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蘭德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黝黑的通道中。
曾幾何時,她也會害怕這黑暗,但當月神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的時候,她便再也不懼怕黑暗了,但此時,她行走在黑暗裡,卻依舊會有一絲寒意。
因爲這裡是守望者地窟,第一代守望者們修建起來的秘密監獄,這裡關押着數以千記的危險生物,從瘋狂的黑暗巨魔祭祀,到邪惡的天外邪魔,總之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任何東西,在這裡都能找到。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有誰將這裡的生物全部釋放出去,頃刻間,毀滅一個國家都不是什麼問題。
不過守望者先祖們也不是萌蠢的傢伙,每一代守望者領袖逝世的時候,都會用自己的力量,加固每一座囚籠的結界,萬年的時光裡,這座洞窟百分之九十的囚籠,都已經被封印的堅固無比,甚至最初的那些邪惡,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消散在了無情的時光中。
地窟分爲五層,泰蘭德輕車熟路的走入用機關控制的升降梯,當年在和瑪維沒有鬧翻的時候,她們是非常要好的姐妹,甚至瑪維在成爲守望者之前,也是一名優秀的月神祭祀。
很久以前,瑪維曾帶她來過這裡,不止她一個人,瑪法里奧和加洛德,還有那個如今被關在守望者地窟最深處的傢伙。
泰蘭德,正是爲了他而來。
升降梯吱吱咔咔的聲音從最頂峰緩緩下降,在這單調的聲音,無盡黑暗的包裹中,月之祭祀彷彿回到了一萬年前的時光裡。
那是她和怒風兄弟最快樂的兒時,他們生來就是精靈帝國的平民,沒有深厚的家世,生活也不太富足,不過要說名氣,怒風兄弟可比她大多了。
瑪法里奧生來就是一雙銀瞳,據說那是德魯伊天賦極佳的體現,而伊利丹則更驚人,他生來是一雙琥珀色的金瞳,那是整個暗夜精靈歷史上,都沒有過的天賦,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天,就有人斷言,伊利丹將成爲精靈歷史上最出色的德魯伊,沒有之一。
泰蘭德那時候只是個很普通的女孩,不漂亮,不可愛,但怒風兄弟一直在保護着她,尤其是伊利丹,那個性格勇敢的孩子,他比他的兄弟更衝動,更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而瑪法里奧則更擅長使用自己的智慧。
曾經,泰蘭德以爲三個人會一直那樣平淡而溫馨的活下去,直到所有人都長大之後,無法抑制的衝突,最終還是爆了。
荒野半神塞納留斯是怒風兄弟的德魯伊導師,但它和其他人不一樣,它並不喜歡伊利丹,而更親睞瑪法里奧,泰蘭德則成爲一名月神祭祀,她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結識了同爲祭祀的瑪維-影之歌,和她在雄偉的蘇拉瑪城做治安官的弟弟加洛德。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怒風兄弟都成爲了很優秀的德魯伊,但伊利丹因爲塞納留斯對於哥哥的偏愛越加不滿,最終,伊利丹終於無法忍受德魯伊枯燥的教義和自己的不受重視。
他和塞納留斯大吵了一架,甚至和他的哥哥翻臉,在接受了泰蘭德送過來的一朵小黃花之後,他獨自一個人離開了平靜的瓦爾莎拉,前往金-艾薩拉學習上層精靈流行的奧術魔法。
在家鄉的月神殿那有些蒼白的日子裡,泰蘭德經常會收到伊利丹寄來的書信,她知道伊利丹成爲了金-艾薩拉著名的魔法天才,她也覺察到了伊利丹在信裡的口吻變化,越來越親暱,越來越眷戀,他…愛上自己了。
泰蘭德覺得很慌亂,因爲她不知道自己內心對於伊利丹的真實感受,但很快,更糟糕的事情生了,瑪法里奧也表達了他對於泰蘭德的愛意。
來自女人的直覺,讓泰蘭德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安,但當她順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了瑪法里奧的那一刻,年輕的她並不知道,她已經傷害了從小玩到大的夥伴的心,還是那種狠狠的一刺,會留下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得知了一切的伊利丹不再回去瓦爾莎拉,直到幾年後,他意外救下了黑鴉堡領主拉文凱斯,被任命爲黑鴉堡的月亮守衛的衛隊長,伊利丹覺得自己已經走上了前往大人物的道路,他要成爲大人物,要用實力來證明,自己比瑪法里奧更優秀。
但軍團的入侵,上古之戰的爆,徹底毀了這一切!
