下父親的公司,與母親相依爲命,在臺北的一次慈善晚會上,她遇到了方如燦,併成爲方如燦的得力助手。

廣東化州。

她叫範小麗,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種橘爲生。

和父親在鄉下包了一片山林,種滿了荔枝,龍眼,木瓜和化橘紅。她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會靠賣橘爲生。

一場車禍後,因行動不便,靠在網路上寫小說爲生,同時做着幾家雜誌的編輯。

一次網上的偶遇,她遇到了化名上網的明星方如燦,兩人結下了濃厚友誼。

美國洛杉磯。

車流裡,路文開着車趕去上班。他原來在一家銀行任職,現任職一家企業對華業務執行首席執行官。

有時也會上下網看看流行小說,性格外向,愛好旅行,曾經一個人半工半玩跑了大半個地球。

方如燦,杜小曉,洛文,林夢雪,範小麗,這幾個人分屬不同的地方,本來是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之間就像赤道與北極一樣差着半個地球的距離。

不過說遠也不算遠,說近也不算近,有了網絡再遠的地方也不遠。只要心還在,再遠的地方都近,如果心都不在了,愛不在了,再近的距離也遠。

方如燦坐在辦公室裡,開着電腦,看着一條又一條新聞,聽着一些歌。

突然,一首憂傷的旋律流了出來。

шшш● тTk ān● Сo

loveyouloveme從不曾忘記和你在一起的甜蜜

loveyouandloveme從不曾懷疑你是我永遠的唯一可是忽然彷彿丟了你

mylove我冷得無法呼吸可是彷彿回不去象是隻迷途在北極的魚

Imissyounowwhereareyougoing想念曾經溫暖的海底

Ineedyounowwhereareyougoing想讓赤道溫暖最寒冷的北極

loveyouloveme如果你還有感應請指引我遊向你

loveyouloveme但大海無邊無際我還能不能重回到你的懷裡

記憶突然紛至沓來。

他想起那個叫杜小曉的女子,想起八年前,見到她的那個下午,他當時還是一名無名的打工仔。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這首歌名,名叫《赤道與北極》,便把它下載到電腦裡,反覆地聽着。

整個下午,他都在莫名的情愫中渡過。眼裡的霧氣越來越多,鼻子一陣發酸。

五年了,曉,你在哪裡?

我成功了,你有沒有看到?

如果你看到我現在的一切,你會爲我高興嗎?

你還會回來我身邊嗎?

五年來,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只要聽說有你出現在某地的消息,我馬上就去那邊找你。

可是爲什麼,你一次又一次避開我,難道我們的緣份就這樣麼?

我不甘心!

閉上眼,都是晃着杜小曉清麗的背影。

他們一塊玩,一塊吃,一起瘋,一起笑,一起吃着最廉價的便當,一起在星巴克裡喝着咖啡爲獲得的每一個進步慶祝。

他知道他喜歡她,她也知道她喜歡他。

世事無常,相愛的日子太短,相思的日子太長。

(三)

八年前,方如燦在一家咖啡廳打工。

杜小曉走在暴曬的街頭上,想不起還有哪些地方可去。和父親吵了一架後,哪也不想去。

在臺北的街上漫無邊際的逛着,轉眼到了華燈初上。腳跟痛得厲害,便找了一家咖啡廳最偏的位置坐下。

脫掉鞋,靠在座位上,聽着咖啡廳裡的音樂,聞着從窗外不時飄過來的花香,她感覺這個城市外表美麗,卻無情得很。

自從父親外遇後,母親抑鬱成疾撒手西去,不料父親再把情人帶回家,被她撞見,與父親大吵後離開家,她覺得世界變化得太快,母親纔去,父親就後院起火,急不可待地把情人帶回。

本來,臺北是很好的。但小曉的心情卻是差到了零點。

“小姐,您喝點什麼?”方如燦問道。

“一杯現磨濃香咖啡。”杜小曉擡起頭來,纔看到這個眼睛亮晶晶的帥氣侍應生,從他的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由向那侍應生笑了笑,方如燦不由得臉紅了一下,說聲:“不好意思,請等一下。”轉身不小心就碰到了旁邊的一張臺。

很快,咖啡端上來了,小曉聞着這種焦焦的香味,不由得精神一振,嗯。還好,我還活着。

咖啡濃濃的,輕輕把方糖倒進去,看着糖慢慢溶進咖啡裡,想起母親在時,在家很細心的爲父親沖泡咖啡的事情。才衝好的咖啡熱氣騰騰,有卡布基斯的味道,淡淡的,容易讓人想起許多往事,迷失在咖啡的迷霧中。

喝咖啡的女子大都和抽菸的女子一樣,是寂寞無聊鬱悶的。

方如燦多年後泡着咖啡時,腦裡突然得出這個結論。

這時候的杜小曉就是這種人。鬱悶到了極點。

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咖啡,分不出是霧氣還是眼淚混在咖啡裡,另有一番心情。

方如燦有點擔憂那個獨自喝咖啡的女子,都已經快凌晨一點了,都快打烊了,她還在喝,似乎沒有去處,顯得很低落,默默地流着淚。不知道她做什麼的,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鬱悶地獨自呆在這裡。夜很深了,她還沒有走的意思。

明天,是什麼?生活有沒有什麼美好的事情?她這樣想着,心裡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是回家還是找個地方住,臺北這麼大,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麼?

看着遠處的那些侍應生,她覺得他們遠比自己幸福,起碼,他們能用雙手養活自己,而她呢,離開了父母親的庇廕,還能做些什麼。

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她把手託在腦後,向後一靠沙發,呵,要養活自己,好好活着,不然天堂的母親會難過的。

“啊!你沒帶錢出來,居然白喝老孃咖啡這麼多!”

