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尼斯南部海岸幾乎是一片荒涼,有咬人礁的存在,註定了這片海岸不會太繁華,實際上,在吉爾尼斯立國之後,幾乎從沒有對這片海岸投入太多精力,天險就在那裡,這已經註定了不會有艦隊從南方進攻這個國度。
但今天不一樣了!在吉爾尼斯西南部的格雷邁恩莊園到東南部的風雨崖,那一片荒蕪的海岸線上,已經佈滿了青色的生物,它們就像是從海水裡走出的深海噩夢,上半身勉強能看出人類的形體,下半身卻是完完全全的巨蛇,還有全身覆蓋的鱗片,以及魚類的肉翼,還有觸鬚和各種顏色的骨刺。
真正的軟體動物,卻又有毒蛇一樣的陰森。
冰冷的黃色蛇瞳掃過之處,其中蘊含的那種惡意,讓所有被注視的生物都會忍不住打個寒蟬。
這是娜迦,萬年前跟隨着卡多雷帝國的榮光沉入海底而形成的扭曲生物,着億萬年裡,他們隱藏在深海之下,除了保守的暗夜精靈之外,沒有人會認爲他們對世界是個威脅,但今天,這艾澤拉斯世界普通的一天,他們卻從深海里走出,向着整個世界的海岸線發動了進攻。
吉爾尼斯只是其中一站,但很顯然,這裡的地形決定了,它必然是娜迦們進攻的重點區域。
東南部的黑森林已經淪陷大半,由月怒狼人和一些人類建立起來的幽風谷堡壘已經被娜迦們驅使的蠻荒海獸徹底摧毀,在數量多到讓人不敢相信的魚人軍團的肆虐之下,沿途的一切都會被踐踏入塵土當中,然後被那些野蠻的生物分屍,吃掉。
這是哪怕面對狼人的時候,都不會出現的殘忍景象,狼人最少不吃人!但在魚人眼裡,這些陸地生物,全是食物!
“魚人又衝上來了!”
淒厲的號角聲響徹陰沉的天際,正坐在地面上,艱難的休息的瓦爾登勳爵楞了一下,他感覺到地面都在微微震動,在過去的2個小時裡,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太多次了。
他咬着牙用一把沾滿了冰冷液體的長戟支起身體,大步走到瞭望臺之前,不需要望遠鏡,那從拍打海岸的海水裡衝出來的魚人們就進入了他的眼簾。
吉爾尼斯當然也有魚人,這種就像是長着雙腿雙手的大魚一樣的生物,幾乎遍佈整個艾澤拉斯的每一寸土地,對環境的適應力簡直讓人髮指,瓦爾登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跟着父親打仗,就是驅逐莊園附近的魚人強盜,但那時候,他面對的魚人只有30多隻。
那些狡猾的生物膽小,又懦弱,甚至爲了活命,還會跪在地上向人祈求,他們似乎也有自己的語言,但卻沒有自己的文明,即便是一個普通的成年人,在手持武器的情況下,也可以輕易的幹掉一頭魚人。
但問題是,在他眼前,在整個已經被魚人和士兵的屍體完全遮蓋了一層的海岸戰場上,這一次衝出來的魚人有多少?
無窮無盡!像極了每天秋天爬上海灘產卵的螃蟹,幾乎是一隻接一隻,瓦爾登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就算有人告訴他,這就是世界上所有的魚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過去的2個小時,他們殺了多少魚人?
數不過來了,但即便如此,這些該死的生物的數量,卻沒有哪怕一點點降低!
真是見鬼了!它們呼啦呼啦的亂叫聲讓人心煩氣躁,它們手裡握着各種各樣的垃圾武器,甚至有魚人手裡提着不知名生物的腿骨當戰錘,它們沒有盔甲,就那麼用身體上的鱗片抵抗吉爾尼斯戰士們手裡的利刃,它們的身高甚至只有一個孩子那麼高。
但數量!該死的數量!
“第一排!準備!”