拉文凱斯領主拒不服從艾薩拉女王的旨意,以孤軍對抗惡魔,加洛德在這個時候被紅龍法師克拉蘇斯牽連,也和已經成爲守望者的姐姐加入了拉文凱斯麾下,伊利丹爲了拯救黑鴉堡的命運,瘋狂的使用自己體內的奧術之力,甚至不惜抽取月亮守衛身體裡的魔力。
但魔力被抽取,就意味着生命也將凋零。
他成功了!黑鴉堡的惡魔傳送門被他孤身摧毀了!他本該成爲一個英雄,但艾薩拉侍衛長瓦羅克派出的刺客,當着加洛德的面,刺殺了拉文凱斯領主,一切都失控了。
伊利丹被污衊爲殺人兇手,他在瑪法里奧和泰蘭德眼前被放逐,從此消失無蹤,加洛德則成爲拉文凱斯的繼承者,繼續和惡魔們做着鬥爭。
但就在瑪法里奧和泰蘭德冒險摧毀永恆之井的瘋狂,孤注一擲的旅途中,伊利丹回來了,帶着惡魔賜予他的力量,以惡魔獵手的身份回來了,他救下了被惡魔包圍,彈盡糧絕的瑪法里奧和泰蘭德,並且幫助他們一起摧毀了永恆之井,徹底終結了戰爭。
伊利丹不再提起自己對泰蘭德的愛,因爲他已經看不到自己的愛人了,他爲了換取力量,將自己那雙連黑暗泰坦都嘖嘖稱奇的琥珀色眼睛交給了惡魔之王,然後被心情大悅的薩格拉斯親自注入了力量,他用假意投靠的辦法,獲得了足以獵殺惡魔的力量!
伊利丹最終也沒能成爲英雄,他帶着願意跟隨他的惡魔獵手們孤僻的居住在海加爾山的角落裡,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直到因爲拉文凱斯的死而感覺到自責的加洛德想要向伊利丹道歉,卻意外現了伊利丹的秘密。
他偷偷藏起了永恆之井的井水,這些惡魔獵手,正在偷偷孕育新的永恆之井!
這個現讓加洛德驚呆了,他認爲伊利丹瘋了!因爲就是永恆之井的力量,引來了惡魔的注意!但伊利丹在那個敏感的時期,竟然想要重建永恆之井!
加洛德想要逃跑,但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怎麼可能跑得過惡魔獵手,伊利丹將月刃架在加洛德的脖子上,加洛德以爲自己要死了,不過伊利丹卻最終鬆開了月刃,而就在這一刻,擔憂弟弟的瑪維帶着守望者從森林裡衝了出來。
一切都亂套了,伊利丹不願意傷害自己的戰友,他選擇了放下武器,跟隨他的惡魔獵手們,也跟着一起投降了,於是他們被封印在了守望者地窟的最深層,至此,足足一萬年。
而伊利丹弄出的那個微型的永恆之井,就是現在世界樹諾達希爾的位置,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當年伊利丹的冒險,就沒有現在的海加爾山。
泰蘭德不知道伊利丹做的是對是錯,她只知道,她靠近那個人的每一步,都會讓自己的心跳動的更慌亂。
“砰!”