吳姐,咖啡廳的老闆娘,上下好奇的打量着杜小曉,心底忖:“長得挺漂亮,一身名牌卻沒錢白吃,不知道是哪家第三代。”

老闆娘的“白喝老孃咖啡!”這聲音,無疑在旁邊的一些待應生裡炸了一下,一時間有人指指點點“那小妞白喝咖啡的啊?嘖嘖,看不出來耶。”

杜小曉緊張的閉上眼睛,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紅着臉,想起離開家時一分錢也沒有帶在身上。

母親的離去,父親的不忠,讓她的思緒一陣零亂。她,靜靜地站着,默不出聲,過去,去這些地方是一擲千金,從來沒覺得一分錢會難死英雄漢過。她沒想到,堂堂杜家大小姐,會淪落到喝咖啡沒錢給的地步。

她有些着急,睜開眼,慌里慌張地望向那個眼睛亮亮的侍應生,眼光裡充滿了求助。

方如燦望着這個女子,感覺到她的雙眼彷彿在說她不是有意的。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楚楚可憐,“老闆娘,我看她不是有意的,她的咖啡費從我的薪水裡扣吧。”

“你說的啊。小方。”吳姐轉身望向方如燦,看着他,再看下杜小曉,眼前一亮,這兩個倒也是一對壁人。

吳姐揮揮手,“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十五分鐘後,杜小曉還沒走。仍然站在吳姐面前。

“呵呵,白喝咖啡還想白住呀。”吳姐好奇的問道。

“我媽媽剛去世,父親討了繼母,把我趕出來了。我現在沒處可去,可不可以在您這裡打工,我不需要很多薪水的。只要管飯吃,有地方住就可以了。”下了很大決心,她硬着頭問道。反正不吃白不吃,既然白吃了,乾脆在這裡打工算了,似乎這裡還不賴。

“唉,可憐的孩子。好吧。今晚在我這裡住下吧。明天要早起,不可以偷懶。”吳姐心一軟,“這可憐的倒黴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杜小曉。”

“嗯。好。娜娜,小方,莫兒,你們幾個過來互相認識一下。”

“歡迎杜小曉加入伊甸園咖啡廳!”

大家鼓起掌,杜小曉突然感覺,這個夏天並不像自己當初想象的冷,心底暖暖的。這是自母親去世後,不再有的溫情。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然後又笑着把淚擦掉。

臺北,燈紅柳綠下面,還是有着讓人感動的地方。

“杜小曉,這個名字好有意思,杜小小,哈哈。”莫兒打着哈哈,假裝瞅了瞅方如燦一眼。

“以後叫我小小好了。莫哥好!”杜小曉擡起頭,眼亮亮的。

“怎麼不叫方哥,他剛纔幫你付了錢,從他薪水裡扣的呀。”娜娜一邊裝着若無其事的說,一邊用手指着方如燦吃吃地一臉壞笑。

“小小。以後你就把我這裡當成家好啦。”吳姐跟着說道,說完,又無意識的把眼光從小曉身上移到方如燦身上。

“喔,喝了一晚的咖啡,看來還沒有吃飯吧。我去做點宵夜就來。”方如燦轉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熱騰騰的宵夜擺滿了一臺。

“來來來,大家一起吃。”吳姐話未落,發現店裡的夥計早就各顧各的吃了。

“吃吧,”小曉面前的碗多了一隻雞蛋,她擡頭一看,是方如燦挾的。

夜很深了。迷離中帶着一股淡香。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我不喜歡臺北。”洗完澡後,杜小曉在新宿舍裡看着窗外的夜景說。

“喔,不喜歡就離開臺北呀。爲什麼要留下。”娜娜坐在牀邊,邊削着蘋果邊說。

“因爲臺北沒有媽媽了,所以不喜歡。以前有媽媽在。”說着,眼裡又上了些霧水。

夜的味道是憂鬱的,濃厚的,燈光橘紅卻照不暖人心。

有媽媽在的時候,常常在外地瘋玩,不是去這個國家就是去那個國家,想去哪就去哪,身在繁華的地方,卻嚮往着安靜的地方。

記得每到一個城市,她都會把那個城市的美景用相機拍下來,然後用郵件發回給爸爸媽媽,告訴他們,自己很好。

媽媽常常唸叨,這個瘋女兒,要早點回來相親,再這樣下去,怕嫁不掉。

杜小曉躺在牀上,想着和母親的往事。想起那次母親和父親張羅好對象,只等自己去相親了。結果自己還是跑了出去,藉口還要深造,一走就是一年。

知道母親的病是一年後,回到臺北,才知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母親好的時候沒有陪伴在她身邊,守着病中的母親,想起聚在一起的日子實在是太少太少,母親總是無回報地給了她許多的愛,自己總是任性地認爲這些愛並不重要。

人,常常在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後才痛心疾首。

人,其實都是脆弱的,尤其在夜深人靜時淪陷,只不過,每個人的渲瀉不同。

杜文宣點着一支菸,坐在黑暗裡,看着像框裡的全家福。妻子柳淑兒已經不在了,女兒也離家出走,兒子還在新加坡求學。

“淑兒,還有誰知道男人是用來痛愛的。除了你,沒有誰明白這個道理。”

商場上,每個人都用堅強來包裝着自己,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強大,把脆弱收藏起來,男人更喜歡自己的堅強與強大給別人感覺的震撼,杜文宣也是這樣。

在花堆裡打滾數年,杜文宣那時年輕又帥,兼有錢,是有名的鑽石小開,哪個女人不是狂風浪蝶,圍着他杜文宣團團轉。在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是粘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時,他結婚了,娶了一個很普通的女子。當時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甚至有人斷言他們的婚姻不到一年就會解體。

再點燃一支菸,吐着菸圈,淑兒在煙裡笑着,彷彿如以前一樣,看着他的臉。

“文宣,我不要你那麼累。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爲什麼這樣對我好,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只知道男人是用來好好疼愛的。”

“男人是用來疼的。”

吐出最後一圈菸圈,把菸蒂捏在菸灰缸裡。

夜是孤單寂寞的。

回憶只會讓人徒添傷感。

夜靜悄悄的,杜小曉不知道怎麼回事發現自己還在家中。

粉紅的紗帳,粉紅色的梳妝檯,粉紅色沙發,一切都像平時一樣。走進廚房,母親還在做着飯菜。

她抱着母親:“媽媽,我好想你!”

