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紅塵明月

此時的帝都, 已經漸漸地黑了下來,茶樓裡顯得有些蕭條,並沒有多少茶客在這裡繼續喝茶了。

不過想來也是, 此時正是酒樓生意紅火的時候。這茶樓, 自然也是茶客寥寥, 沒有什麼人過來晚上喝茶了。

不過, 這也正是白凌所希望看到的。畢竟, 人一多了,反而會讓他覺得有些不太自在。這樣空蕩蕩的,倒是挺好, 給他一種安全感。

慢慢渡步下樓,樓下的大廳已經是空無一人了。只有一個茶小二靠在前臺旁昏昏欲睡, 手裡還一直念念不忘的摸着自己的算盤。

白凌沒有打擾, 只是在前臺放下了自己的茶錢, 就準備走了。

茶樓外,此時的帝都一片燈火輝煌。略帶寒冷的涼風, 輕輕拂過白凌的面紗,將白凌的面紗微微掀起。不過這茶樓外,四下無人,白凌倒是也沒放在心上。

遙隔兩條街,白凌遠遠的還能看見, 帝都最有名的龍鳳酒樓, 正華燈璀璨, 人氣非凡。

不知爲何, 白凌的心中有着一絲絲惆悵。一雙眼睛, 情不自禁地就望向了天空。而在厚厚的烏雲中,一輪皎潔純白的新月, 正藏匿於此,散發出自己獨特的月華之光。

純淨皎潔的銀白月光,如同飛水瀑布一般直瀉而下,灑落在這茶樓的前的一方天地。

白凌忍不住仰起頭,呼吸着這冰涼的空氣,沐浴在這月華之力的瀑布之中。這是所有妖獸,都與生俱來,對於月光的敬畏和祈求。

因爲它們吸收不了太陽的純陽之力,所以便只能靠着這月華之力,來進行修煉,提升自己,讓自己早日悟得大道,舉霞飛昇。

因此,所有的妖獸,對於這月華之力都有一股特殊的喜悅之情。

而這種根深蒂固的感覺,即使白凌他已經失去了妖獸內丹,不在是一個妖族了,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只不過,這帝都的萬家燈火,璀璨奪目,幾乎就要將這明月的光輝,徹底的比下去。若非有心之人,根本就看不到,自己頭頂上居然還有這樣一輪截然不同,超凡出塵的清冷月光。

但可惜的是,無論是這冰冷銀白的月光,還是那溫暖璀璨的燈火,都沒有一樣是屬於他白凌的。就連他在帝都唯一的棲息之所,現在也不敢進去安塌而眠了。

可憐這帝都如此之大,遍地繁華,卻再也難尋得一處令他安心的地方了。

暗自傷神,心中那個偉岸的身影卻愈發明顯。那人高高瘦瘦的,皮膚還有點黝黑。一口白牙笑起來,如同亮瓷一般閃耀炫目。那雙黑色的明眸,總是滿懷溫柔與笑意,彷彿只要有了自己眼中的那個人,就如同得到了全世界一樣滿足。

那張善良誠實的笑臉,如同冬日煦陽,三月春風,暖到了人的心窩裡,卻又絲毫不計較,不索取。只是爲了自己心中所喜歡的那個人,無私的奉獻,像太陽一樣,默默地燃燒着自己,溫暖着別人。

“阿禾....”

白凌的眼淚奪眶而出,泣不成聲。一個人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更大的聲音,吸引旁人的注意力。但心中的思念之情,卻是怎麼樣的也掩蓋不住,如潮水一般奔涌氾濫,讓人根本無法抵擋。

白凌一邊哭,一邊自己苦笑,不知不覺就繞過了幾條大街,走到了平安橋上。而此時,平安橋上依舊是人身人海,無數人從這橋上川流而過。不過倒還好的是,並沒有太多人因爲白凌戴着斗笠,而特別的關注他。大家都自顧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想管這個與自己無關的人。

不過這樣倒也挺好,白凌也不想去過多的感受別人異樣的眼光。

白凌偷偷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站在橋中間,看着曾經他和李禾一起到過的地方,心裡又是一陣酸楚。那時候,這一片還是無比熱鬧的花燈節,到處都是一片歡樂祥和的景象。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也不似今日這般冷漠無情。大家的臉上都是歡樂的笑顏,整個帝都,也都籠罩在一片舉國歡慶的氛圍當中。

不比今日,這平安橋上的人流依舊,春水長流。但陪伴在身側的那個人,此刻卻在別處。而自己,也早已遠非當日那個,容貌依舊的小白了.......

