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這場連綿不絕的秋雨,依舊沒有絲毫要衰減跡象。雨珠密密麻麻的滴落在豐收鎮的每一寸土地上,讓無數沉甸甸的稻穗,都隨着這場大雨,落在肥沃的土地之中,慢慢的腐爛,然後消失,湮滅……
雨水落在這深邃的黑夜之中,彷彿自己本身也變成黑色了。苦澀的寒風,帶着黑色,預示着災厄的冷雨,一遍又一遍洗刷着這個原本平凡的小鎮。
這是自豐收鎮創建以來,從來都未曾有過的不祥之兆。這也讓所有豐收鎮人的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鬱的黑色,再難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喜悅可言。
深夜,白凌躺在牀上,面色蒼白。只覺得自己莫名的十分無力,全身上下,也都是滾燙無比。喉嚨中,更是像有一團火一樣,灼燒的十分厲害。
白凌痛苦的在牀上左右翻滾,不由便驚動了睡在一旁的李禾。
李禾剛開始沒太注意,只以爲白凌是睡覺的時候愛蹬被子,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什麼異樣。只是替他掖好被子,重新蓋嚴實後,便又準備繼續睡覺。
但他剛剛躺下身,白凌身上的被子,就又被蹬開了。
隨帶着,還有白凌幾聲痛苦的□□。
李禾一聽,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整個人朦朧的睡意,立馬就煙消雲散。
身子連忙朝白凌那邊,湊的更近了些。手下也是絲毫不慢的往白凌額頭上探了探。
這一探,也是讓李禾心中一沉。
白凌的額頭,滾燙的嚇人,還帶着一絲細汗。渾身上下,也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讓人不由來得有些心疼。
“李禾哥哥,熱……我好熱……”
白凌雙眼緊閉,眉頭都擰在了一起,難受的在牀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感受到額頭上李禾的手,帶着些許涼意,便忍不住的想往上靠。
可只是一下,李禾的手便被白凌滾燙的額頭,弄的也跟着一起熱了起來。
白凌只覺得不夠,又抓着李禾的整條手臂不放。
“李禾哥,我好渴……”
此刻的李禾,看着白凌這般痛苦的樣子,心裡簡直難過的想死,絲毫不比此刻的白凌,好受多少。
畢竟,若不是他這般無用,白凌又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還要在鎮中四處求訪,求別人借點銀子給他?
若不是爲了他,和這條摔壞的腿,白凌又怎麼會忍受這麼多,不必要的痛苦?
李禾難過的眼眶都紅了,聲音也帶着一絲沙啞。
“小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給你倒水。”
白凌抓着李禾那條被他燙熱的手臂,依舊不肯撒手道:“李禾哥,別……別走……我好難受……”
言語之中,還帶着一絲絲委屈的訴求,生怕李禾會就這樣一走了之一樣。
李禾看在眼裡,心裡一軟,卻又十分不好受。但是卻又不得不去給白凌倒水,再給他用溼毛巾敷一下。避免他體溫過高,燒的更加難受。
李禾輕聲安慰道:“小白,別怕,李禾哥馬上就回來。”
溫柔磁性的聲音,帶着一絲絲特殊的力量,讓白凌心裡慢慢鎮定下來。
但即便如此,白凌仍是有些不捨的鬆開李禾的手,輕生哼暱了幾聲。
見白凌沒有繼續賴着他不肯撒手,李禾立馬翻身下牀,杵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門外,去給白凌打水去了。
房內,就只剩白凌一個人,十分難受的躺在牀上。
整個牀的半邊,都被白凌熱出來的汗水給打溼了。身上原本薄薄的一層細麻睡衣,也是被浸的溼透,十分不舒服的貼在白凌的身上。
此刻,從未得過感冒發燒的白凌,只覺得自己的意識都快要變得模糊起來。整個人十分的暈眩,就像是站在雲端一樣。痠軟的四肢更是提不起一點點力氣,只能躺在牀上,眉頭緊鎖。
過了一會兒,李禾又一瘸一拐的崴回來了。
小心翼翼,慢慢的喂白凌喝過水後,李禾又去打了一盆子乾淨的水來。
直到李禾將毛巾打溼,搭在白凌額頭上時,白凌身上的那股炙熱,和暈眩感,才終於有所緩解,不在是之前那般,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不是熱的了。
也正是這額頭處的溼毛巾,傳來的一絲絲冰涼,才讓白凌難受的感覺,略微有所緩解。整個人的神智,也是略微清醒了許多。
白凌有些氣若游絲的看着李禾,嘴脣並沒有幾分血色。整個人的眼神,也是朦朦朧朧的。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快要燒糊塗了,還是怎麼了。只是看着李禾的側臉,莫名的就覺得好帥,整個人的心,也彷彿找到了依靠一般,徹底安定下去。
而李禾,仍舊不停地幫白凌替換着毛巾,一遍又一遍的用涼水打溼,敷在白凌的額頭上。時不時,還會再用手,檢查一下白凌身上的溫度。
白凌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看着李禾一直在這樣替他忙前忙後,嘴邊不自覺的就揚起一絲笑意。
白凌輕輕拉着李禾的手道:“李禾哥,……”
後面的幾個字,李禾並沒有聽清楚。但是礙於白凌的身體原因,他又不好讓白凌太費勁的大聲說出來。於是乎,他便斜着身子,附耳去聽。
“小白,你剛剛說的什麼?”
本來,李禾離白凌還有着一段距離,是處於又能夠聽清楚白凌的話,又不會顯得十分刻意的去接近他。
但當他附耳過去後,白凌的手,帶着高於常人的體溫。一隻手摸在李禾的後頸處,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灼熱的溫度,和一股特有的桃花香味,撲在李禾的臉上。特別是當白凌朝他耳邊說話時,那股特有的溫熱氣息,不斷地在李禾耳邊縈繞,讓李禾覺得又癢又麻。而他整個人的心,也如同螞蟻在上面爬一般,酥癢難耐。
“李禾哥,謝謝你!”
白凌的聲音十分輕柔,如同臘月的春風一般,輕輕的拂過李禾的心尖,將其整個心臟,都變得無比炙熱溫暖。
只是一瞬間,李禾便覺得整個人突然就熱血沸騰起來了,面紅耳赤,竟然還有些不敢去看他。身下的帳篷,更是頂的老高,硬的像千年寒鐵一樣。
而李禾生怕白凌看出來什麼異樣,連忙轉身背對着白凌,呼吸都有些急促道:“沒……沒事兒……”
白凌看着李禾的這幅反應,覺得又有趣又好笑。
但自己,卻又不依不饒的牽着李禾的手,輕輕地用自己的手指,扣着李禾的手掌心。
而在這麼做的同時,白凌也能夠清楚的感受到,李禾的身體如同僵住了一樣,一動也不敢動。但他的體溫,卻十分誠實的,隨着白凌的體溫,一起飆升起來。
白凌覺得就這樣握着李禾的手,十分的有安全感,整個人的心,也是有些暖暖的。
在繼續用自己的手指,撩撥了幾下李禾的手掌心後,終於是一股強大的睏意襲來,將白凌捲入了睡夢之中。
而坐在身旁的李禾,也並沒有忍心撒手。而就這樣,繼續任由李禾這樣牽着。
看着白凌平穩,寧靜的睡容,李禾一夜未眠。就這樣一直留在牀邊,陪着白凌,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