“寶貝,家是最溫暖的,爲什麼要離開家呢”母親微笑着撫摸着她的頭。

“媽媽!”驚叫一聲,杜小曉醒了過來,滿身大汗,旁邊只有還在酣睡的娜娜。

“呼!”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望向窗外,天空已經微亮,打開窗,空氣裡飄着清新的味道。腦裡反覆響着“家是最溫暖的,爲什麼要離開家呢?”

想到這裡,眼睛又紅了,起身洗了把臉,打開門走出院子。

院子不大,周圍種了許多花草,淡淡的清香就是從花草叢中飄來的。杜小曉走到臺階邊上,坐下來,看着遠處的景色出神。

杜小曉身材很完美,外表纖弱實際上反叛,安靜的時候嫺雅,在花草的襯托下,她就如同盛放的玉蘭花一樣清純可人,睫毛長長的,鼻子小巧秀氣,微抿的嘴帶着淡淡憂傷。

風輕輕吹起她的秀髮,隨着花草的舞動,她就如同花間的仙子,令人心馳神往。

“今天真是好天氣。”方如燦伸個懶腰,穿上運動裝,走出院門,“咦,是誰那麼早在院子裡呢,看看去。”

走近看清了以後,不由得怔住。

女人的美麗有許多種,寧靜的杜小曉帶着一種觸目驚心的美麗。

方如燦感覺自己就像觸電,空氣彷彿凝滯,雖然之前有偷偷看過她。之前是驚豔,然後是覺得可憐。這次是第一次認真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亮亮的,就像住着兩顆星星,睫毛長長的就像娃娃一樣,嘴脣軟軟地,頭髮凌亂地在風中飛揚,露出潤滑的肌膚。雙手抱着膝蓋,空氣中洋溢着甜美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帶着少女的髮香,都讓方如燦莫名心動。

露珠在葉上滾動,滾了幾滾,滴到了杜小曉的手臂上,小曉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彈掉露珠,輕抿的嘴就像彎彎的月牙,露出淺淺的酒窩,深深地呼吸着清早的空氣,緩緩站起來。

突然怦然心動的感覺,很多時候都是發自心底的。

彷彿要註定發生點什麼,不張揚嫺雅文靜溫柔的杜小曉走進了方如燦的心,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他只是想把這個女孩攬在懷裡,好好地呵護着,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微笑。

杜小曉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方如燦,兩個人的世界裡只有彼此的眼睛和微笑。

不需要太多的話語,第一次擁抱自然而然。

親愛的媽媽:

我現在在臺北,您一定會問“家是溫暖的,爲什麼要離開家?”

因爲您不在家裡,所以家不再溫暖。

溫暖的家是有媽媽,爸爸,弟弟和我的。

媽媽,我很好,我目前還在這座城市,我還沒有傷心到絕望要離開它。

清晨的景色很美。我又找到了家的感覺,就是溫暖。

我碰到了一羣很好的人,他們對我很好。

在這裡,我很快樂,就像我又回到了媽媽您在的時候。

這家咖啡廳,有個叫方如燦的,泡咖啡香醇得無以倫比,他能用咖啡做出好幾百種花樣,他泡的咖啡有媽媽的味道,我想您要是見到他,您也會喜歡他。

媽媽,我明白了,爲什麼爸爸那麼花心,您還對爸爸那麼好,愛真的好奇妙。

請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

親愛的媽媽,我愛您!

女兒:曉曉

杜小曉心底默默唸着這些話,她不知道母親的在天之靈有沒有聽到她的碎碎念,但她固執的認爲,冥冥中母親是知道了她的一切。

伊甸園咖啡廳原來還是有點小有名氣,已經在當地開了三年多了,深受大家的喜愛。對於老闆娘吳姐來說,她更樂意人們說她的咖啡是藝術咖啡,品咖啡能品出時尚生活創意。

一縷陽光,就着清香的咖啡,美味的點心,還有時尚流行的雜誌讓顧客們翻看,許多人往往是來了,一泡就是一天。

杜小曉來了後,咖啡廳裡的鋼琴不再是擺設,吳姐發現小曉的藝術才能,小曉的工作就很輕鬆得多了,只需要在像往日一樣彈琴就行了。

這份工作杜小曉很滿意。

伊甸園的裝潢很有後現代時尚藝術衝擊感,也有着日式的風格,簡約爲主,再加上杜小曉的輕快悠閒音樂,方如燦的靈感咖啡和花樣衆多的點心,使得這裡更讓人覺得能靜下心來舒緩壓力,放鬆精神,心情不好在這裡都能找到渲瀉的地方。

