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王座上的囚徒兄弟加更【14/15】）
“砰”
納格法爾號上，船長室的門被推開，飄着進來的海盜龍大副抱着雙臂，看着眼前蜷成一團，抱在一起的夜之子精靈貴族姐妹。
雖說是萬年傳承的貴族了，在任何時候都該保持必要的體面。莉莉絲和安納瑞斯兩姐妹也是從小就被以貴族風格的教育培養，儀態方面絕無問題。
但無奈眼前這場面太嚇人了。
兩姐妹運氣糟糕，借了朋友的房子討論大事，結果遇到了海盜襲擊，被抓走已經夠悲慘了，結果還被粗魯的海盜們，丟進了一艘貨真價實的幽靈船裡。
這可是幽靈船！
在夜之子精靈們的傳說中，都是極爲可怕的邪惡之物，會帶着罪人的靈魂駛入地獄裡。
又因爲精靈帝國曆史源遠流長，她們的先輩們是親眼見過海拉麾下的幽靈船的，因而那些傳說記錄就格外真實。
也格外嚇人。
在得知自己正在幽靈船上後，兩姐妹的心防被徹底擊潰了。
她們只是天生的貴族，又不是天生的戰士，更不是天生的施法者，她們受到的教育是要保持體面，維持權力。
追求力量什麼的，那是一無所有的下位者纔會做的事。
而且再怎麼說傳承高貴，莉莉絲和安納瑞斯現在也不過是一千五百歲的年輕夜之子罷了，她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完全沒有做好迎接如此“人生驚喜”的準備。
年輕人嘛，遇到第一次什麼的，肯定會慌的。
“把她帶走！”
塞菲爾最近喜歡上了扮演大壞蛋的感覺。
她很喜歡現在這樣捉弄人，便冷笑一聲，擺出一副兇狠海盜的氣勢，對身邊的兩名不死騎士吩咐了句。
穿着鏽蝕盔甲，身帶寒意的騎士們沉默上前，一個拽起莉莉絲·月郡，一個把安納瑞斯·月郡推開。
動作粗暴，毫無優雅可言。
但相比批評這些無毛猴子的粗魯，月郡姐妹更擔心的是自己接下來的遭遇。
“你們要把我姐姐帶去哪裡！”
被推到地上的安納瑞斯抱着雙臂，心中畏懼卻又尖叫着喊了句。
雖然平時和莉莉絲關係很糟糕，尤其是在父親去世前，把家主之位給了莉莉絲，讓安納瑞斯非常不滿。
甚至一度將姐姐視爲仇敵，還和月郡家族的政治敵手暮灣家族混在一起。
但到眼下這一刻。
到這生命隨時會凋零的時刻，兩姐妹這才清醒的意識到，雙方之前的那些矛盾，那些基於爭奪權力而衍生出的對立與仇恨是多麼的可笑。
這裡不是和平了一萬年的蘇拉瑪！
這裡是一羣海盜環伺之地。
這些無毛猴子和綠皮怪物，可不會因爲她們身份高貴就饒過她們。
所謂的頭銜，血脈和萬年傳承，優雅儀態什麼的，在這種情況下，甚至不如一把防身的刀子好用。
“你們把她留下！”
眼看着姐姐被拖走，安納瑞斯心中的惶恐到達極致，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站起身就要抱住姐姐的手臂。
但卻被兇惡的海盜龍一腳踹過來，正踢在胸口，把這個嬌弱的夜之子貴族女士踹到了布萊克那張舒適的大牀上。
“呵呵，帶去哪？這還用問嗎？”
塞菲爾冷笑着說：
“當然是帶去好地方，讓她‘享受享受’。小姑娘，你也做好準備吧，等你姐姐享受完了，就該你了。”
口中如此說着誅心之語，把安納瑞斯嚇得瑟瑟發抖。
隨着不發一言的姐姐被拖着帶走，船長室的門砰一聲關上，讓安納瑞斯的心也隨之猛地跳動一下。
這個月郡家族有名的叛逆少女，這會心裡盡是畏懼，找來找去，只在身上找到一個平時用來玩的小雕像。
上面以褻瀆的姿態，塑造出月神聖像。
蘇拉瑪的精靈們是不信月神教義的，他們沿襲了上層精靈奧術師們的一貫作風，基本上可以算是無神論者。
製作月神聖像的小吊墜，也多用於譏諷或者藝術性的創造。
但這會，在絕望之中，安納瑞斯·月郡病急亂投醫，居然抱着這個小雕塑，開始笨拙的，斷斷續續的向月神艾露恩祈禱。
也只有在這時候，她才突然理解到了。
爲什麼她曾見過的那些悽慘的，不被人關注的蘇拉瑪城的無家可歸者，在被流放時會選擇祈禱。
她曾和其他貴族們一樣，對那種懦弱的行爲嗤笑譏諷。
但現在，她也落入了這種絕望之中。
她甚至流出了眼淚...