前線指揮官的聲音已經變得異常乾澀,戰士們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用一種麻木的姿態握緊了手裡的火槍,這大概是他們唯一幸運的事情了,在他們身後,是吉爾尼斯最後一塊人類聚集地,爲了保護這個大型半島,吉爾尼斯王室在這裡囤積了足夠的武器彈藥,還有皮甲和一些鐵甲。
實際上,如果不是這些盔甲的保護,堅守在這一條戰線上的士兵早就被魚人們淹沒了,吉爾尼斯男人從不缺少勇氣,但現在,他們身後已經沒有了援軍,他們就是唯一一批保護國家的戰士了。
他們能依靠的,只有手裡的武器,只有身上的盔甲,只有身邊的戰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砰!”
第一排火槍的白色硝煙猛地在戰場上升起,呼啦呼啦亂叫的魚人就像是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壁,綠色的鮮血橫飛,這種數量,這種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但這一次齊射根本沒能阻止魚人的突進,所有的戰士都能看到,在若隱若現的海浪裡,還有更恐怖的巨蛇們在驅使着魚人亡命的進攻。
娜迦們可不是沒有智慧的野蠻生物,他們的進攻方式很簡單,魚人衝鋒,等到守軍的意志被打垮的時候,就輪到更難對付的娜迦武士上場了。
第二排齊射響起,在瓦爾登勳爵的指揮下,準備突擊對抗衝鋒的士兵們在火槍兵身後排成了三排,他們手握鋒利的長矛,組成槍陣之後,能有效的阻擋魚人的攻勢,實際上,在過去的2個小時裡,他們就是用這種方試堅持下來的。
瓦爾登勳爵也提着一根長戟站在士兵們當中,他已經有些脫力了,但作爲指揮官,他不能離開,整條海岸線上堅守的3000名勇士和2000名自願加入戰場的平民捨生忘死的在這裡堅持,他不願意後退。
而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穿着不怎麼合身的皮甲的中年人,不怎麼起眼,花白的絡腮鬍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種人,從他身上穿着的舊禮服能看出來,這不是個士兵,倒更像是個做生意的小商人。
瓦爾登深吸了一口氣,在這個極度疲憊的時候,他突然想要找個人說說話,魚人的前鋒距離他們只有不到300米了,火槍兵最多再齊射3次,就該他走上前直面戰鬥了。
勳爵自嘲的笑了笑,但還沒等他說話,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就遞到了他面前,這讓勳爵楞了一下,他扭過頭,就看到了那個絡腮鬍子正吐着菸圈,朝他咧嘴笑着。
放在平日裡,這種逾越的舉動甚至會被貴族們視爲一種侮辱,但現在,瓦爾登早已經不想再去理會那些事情了,他接過那半根劣質的雪茄,也不嫌棄骯髒,叼在嘴上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煙氣讓他有些疲憊的精神勉強提了起來。
勳爵舒服的吐了口菸圈,然後又把手裡的雪茄遞給下一個士兵,他伸出手,朝着那個絡腮鬍子的中年人笑了笑,
“格林·瓦爾登,龍骨灣領主”
中年小商人伸出粗糙的手,握住瓦爾登的手搖了搖,“喬治·馬林,身份嘛,吉爾尼斯商業區小店主,不過現在,是士兵了。”
瓦爾登領主沉默了一下,
“是啊,我們都是士兵了。”
片刻之後,他又問到,“喬治,你害怕嗎?這些魚人想吃了我們。”
小商人活動了一下肩膀,握緊了手裡的長槍,不屑的啐了口口水,
“就憑它們?”
這個反應讓瓦爾登又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他使勁拍了拍喬治·馬林的肩膀,
“你會成爲一個好士兵的,喬治。”
“準備迎接衝擊!”
傳令兵的喊聲在這一刻響起,看着距離不到50米的魚人,感受着地面越來越沉重的震動,火槍兵們的最後一輪齊射打出,瓦爾登和手持長矛的士兵們大步上前,將長槍放在胸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同的表情。
有憤怒,有悲傷,有冷漠,還有絕望。
但當那些醜陋的,哇哇亂叫的魚人瘋狂的衝上來的時候,一切的表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種,暴躁和怒吼。
“去死!”