給咖啡加點糖,還能品出它本來的苦味麼?相反,在音樂中品着咖啡,反而更有一番滋味。

方如燦的理想是做最好的咖啡師傅,不光是做好咖啡,還能把咖啡的文化經營,確切地說,他有一個咖啡夢情結。

在吳姐眼裡,方如燦是天生的巧手,在他手上,無論是新鮮研磨的咖啡豆,還是才現煮出來的熱咖啡,盛裝在精美的咖啡杯裡,再配上湯匙,不能不說它與藝術品有關。

杜小曉是天生的品嚐家,味覺一流,方如燦做了新品出來,都給杜小曉品嚐先。

一杯香香的卡布奇諾咖啡擺在杜小曉面前,這是她的最愛,打開心形的蓋子,看着方如燦在杯中濃縮咖啡里加入熱熱的新鮮奶,再將奶泡沫包圍着咖啡,散發出陣陣香氣,難怪會是杜小曉的心頭所愛。

“好香的焦糖瑪奇朵耶!入口香滑,香濃的熱蒸奶,配上濃縮咖啡,再加上焦糖,香濃而不烈,味道悠遠綿長。”

“晴朗的下午,有這杯拿鐵,無論如何都值得嘗試,外表時尚,不拘泥局面,層面分明,如同陽光下飛舞精靈一樣,跳着輕盈的舞蹈。”

咖啡房裡,只有方如燦和杜小曉二人,小曉一邊點評着方如燦做的咖啡,一邊捧着咖啡若有所思。

“我做的拿鐵會跳舞耶!小曉,你太厲害啦!”

杜小曉,託着咖啡,輕盈地轉着,看着咖啡在手心裡轉動,心情愉快,陽光折射在杯上,閃亮晶瑩剔透。

杜小曉一向喜歡咖啡。

大概是因爲母親出身咖啡世家,從外公創立咖啡連鎖事業以來,家族的咖啡事業做到整個東南亞。

方如燦一向喜歡咖啡。

大概是因爲小時候家裡並不是很有錢,所以,沒念什麼書就出來工作了。咖啡對他而言,是很神秘的。

他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又冷又餓,在一家咖啡店門口,外面下着雨,他想進到咖啡店裡躲雨,被店員攔住並且嘲笑,後來,還是一位帶着小女孩的婦人把他叫進咖啡店裡一起躲雨。

也許當年那個漂亮溫柔的夫人告訴了他許多有關咖啡的故事,帶着他走進了他眼裡神秘的咖啡世界,當然還少不了那位夫人的可愛女兒帶着他在咖啡室裡到處橫衝直撞,品嚐了許多點心和咖啡。

所以,立志成爲最好的咖啡師傅成了他的一個志向。

大概是因爲他們都有着共同的咖啡情結——他太迷戀咖啡,她也一樣,只不過她是許多年來生長在咖啡世家裡自然而然喜歡上咖啡。

方如燦永遠記得那次偶遇給他帶來的今生今世的以此爲發揚咖啡事業的動力。

杜小曉永遠記得咖啡給她帶來今生今世的溫情與親情。

愛好是一回事,堅持也是一回事。有些東西堅持下來才能形成動力。反正,方如燦記得他瘋狂愛上咖啡的程度到每每做出一樣產品都會想起那位夫人說過的話,只要想做就會做成,凡事只要堅持最終會成功。

那年,他十二歲,她六歲。很不幸,當他每次偷偷再去那家店附近,再也沒有碰到那位和藹的夫人,還有那位扎着兩根小辮子的小女孩。

很不幸,他讀完國中再當兵服役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心目中的咖啡夫人母女;而她一直運氣都非常好,很小就和父母親在世界各地轉。

後來,他沒有再找別的工作,而是在吳姐家的咖啡店裡做咖啡師傅兼侍應生,她出國,一直混到大學畢業纔回來。

“哎,咖啡渣不要倒啦!”

方如燦拿着一堆咖啡渣正打算倒掉,杜小曉嘟着嘴說道。

“咖啡渣有什麼用,有了香濃的咖啡,咖啡渣就沒用啦。”

“哪有。”興奮的小曉一**過方如燦手上的咖啡渣,鄭重其事地說:“聽着,不是所有的咖啡渣都沒有用,在喝着香濃的咖啡時,角料咖啡渣還是非常有用的。”

說完,不等方如燦反映過來,就拿着裝好的咖啡渣袋子,走出咖啡房。

方如燦頓時低落了起來:“咖啡渣倒了一千次,都沒有見過有人這麼說過。真掃興。”

杜小曉轉過身,“你要做真正的咖啡大師,還是要非常懂得咖啡的用處不光是能做出香濃的咖啡給人們帶來視覺和味覺上的妙處,還要懂得與咖啡相關的角料對人們的生活還是息息相關的。”

方如燦愣了,彷彿覺得杜小曉就是個對咖啡非常瞭解的行家。

“爹地,什麼是咖啡呀?”

“咖啡就是很多人吃了很苦很苦,然後又苦盡甘來。”

“爲什麼呢?”

“這是咖啡的意義。”

看着手上的咖啡渣,杜小曉陷入了沉思。

“爹地,爲什麼不要我?”

飛機就要起飛了,六歲的杜小曉抱着一隻小狗熊看着父親,咬着嘴脣沒讓淚水流出來。父親並沒有回答她,默默地向她揮手,“孩子,快走吧,你媽媽在美國等你。”

淚水迷糊了雙眼,她轉身上了飛機,飛機起飛了。

坐在艙裡,透過窗看着雲朵在身邊飄着,她終於發現離父親很遠很遠,現實很殘酷,六歲的她一個人隻身坐飛機去美國。淚水一滴滴地流了下來,她抱着小狗熊,臉貼在小狗熊的頭上,“爹地真的不要我和媽咪了嗎?”

“媽咪,什麼是好的咖啡?”

“天下沒有一杯好咖啡,只有適合你的咖啡纔是好咖啡,你可以找尋自己需要的咖啡,”

“爲什麼要自己找尋自己需要的咖啡?”