真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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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潛於海水之下的納格法爾號在水中悄無聲息的前進。
船艉樓中一個收拾的比較整潔的艙室裡，已換上一襲很有庫爾提拉斯風格的寬鬆服裝的布萊克，正在卡拉讚的幽靈樂師們演奏的舒緩樂曲裡，手握刀叉，切割着眼前盤子裡的魚。
在身前的大餐桌上，擺放着好幾道散發香味的佳餚。
這是由船上的幾位幽靈廚師製作的“晚宴”，來自卡拉讚的幽靈廚師並沒有因爲納格法爾號上的逼仄環境就降低自己的技藝。
他們做出的食物依然美味。
而布萊克正在享用的魚，是他的首席漁夫納特·帕格，趁着海盜們劫掠莊園的時候，在蘇拉瑪的海域裡釣到的新鮮魔光鮎魚。
是很稀有的深海魚，以魔力爲食，能釣上來這種稀有的魚，代表着納特·帕格的垂釣技巧已再上一層樓。
因爲常年被魔力浸潤，導致這些魚的肉質奇鮮無比，又被良好烹飪後，送入嘴裡如最上等的牛肉一樣。
甚至有些彈牙。
海盜閣下的脖子上繫着餐巾，用餐動作非常優雅，一舉一動合乎禮儀，因爲身旁的管家莫羅斯正在看着他。
管家管不了布萊克在野外是怎麼糊弄。
但在他眼前，就必須用最標準的禮儀用餐，這是莫羅斯身爲管家最後執着。
現在看到海盜如此上道，亡靈管家也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從旁邊臨時客串女僕的小桃樂絲手中，接過一個裝滿碎冰的小桶。
裡面放着兩瓶不同的酒。
一瓶是給海盜喝得，另一瓶是給客人喝得。
“你叫莉莉絲·月郡？”
海盜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伸手舉起杯子，莫羅斯便拿起酒瓶，給他杯子中倒酒，停留在三分之一的刻度。
布萊克搖晃着手中酒杯，看着坐在他對面的莉莉絲·月郡。
後者明顯在努力維持着自己的氣質和儀態。
可惜她眼中的嫌棄是掩飾不住的。
儘管莫羅斯已經竭力做到最好，但落在這傳承萬年的精靈貴族眼中，眼前這晚宴也太寒磣了。
沒有香水灑落的地毯，沒有十幾名侍立在旁邊的僕從。
沒有前菜餐點，沒有客人們的虛僞笑容，也沒有精緻的裝飾。
音樂伴奏倒是有，但卻是由一羣幽靈樂師奏響的，這個環境也太滲人了，就和一場拙劣的變裝舞會一樣。
如果放在蘇拉瑪城裡，這樣的宴會她根本不屑於參加。
但現在...
“是，船長閣下，我是莉莉絲·月郡，月郡家族的長女與家主。”
月郡女士的手有些發抖。
這讓她感覺羞愧，便舉起酒杯，莫羅斯打開那瓶剛從蘇拉瑪城裡帶回來的千年魔力酒，爲客人也倒了一杯。
她抿了一口這酸酸甜甜的熟悉味道，在酒水順着喉嚨滑入胃部時，酒中的魔力也悄無聲息的融入軀體，那舒適的感覺讓月郡小姐的心也安定下來。
她是個很有智慧的女子，否則也不可能得到家主的位置。
看眼前這拙劣晚餐的佈置，她便知道，眼前這個無毛猴子海盜們的頭子，要和她進行一場談話，而這場談話的結果，會直接決定她和她妹妹的下場。
“我聽說過你的家族。”
布萊克打量着眼前的月郡小姐，和遊戲中的形象相比，現在的莉莉絲更鮮活一些，也不是遊戲中的通用模板。
怎麼說呢，更有特點一些。
衣着倒是和遊戲中差不多，都是夜之子貴族們會穿的那種奇特的紫色燕尾服與裙子的融合，體現出纖細的線條來。
夜之子們似乎以瘦爲美。
蘇拉瑪城中幾乎見不到一個胖子。
這位女士身上配飾極多，尤其是手指上那個紅寶石印璽，在布萊克的偵查視角里，那玩意散發着深紫色帶有一縷橙色的光。
沒準是一萬年前的魔法造物，但也有可能只是身份的象徵，品級很高，卻沒有什麼特殊效果。
否則這兩位月郡女士，也不會來納格法爾號上做客了。
“我聽說，月郡家族在艾薩拉女皇執政時期，就已經是蘇拉瑪城中的大貴族之家，在上古之戰時期，你們還曾堅定支援過黑鴉堡領主庫塔洛斯·拉文凱斯閣下。
是堅定的主戰派呢。”
布萊克把自己在遊戲裡道聽途說的東西說了一遍，讓月郡小姐連連點頭，又說了些家族歷史。