“噗”
瓦爾登手裡的長矛在他的力量推動下,一連洞穿了三頭魚人的身體,就像是一杆血肉大旗,被領主雙手握着揮舞了起來,橫掃,橫掃,這一刻,瓦爾登簡直勢不可擋!
他眼前的整個空間都幾乎被他掃平了,魚人的淒厲哀嚎和那些殘肢斷臂被甩的到處都是,刺鼻的味道讓瓦爾登想要嘔吐,但他不能,他怒吼着大步向前,就像是憤怒的戰神,他的英勇鼓舞了士兵們,士兵們跟在這個突破口之後,也向前發動了反衝鋒。
魚人的數量很多,但它們的羸弱是不可否認的,面對真正打出了火氣的人類勇士,在他們團結起來之後,這些魚人根本沒有突破的希望。
但就在瓦爾登想要再來一次橫掃的時候,他手裡的長槍卻就像是撞到了堅硬的岩石一樣,劇痛的反震讓長矛脫手而出,領主驚愕的擡起頭,就看到一頭兇狠的娜迦武士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他佈滿了鱗片的粗壯雙臂握着鏽色的巨型三叉戟,剛纔就是這把不折不扣的重武器掃飛了他的長槍。
長時間的廝殺讓瓦爾登勳爵的精力已經繃緊到了極致,在看到這頭兇狠的娜迦武士的瞬間,領主就是一拳砸了過去,但高大的娜迦獰笑着同樣砸出一拳,後發先至的將勳爵砸翻在地上,他胸前的盔甲上印出了一個清晰的拳印,胸口疼的幾乎要叫出來。
娜迦雙手舉起了沉重的三叉戟,他冰冷的目光裡滿是不屑。
“骯髒的陸地生物...去死吧!”
三叉戟呼嘯着砸下,瓦爾登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但2秒鐘之後,該有的痛苦沒有來,勳爵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黑影擋在自己面前,用雙手架住了那帶着千鈞巨力砸下來的三叉戟。
喬治·馬林嘴裡叼着一個雪茄屁股,扭頭看着瓦爾登,瓦爾登也驚愕的看着他,
“你...”
“你是個好領主,你不該死在這裡...”
喬治的聲音變得沙啞,伴隨着他雙臂變得粗壯,娜迦武士發出了一聲惱怒的吼叫,因爲他的力量,竟然被這個該死的人類壓過了。
而黑色的鬃毛也飛快的在喬治的臉上,手臂上竄出,1秒鐘之後,一頭高大的黑鬃狼人出現在了瓦爾登面前,兇悍的,狂野的氣息幾乎是撲面而來,狼人雙爪向前一揮,娜迦的身體就晃了晃,身形向後退了幾步。
“回去吧,瓦爾登,防線還需要你!”
喬治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帶着一絲決然,他扔下了一句話,然後張開雙爪,仰天咆哮,淒厲的狼嚎聲在頃刻間傳遍了人類和魚人的戰場,
“隱藏起來的兄弟們,來啊,吉爾尼斯需要我們的力量了!”
“嗷嗷嗷!”
此起彼伏的狼嗥在戰線上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他們也許是隱藏在普通人裡的小商人,也許是和善的廚師,也許是普通的丈夫,也許是垂垂老矣的祖父,他們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被狼人瘟疫感染,但又接觸到了月怒,得到了那些珍貴的藥劑。
他們本可以安然就此隱藏下去,在凡人社會裡生活一生。
現在,120w平民的安危就寄託在這些士兵們身上,但他們太累了,凡人之軀過於羸弱,他們需要幫助,於是,喬治站了出來,在自我的自由和羣體的安危之間,他選擇了主動暴露自己的秘密。
在他之後,更多隱藏在凡人之間的狼人們站了出來,他們要保護他們的親人,哪怕他們的親人在以後會視他們爲怪物。
但那又怎麼樣呢?
對於英雄來說,外形並不重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