“因爲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咖啡定義。”

“喔?咖啡夢麼?”

“嗯,每個人都是一杯有個性的咖啡。”

六歲的杜小曉看着對着她微笑的母親,俏皮地笑着,“媽咪,長大了,我是不是也要自己找自己的咖啡?”

柳淑兒看着懷抱裡的女兒,颳了一下寶貝女兒的小鼻子,“怕是我們家曉兒長大了,捨不得你媽咪。”

杜小曉帶着微笑,靜靜地把一些咖啡渣倒進沐浴露裡,邊倒邊說:“咖啡渣雖然黑黑的,但有很高的利用價值。洗澡的時候抓些咖啡渣混在沐浴露裡,揉搓身體,實在是去角質的一大福音,經常用一段時間,你會發現皮膚變得很細膩潤滑。”

“把它拿來種花和種樹種盆景是很適合的有機肥料。”

“用過濾紙包成茶包,放在容易產生異味的地方,比如鞋子,廁所,冰箱,鞋櫃,菸灰缸,不光能去異味還能吸溼。”

“咖啡的學問真大啊。”方如燦嘆道。

“方哥,你是怎麼做上這行的。”

“嗯。是某一天在這個店裡叫了幾杯香濃咖啡,再美美地吃了一些點心布丁,付款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沒帶一分錢,然後就做上這行了。”方如燦說完,聳聳肩膀攤開雙手,無奈地作了個滑稽的表情。

杜小曉呆了一下,啊,原來是在涮她自己。“你好過份喔。”手下一用力。

“哎喲,痛死了。”

“下次還敢欺侮我不?”

“不敢了!不敢了!”

方如燦跑到一邊,揉着自己被杜小曉捏得發青的胳膊,倒抽了一口氣,“果然是女子與小人難養,最毒婦人心。”

“什麼?再說一次!”杜小曉揚起手指,瞪大眼睛望着方如燦,示威。

“好男不跟女鬥。”方如燦一看陣勢不對,立馬開溜。

陽光很充足,杜文宣坐在沙發裡,心不在焉地看着文件。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感覺自己迷糊着,一邊抽着煙,一邊半眯着眼睛想着事情。

十幾年前,白手起家,生意上一振不起,欠下大量債務,他被逼把妻子送去美國。可惜一直流年不利,帶女兒也沒辦法養活,最後讓六歲的女兒獨自一人坐飛機去美國。

當時的那種心痛,那種徹骨,常讓他回想起來就淚灑。

懷着最後的幾萬塊,他極快的轉行,幸好,他成功了。

當他的事業越來越紅火時,妻子的離去讓他險些也差點氣就岔了。女兒也離家出走,更讓他頭痛不已。

想想女兒已經離家一個月,根據幾份調查資料顯示,女兒現在很安全,在一家咖啡廳打工,目前和一個咖啡師走得太近。

這不是個正常的不回家的理由!實在是太可怕了!

女兒怎麼可以和一個窮小子混在一起。想到這裡,杜文宣心底煩躁起來。

不行,女兒一定要回來!不能再放任她!

“嗨,方哥。”杜小曉半笑着看着方如燦。

“下班我們一起回去。”

方如燦邊收拾着檯面,邊看着那傢伙在他旁邊和他一起收拾着東西,不用說也知道是她—杜小曉,一張長得比明星更美的臉,盛開着比陽光更燦爛的筆容,清秀的眉眼,閃着狡黠的晶亮。

他向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露出潔白的牙齒,瀟灑地揚揚頭髮,杜小曉驚呼,“我要準備胃藥啦。”

方如燦搖搖頭,哎,自從招惹了這個小麻煩後,果然是被她吃定了一樣,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像我這麼帥到家的帥哥,怎麼就栽在這裡了呢?

哎,要是再不老實點。惹毛了她,後果很嚴重。

曉曉,

你知道你對爸爸有多麼重要麼?

當你知道爸爸有多麼在乎你時,你已經不在爸爸身邊,你母親也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有許多話想告訴你,爸爸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可是,爲什麼我們想要坐下來好好溝通的時候,我又放不下架子。。。。。。

杜文宣開着車慢慢地駛過伊甸園咖啡廳前的街道,停下來。

拉下車窗。

杜文宣看着窗外。

陽光照在他冷峻的臉上,他看到女兒站在那家咖啡廳裡招呼着進店的客人。

還記得你那年六歲,小小的你那麼聰明伶俐,抱着一隻小狗熊,從我身邊跑開,走上飛機,那麼勇敢,獨自一人坐機去美國。

從那一刻起,爸爸覺得自己很無奈,爲自己不能保護好你和你母親,給你們好的生活而慚愧。

也許從那一天起,爸爸有了力量,好好地把事業做下去,不再讓你們再受苦受累,不要女兒你再獨自一人離開爸爸。

也是這種害怕,終究還是知道有那麼一天,寶貝女兒你會離開爸爸,投身到另一個人的懷抱。

隨着你的長大,越來越懂事,越來越美麗,越來越任性,我和你母親開始擔心你的終身大事,我們害怕有一天,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把我們心愛的女兒搶走。

但我們還忽略了你的一點,你還有獨立的優點,能在很差的環境裡生存,你和你母親一樣還有着很好的抗壓能力。

我們給你安排了許多條件不錯的人來相親,都是門當戶對,每一次都是你放對方飛機,搞得事情變成爛攤子。

我害怕的事情終於出現了。

原以爲再大的爭吵,終有着血濃於情的關係,你會再回到我們的家裡。轉眼之間,你離開家後的變化,讓我痛心莫名。

這就是我杜文宣的好女兒!