其中不乏一些如雷貫耳的名字。
比如月之大祭司泰蘭德·語風當年在蘇拉瑪待過的月神神殿，就是月郡家族出資修建的。再比如，影之歌家族的祖宅，現在也是月郡家族在管理。
最後比如，一萬年前，傳奇人物伊利丹·怒風拋棄德魯伊之道，前往黑鴉堡學習奧術魔法時，也曾拜訪過月郡家族的莊園。
而在氣氛變得融洽一些時，海盜終於切入正題。
他看着眼前的莉莉絲·月郡，問到：
“那麼，之前在蘇拉瑪城上層圈子裡，一直爲‘反抗者’們做掩護，通風報信的大貴族，其實就是你的父親，對吧？
我在城裡遊逛時，聽說月郡先生在數年前去世了。
在他去世之後，針對反抗者的搜捕就提上了日程。”
“這...”
莉莉絲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用她那繁瑣古老的薩拉斯語腔調，輕聲說：
“我曾也不知道，更不相信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在我繼任家主的那一晚，卻聽他親口說了這些。
月郡家族曾是第一個旗幟鮮明的支持艾利桑德女士統治的城中貴族，大魔導師能維持蘇拉瑪城的統治，也是得到了月郡歷代家主的助力。
但我父親是個異類。
他在支持大魔導師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平民們越發糟糕的現狀。
他並不是要反叛。
但他認爲，讓平民過的舒適一些，並不會破壞蘇拉瑪城的穩定，而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大魔導師統治下的蘇拉瑪或許就會迎來動盪。
父親叮囑我，他那樣做不只是出於傷心和憐憫，更是爲了家族的穩定傳承着想。
他要求我在他逝去之後，繼續發揮月郡家族的影響力，對‘反抗者’們暗中庇護和支持，我也確實準備那麼做。
但因爲我妹妹的叛逆，導致我難以收攏家族的勢力，更沒有精力在複雜的政治環境裡，完成父親的叮囑...”
“是沒有精力，還是不願意做呢？”
布萊克敲了敲桌子，對莉莉絲問了句，後者並沒有回答，海盜也不在意，他隨口說：
“奎爾薩拉斯高等精靈朝堂上，王黨和議會之間的可怕對立，已經讓人大開眼界，我想比他們傳承更古老的夜之子的政治，同樣也會是個影響人胃口的話題。
我沒興趣自討苦吃。
所以，就不繞圈子直說了。
在離開蘇拉瑪前，我會把你丟在荒野上，怎麼回去蘇拉瑪城你自己想辦法。我只有一個要求，回去城裡，繼續你父親要你做的事。
那些反抗者的勢力我會在下一次過來的時候接收。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而你的妹妹不再會是你的麻煩了，我會把她帶走，我會保證，她這一輩子，都沒機會重返蘇拉瑪。”
海盜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的莉莉絲，他短促的笑了一聲，說：
“你的妹妹將是維繫我們之間‘良好關係’的中樞。其實，等你瞭解我這個人之後，你就會知道，我其實很友善的。
從不會要求合作者和朋友們做他們做不到的事。
因此，對於我們之間將開始的合作，我會說...
如果反抗者們死了，被消滅了，我就會送你妹妹去一個‘好地方’。”
布萊克放下酒杯，他活動一下手腕，取出矮人煙鬥，又靠在椅子上，說：
“沒錯，就是你想的所有海盜故事中的那樣，莉莉絲夫人。我在威脅你，而你無法反抗，唯有接受我的所有條件。
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比如現在，別壓抑心中的痛苦和畏懼。
哭吧。
這音樂太單調了，我突然想聽精靈妹妹們哭一哭，聽說精靈們哭起來最感人了，你一定要哭的大聲一點哦。
悄悄告訴你個秘密，我這個人，最喜歡欺負精靈了，什麼樣的精靈我都喜歡欺負，看到你們落淚時，我會有種...既變態又深邃的快樂。
開始哭吧。
我等着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