石子被踢落的聲音把泰蘭德被驚醒了,她擡頭看着面前這座十米高的貓頭鷹鵰塑,她伸手將自己脖子上掛着的月亮墜飾拿了出來,在深呼吸了三次之後,輕輕的放在了石門的凹陷上。
嗡…
一萬年沒有開啓過的大門悄悄朝着兩邊散開,泰蘭德面前的,是一條最黑暗的道路,那是最深沉的黑暗,連光芒都可以遮蔽的黑暗。
影之徑!
守望者最深奧的秘法。
泰蘭德走入其中,五分鐘之後,她走到這條空無一物的黑暗之路的盡頭,她看到了那個一萬年前的身影。
他還是那副樣子,和年輕時一樣,總是無精打采,但又讓人忍不住去關注。
他精赤着上身,猙獰而奪目的墨綠**紋佈滿了他的身體,一條黑色的布條則蒙在他的眼睛上,伊利丹坐在那個懸浮的石臺的邊緣,四周都是最危險的虛空,一旦掉入其中,就算是強大的惡魔,也休想逃出來。
但他的臉上沒有畏懼,相反,那是一絲平和安靜的笑容。他的手上,捏着一朵乾枯的,被魔法加持過的小黃花,一萬年的歲月,早就讓一切植物灰飛煙滅,但那朵花,卻依然保持的很好,伊利丹輕嗅着那朵早已經沒有了香味的花,他臉上的笑容很滿足,這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孤獨國王。
泰蘭德看到那朵小黃花的時候,身體忍不住一震,整個人就靠在黑暗半透明的光壁上,軟倒在了影之徑上,她的淚水將美麗的臉打溼了,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落淚。
這一刻的泰蘭德,再沒有了領袖的威嚴,沒有了冷若冰山,在安靜的黑暗中,她無聲的哭泣着,就像是一個孩子,甚至還抱起了雙腿,將自己蜷成一團。
這一副場面,戳中了她心裡最柔軟的角落。她以爲她忘了,但她沒有。
如果她當時選擇了伊利丹,也許一切…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黑暗之中,一牆之隔,一人哭,一人笑,恍如地獄,恍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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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拉的海岸線上,一座隱藏在山壁上的黑暗洞窟裡,低沉的咳嗽聲讓卸下了頭盔的麥琳-刀翼臉色憂傷至極。
她孤獨而無助的站在洞口,聽到了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她低聲問,
“科達娜怎麼樣了?”
“很糟糕!我們缺少傷藥,如果再不治療,恐怕…恐怕她就要…”
“哐!”
麥琳戴上了頭盔,用左手抓起了自己的刀輪,她的身影晃動了一下,貓頭鷹頭盔下方的臉色再次變得慘白,但她咬了咬牙,撐住了身體,說到,
“你們在這守着科達娜,我出去看看…米拉那,你真的看到了灰谷邊緣那些人類裡,有可以治療傷勢的牧師?”
麥琳身後的守望者的傷勢也很重,她的雙臂纏滿了繃帶,看上去就很痛苦,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和瑪維大人在兩年前去燃燒平原,抓捕那頭燃燒巨人的時候,見過那些牧師的打扮,那些人類牧師使用名叫聖光的能量,他們的治療能力,不比祭祀弱多少!但是麥琳姐姐,你的身體…”
“我不要緊…你們看好營地,我很快就回來!”
2個小時之後,第一遠征軍團防線東北方,手牽着手的狄克和莉亞德琳,正牽着馬在怒水河畔說着悄悄話,莉亞德琳手裡抱着一隻從巢裡摔下來的貓頭鷹雛鳥,這小傢伙摔斷了腿,狄克將左手貼在雛鳥的身體上,用溫暖的聖光幫它治療傷勢。
“咔!”
狄克腦後被一道從他影子裡跳出來的傢伙一拳擊中,他眼前一黑,只聽到莉亞德琳的驚呼,然後整個人就倒在了一支包裹着冰冷盔甲的胳膊裡。
另一邊,海加爾山指揮部,加洛德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着跟在泰蘭德身後,走入大廳的那個高大的身影上。
“…好久不見了,伊利丹-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