你對那個叫方如燦的男孩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感情,你會爲他笑,你會爲他擔心,你會爲他放下大小姐的脾氣,你會爲他煮咖啡,你會伏在他肩上哭,你會爲他丟下家裡的父親,你會爲他不回家,你會爲他在小小的咖啡廳裡做待應生。

所以,你離開了家裡,哭泣着離開,淑兒說得沒錯,女大不中留,我也明白,女生外嚮,你再外向也捨得離開生病中的母親,我也知道,這場不如意的來源是我,我和秘書小唐在一起的時候,被你看到曖昧的場面,誤會了我。

當你冷冷的看着我,我知道我的女兒知道恨了。

當你母親淑兒終於離開了我,我感覺自己有再多的錢也沒有用,沒有辦法把最愛的人留在身邊,也沒有辦法把女兒留在家裡,你們都把我從幸福的天堂墜入地獄。

車窗緩緩扶上,起動房車。

轉眼時間過了大半,一陣好聽的音樂,打破了這裡的寂靜。

不知是因爲父親的事業太忙沒來得及去找她,還是時間過得特別早,杜小曉心情越來越好了,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鬱悶。

報端上不時有父親的消息,看來父親過得很快樂。杜小曉手裡拿着一份報紙心想。

窗外已經開滿了花,一絲絲桃紅花瓣包着絲絲花蕊,小曉坐在椅裡,被這花兒點綴得花團錦繡,春意盎然。方如燦靜靜地站在杜小曉的身後,聞來一片花香,這人這景,卻有點教人分不開哪點讓人春心恍若了。

有熱鬧的這方,自然還有心情疏疏落落的人,杜文宣的心情就感覺一直是孤零零的隔在女兒心的外邊,有時候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合格的父親。

杜文宣知道女兒很少笑,自夫人淑兒去後,也只有在這裡較爲平和,所以雖然心中不樂意,但還是任由女兒在這裡打工。

下午的陽光照得人們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杜文宣心裡卻不是滋味。

杜文宣深深地看着女兒,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認,確實是個不稱職的爸爸。

方如燦覺得自己有時候不理解杜小曉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進了他的心裡,再賴在小小的咖啡室裡,看樣子小曉是很有氣質的人,爲什麼這麼久了絕口不提起家裡的事情,難道真的是吳姐看走眼了麼?

難道她真的是無家可歸,如她口中所說母親去世,父親不知所蹤所以留在這裡麼?是老天成全自己和她在一起麼?

杜文宣看着女兒笑逐顏開地緊握着那窮小子的手,“女兒,你是不是要通過這樣來讓我氣,你是和爸爸鬥氣吧?

陽光下,有幾個人的思緒混亂不堪,但是,杜小曉知道自己對方如燦是真實的,因爲剛纔的那些開心絕對是在父親身上得不到的。而她也知道方如燦對自己也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感覺。

黃昏。夕陽斜斜的射方如燦和杜小曉身上,二人看着霞光穿透雲的重重阻隔,染紅了半個天邊。風吹着花影來回搖曳。

杜文宣默默地嘆了口氣,往事時而朦朧,時而清晰,又時而失落,時而感覺有些明理不清,往事紛至沓來像一張張活動而變幻的圖案在眼前晃過。

小曉眼皮突然跳了幾下,她心裡無意識地有一些心慌。然後,又微笑着繼續收拾好面前的東西。

天越來越黑了,杜文宣猛地跳起來:“絕不能這麼放任下去了,女兒從小有過敏喘,在那種地方不知道會不會再次發作。而且也不能讓他們兩個不同背景的人這麼發展下去!”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如果不是姐姐在這裡,我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

杜雷邊走邊被陣陣煙霧嗆得咳嗽不止。

地方,小得不能再小,院子也小得不能再小,這樣的地方,姐姐居然在這裡住下賴着不走了。

剛睡醒,小曉就看到窗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笑容不由得浮上來,她喜歡這裡,她的喜悅就建立在這裡了。這也是她的小秘密。

他聽到輕輕開門的聲音,走出來的人柔和而嫺雅,然後,輕輕的腳步向門口走來,接着,他回過一張秀氣的臉迎接那張文文靜靜的臉龐就展開了笑容。“姐。”

“弟,你怎麼在這裡,外面這麼冷,進來吧。”小曉說着驚訝的看了杜雷一眼。她高興有一個親人是終於來找她了,近來,她常常懷念和家人一起的時候。她常常渴望能得到家人的祝福。

“姐,我來是看你的,爸很想你。”

有一個有氣質的母親和帥氣的弟弟還有事業有成的父親一直是小曉的驕傲,尤其是看着小弟越來越像父親年輕的時候,小曉知道母親曾經是那麼的得意。

小曉微鎖着眉毛,杜雷輕掃了小曉一眼,太熟悉這個表情,不用說肯定是有心事了。

“小弟,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杜雷低頭看了一下心虛的姐姐說:

“姐,你知道不知道你始終都要回家嗎?”

“當然了,會回的,不過不是現在。”

“嗯,不回去是不是爲了他,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就是他,對不。”

小曉看着弟弟,她知道弟弟沒有說出來的話。她想了一會說道:

“小弟,你是擔心姐在這裡無法生存,是嗎?”