白凌的手輕輕撫摸過平安橋上的玉石護欄,眼眸望向了帝都的另一頭,護城河的下游。那邊,也是他曾經和李禾,互表心意,共許終生的地方。儘管他們之前也有過類似的表白。但在白凌心裡,卻都遠不及那一次來的重要。那是他親口對着帝都城裡的滿河花燈,朝太一真神許下的願望。爲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夠一輩子都和李禾在一起,長長久久,花好月圓。

想到此處,白凌嗤笑一聲,感覺到無比的嘲弄。原來自己誠心誠意,向老天爺,向上蒼祈禱過來的結果,竟然是這等模樣?當真不是老天爺故意捉弄他,特意懲罰他的?

白凌如是想着,心裡卻是萬分難受......

纖細的手指還在不停地摸着那塊被黑布包裹,看不見樣子的同心玉佩。只不過,這同心玉佩的聯繫,早已經被這黑布所阻隔了。即使白凌把它握的再用力,也無法感知到李禾現在的心情,人在哪裡,心中到底作何所想了。

鬼使神差,白凌心中強忍着自己,不讓自己去揭開那塊黑布。但卻偏偏的,自己心中又有一道另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迫使自己去打開那塊黑布,去看看那塊同心玉佩,感受一下李禾的現狀如何。

一陣清涼的微風拂來,輕輕吹動着白凌面前的白紗。

白凌終究還是沒忍住自己的思念,偷偷地打開了那塊黑布,想感受一下李禾,他現在到底在幹嘛,心中對他是作何感想,是否還如以前那一樣愛他。

手裡握着那塊同心玉佩,白凌默默地轉身回來,想再去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偷偷的躲起來思念一下,然後再把這同心玉佩用黑布包起來。

手裡握着同心玉佩,白凌一回頭,一張日思夜想,令他無比熟悉,又爲之動容的帥氣臉龐,就這樣毫無違和感,毫無防備的出現在了白凌的面前。那一瞬間,白凌根本就來不及作何思考,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整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裡,渾身發麻,不知道該作何動作。

劇烈跳動的心跳,和自己手中無比滾燙的同心玉佩,早就已經出賣了白凌。

那一刻,萬般思念和萬般愛意,如潮水一樣涌入兩個人的心頭。最後在白凌心中,化作一股心酸的委屈,無處傾訴。最後,變成兩行滾滾不斷的淚水,從白凌的臉龐上流淌下來。

就連李禾這種內心無比堅強剛毅,被摔斷了腿了,也決計不會哼哧一聲的男人。此刻也都眼眶發紅,表情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但最後,李禾還是雙眼飽含淚水,露出了他招牌般的笑容,對白凌笑道:“小白,走,跟我回家吧!”

那一瞬間,原本只是默默流淚的白凌,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痛哭出聲來。

不光是因爲他聽到了李禾的這一句話,更多的,是因爲他解開了同心玉佩的阻斷,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和了解道了。此刻的李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那是一種,如獲至寶,彷彿獲得了全世界一樣的感覺。無比濃厚的愛意,幾乎就要將他淹沒,和完全掩蓋。如江如海,似大漠砂礫,空中星辰。白凌可以斷言,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也遇不到,會有眼前這個人這樣愛他了。

“阿禾...我愛你......”

白凌聲音沙啞且顫抖,根本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此刻的他,多想就這樣一頭埋進李禾的胸膛,緊緊地抱着他,再也不願意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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