“嗯,姐,你離開家這麼久,我總得表示表示意思意思吧。”

小曉想起了冷冷的家裡,一下子又亂了起來。

“弟,你應該知道姐不在乎,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姐不再是沒有名牌就活不下去的那個人了。姐現在認識的人也都從來不是愛虛榮和在乎錢的人。”

杜雷深深地看着姐姐,她居然能體會到什麼是愛情,以前,她從來喜歡和人正面衝突,也從來不過問人與人之間交往,現在卻完全變了性子,不和人正面衝突,也居然低聲下氣了,以前有什麼都直接說明,而且現在居然是繞着彎子說出來,如果真的不答應她,確實有點不忍心。但是如果不幫她,自己又不好在父親那交待。畢竟這關係到杜家的面子。

兩人相互想着,均不自禁的嘆了口氣,然後再相望,再情不自禁的又嘆了口氣。

“弟,”小曉嘆了一聲,她囁嚅着說:“我想,我就算在這裡也沒什麼關係,沒有了母親的家裡,好像總少了些什麼。我人在不在家裡也沒關係,反正父親也不在乎我。”

“姐,”杜雷撓撓頭說:“家裡不是很有錢嗎?呆在這麼窮酸的地方怎麼適合杜家小姐的身份,現在是一時衝動,一會理智了就會覺得家裡好了。”

“弟呀,你不可理喻了!”杜小曉不假思索的說:“是呀,我們家是豪華呢,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衣食無憂,講究得不得了!誰不知道我們的父親是這裡有名的房地產老總!即使是錦衣玉食,每天只會花錢,卻沒有一分感情!那個家沒有了母親就冷清清的,家即使以前有母親對父親而言不過是旅館而已。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吃過飯了!”

“姐,”杜雷眼中冒上一層閃亮的水霧,長嘆了一聲。“姐,我們在大富之家,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你在這裡和我們生活環境相差太多的窮人住一起,以後會後悔的。”

“小弟,不要再說什麼了,讓我再想想。”

“小曉,在說什麼呢,誰來了?”冷不丁傳來方如燦的聲音,“哦,沒什麼。”杜小曉急忙把杜雷推開,小聲說道:“小弟,你快走,有什麼我們再聯繫。”

小曉看着弟弟的背影慢慢消失,把眼淚悄悄抹掉,方如燦奇怪地望着小曉。小曉正低着頭,烏黑的頭髮飄在風裡,從側面只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似乎掛着水珠。不由得心中一陣疑惑,心中對她的那份深情涌了上來。他手輕輕撫着她的頭髮,看着她光潔的額頭,說:“小曉,怎麼了,告訴我剛纔誰來了。”她遲疑了一下。“喔,沒有人來呢,你不要多想了。我們走吧!”

小曉擡起頭來深情地看着方如燦,笑了。這笑容像清風一樣清新愉快。

杜小曉和方如燦含笑着走回院子裡,小曉心裡卻亂七八糟,唉,怎麼辦呢?如果真的要回去的話,纔不要呆在那冷清清的家裡。母親已經在那個冷清清的家裡呆了幾十年,不,纔不要這樣……

咖啡室廚房的溫度開始熱了起來,幾個人擠在小小的空間裡,汗流浹背,方如燦看了小曉一眼,說:

“曉,你去外邊去吧,這兒的調咖啡我弄,你先去招呼一下客人。我這邊把幾個小點心弄好。”

咖啡廳裡,杜雷正坐在一個角落裡,笑眯眯地手裡拿着一份雜誌,邊看邊喝着咖啡。小曉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低聲警告說:“你怎麼在這裡,快走!”

“噓!小聲點!不怕被拆穿就當不認識我。”杜雷狡猾地說:“姐,你可以來這裡,我就不能來這裡麼,我是路過口渴過來喝一杯,這就是你的服務態度麼!”“啊?什麼態度?”

“爸,我已經看到姐了,姐說不久會回來!”

“唔。”杜文宣從文件堆裡擡頭隨意應了一下,看了兒子一眼。杜雷一屁股坐到桌子上,知道父親正心煩,雙手放在文件上:

“爸爸,看你兒子。”“喔,”杜文宣又應了一下,擡頭望着兒子,若有所思的問:

“小雷,你姐呢?”“呃。”“還沒有回來嗎?”“就快回來了,”杜雷說:“爸,我們吃飯去!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姐很快就回來。”

小曉低着頭在廚房裡摘菜,吳姐已經炒好菜了,出來一看,小曉的菜都摘着扔到地上,莫兒一邊打着飯,一邊低聲和娜娜說:“小曉今天樣子有點怪怪喔。”

“哦?怎麼?”娜娜問。

“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喔,心事?”方如燦問。吳姐回道。“有點問題,摘菜都摘成這樣都沒放到籃裡,都扔地上了,太不對勁了。”

方如燦看着小曉,“曉,不用摘菜了,吃飯吧。”小曉怔了一下,發現自己把菜都扔了一地,急忙用籃子裝好,臉紅了。

如燦默默的看着小曉,他知道她一定有問題,不然,不會這麼奇怪。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吃飯吧。不過是今天碰到一個故人。沒什麼的。”

“誰?”

“你不認識的人。”“什麼?”

“吃飯吧。”

方如燦正想繼續問下去,嘴裡卻被小曉挾的菜堵到嘴裡,不由得心底一陣甜蜜,訕訕地吃了起來。

“對了,”小曉說:“真想不到,吳姐的菜燒得越來越好吃啦,還記得我剛來那會,吳姐還說我那樣太瘦。現在呢,卻天天吃吳姐燒的菜變成大肥豬嘍。——”吳姐笑着往小曉的碗裡挾了幾塊叉燒,“多吃點,要多長點肉纔好!”方如燦笑了笑“真的很好吃!”

吳姐默默地看着方如燦,心裡想這孩子都老大不小了,明明喜歡人,還不敢明說,要是哪天這麼好的姑娘走掉了,就可惜了。

她一會看看方如燦,一會看看小曉,就這麼一會時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今天有一個飲食狂人在我們這裡喝咖啡跟點心,對我們的新上的幾個食品挺有興趣,給了我一張卡片,說要給我們做一期美食訪談。”

“天哪!”娜娜尖叫了一聲,“做了訪談,我們的店會名聲大震喔!”

“嗯,明天那個飲食狂人就會過來,大家都要準備一下。”吳姐再補充着說了一下。

“好!”

夜微薰,天邊閃着一些星星,有些風兒,輕輕的,細細的在身邊流動。

窗外的花兒隨着風的流轉搖曳擺動。這樣的夜**靜了。

杜小曉獨坐窗前,屋裡有着陣陣的薄荷香。方如燦站在門邊,聞着清香陣陣。“呵,曉,在這發呆哪!”

小曉回過頭,望着方如燦,“怎麼不早點睡,明天有重要的表示機會喔,不然早上會睡晚了。”

“這麼美的夜晚,我怎麼睡得着呢?”

“嗯,要不來杯咖啡吧,我去做一杯你。”

“曉,我來吧,”

“呵,要不我們互相給大家做吧,不許偷看喔。”小曉吐了吐舌頭,轉身就去取東西準備了,方如燦揹着手拿着玫瑰花,暗忖:“這花應該怎麼送給她呢?頭痛!”

呵,外面的薄荷好香呢!耶,摘幾片試一試。

杜小曉摘了幾片薄荷葉,放在鼻下聞着,好香!“嘻嘻,我切切切!”然後再把幾個柑子剝了皮,去核,放進果汁機裡快速打成果汁。

機子飛快的轉着,泛着金黃的泡泡,空氣中香香的酸酸的甜甜的。小曉打開果汁蓋,再把弄碎的薄荷、鮮奶、香草冰淇淋、咖啡、碎冰一起和打好的果汁攪拌,最後再添加進蜂蜜。

做咖啡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小曉把攪拌好的咖啡倒入杯中再加入一層鮮奶油,然後再撒上少許七彩,哈哈,大功告成。

綠色的小杯子,小曉的最愛,唯有這綠色的杯子,綠色的小檯燈才最配得上這杯咖啡。小曉捧着茶杯,淡青中有着薄荷的葉子在細磁上~薄荷!媽媽的最愛!像家裡母親放在窗前的那種薄荷!記得母親每次對小曉說:

“這是薄荷,有很多用處的,不只能防蚊的!記住!”

媽,我想你的,我把它放咖啡裡了,那裡有思念的味道。

咦,好香好香呢。

綠色的檯布上放着一杯香醇濃烈的咖啡,鮮紅的玫瑰浮在杯中,造型優美,散發着陣陣的浪漫之美。

“曉,喜歡嗎?我剛纔靈光一閃,覺得你就像玫瑰一樣清新優美,所以,就做了這杯玫瑰咖啡。”方如燦接過小曉手中的香草咖啡啜了一口。

小曉的咖啡盛在杯裡,有一種清新雅緻的味道,人如咖啡,咖啡如人,方如燦暗想。

“甜中帶酸,酸中帶着清香,繞舌醇香。曉,謝謝你的咖啡,有思念的味道。”

桌上的燈火亮着,小曉輕啜了一口,玫瑰花浮在杯中,有花的清香還有白蘭地的味道,這種咖啡適合情人對飲,“如燦,謝謝你,感謝你給我的驚喜與浪漫。”

幾年後,他們會常常記得這晚的美好。美好的日子裡,當有一些美麗存在時,不要錯過這片風景,走過後,再回首已經不復當年。

人往往會在某些清晨,黃昏,麗日裡,會記得那些過去的歲月,常常的記起,那發自內心的感情觸動。

什麼是記憶呢,記憶就是常常記得那些美好的事物和難忘的事物。不好的收藏淡忘。可是幸福的人兒哪,哪會記得以後的日子會是怎麼樣的呢?

從小,方如燦就是個性倔強的孩子,像他這種窮人家庭怎麼給夠給小曉帶來很好的生活,從第一眼看到小曉,就感覺她有許多故事。

靠着枕頭,他望着天花板,空氣中帶着點溼潤的味道,隔壁牀的莫兒正說着夢話。

他不知不覺地在心裡默唸着:“杜小曉,杜小曉,小曉,小曉,曉……”他像數數一樣唸了無數個“杜小曉”,只覺得眼前晃過小曉一個個清麗可愛的表情。然後,他終於把手枕到頭後。

屋裡的燈光暗下去了,屋裡呼嚕聲彼伏彼起,風在窗外低合着節拍,還有不遠處不知名的昆蟲唱着歡喜的歌。

這個夜裡,還得方如燦在默默的想着那個名字,回味着那個名字,許多年後,這已經成爲了他的習慣,不管在夜裡還是白天,都讓記憶帶着杜小曉的一嗔一笑像風兒一樣暗涌着許多許多的片段影象。

杜小曉放棄了繁華的生活,甘心情願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裡生活得很坦然。她有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選擇這裡,只是隱約知道她與方如燦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不想回去那個冰冷的家,和母親有重大的關係。母親在她心裡很重要,而父親一直都是那種模糊,遙遠得觸模不到。她總記得母親給父親寫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她總記得母親那思念的神情,父親啊父親,我總記得你好像從來沒有愛過我母親。

然後,她總記得母親的淚,然後母親就病了,再然後就是母親永遠的走了。

“世界上最愛我的人走了,教我怎麼不傷心。媽媽,除了你還有誰能代替你的位置還好好愛我,寵我。”

“這裡是一個新的開始,杜小曉,不要怕,這裡還有一個方方,還有一個溫暖的地方,也許這裡會很窮苦,很清貧,不過沒關係,我會獨立自立的,我會自力更生的!”

這樣,杜小曉睡着了。

夢裡,小曉發現她要的東西都回來了,睫毛輕輕微動,笑了,有些東西是忘記不掉的,比如親情,愛情。

據說,愛情到某種程度會進化爲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