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格法爾號的甲板上,布萊克看了一眼腳下正在滴血,且已經發出瀕死哀嚎的異界生物沙德沃克。
臭海盜這會滿心殺意,抽出傳奇長劍在這醜陋的傢伙脖子上比劃,又向前看了一眼,在遠方的昏暗深海中,影影綽綽的能看到水中正在落下一些黑漆漆的玩意。
那是工程學匠師們製作的水雷,個頭渾圓,又在鐵鑄外殼上佈滿了尖刺,看着傻大黑粗。
但實際上破壞力還行。
這玩意在真正的海戰裡用處不大,它們的大規模佈設是需要時間的,因而一般都被用於戰前或者對立時的海域封鎖。
現在眼前的深海里佈滿了水雷,這就讓納格法爾號也無法用超快的速度通過這片海域。
一兩顆水雷炸不壞幽靈船強化過的船體,但眼前這片海水裡被吉爾尼斯人喪心病狂的丟下了幾百顆各種型號的水雷。
他們是鐵了心要把納格法爾號和布萊克堵在這片海域裡,不讓他們回去和正在托爾巴拉德附近海面上被吉爾尼斯艦隊包圍的不死海盜們匯合。
不得不說,這是很聰明的戰術。
沒有了布萊克的指揮和聲望壓制,倉促出港迎戰的不死海盜們很難形成統一的指揮。
最重要的是,如果納格法爾號無法用海洋污染遮蔽視野,正面交戰的話,不死海盜們的舊船不管是在火炮數量,還是船隻質量上,都很難和吉爾尼斯艦隊對抗。
吉恩·格雷邁恩的目標很明確。
他要的是托爾巴拉德島,不死海盜們能被全殲最好,如果不能,那麼用火力優勢把他們打殘趕走也是可以接受的。
這一點從他提前佈置水雷封堵布萊克的去路就看得出來,吉恩確實沒想着一定要把布萊克抓住綁起來吊死。
大概是因爲達拉然和洛丹倫發生的事讓吉恩看到了布萊克的巨大能量的緣故,他並不希望徹底和這個難纏的傢伙撕破臉皮。
他更希望海盜在看到他的決心之後,能“知難而退”。
“你想傳達的信息我收到了,吉恩陛下,但很遺憾,那座島我現在可沒打算拱手讓人。”
臭海盜用腳擦着被一箭貫穿了腦袋,非常痛苦的亞龍沙德沃克,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海盜龍正把紫羅蘭監獄帶出來的激流元素艾庫隆帶上甲板。
“你終於來了,獵潮者的勇士艾庫隆閣下。”
布萊克轉過頭,指着前方,語氣溫和的對這名周身縈繞着寒冷水氣的激流元素說:
“我將履行和你的約定,在到達我的大本營之後,我就會把你送回深淵之喉的位面裡。但如你所見,我們的歸程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問題’。
愚蠢的吉爾尼斯人擋住了我們回家的路。
我想,你現在應該非常憤怒纔對,那就請以獵潮者陛下的名義,把那幾艘愚蠢的船都葬送掉吧。”
面對臭海盜的“參戰邀請”,激流元素搖晃着自己披着冰刃盔甲的軀體,它甕聲甕氣的說:
“不,我不能介入你們凡人的戰鬥。
這是不被允許的行爲,這會給我的陛下惹上新的敵人。獵潮者陛下一直教導我們,水元素的生存之道在於隱忍和審時度勢。”
“我又沒有讓你直接攻擊他們。”
海盜翻了個白眼,說:
“我只是請你清理掉阻攔在我們眼前的這些邪惡的工程學造物。
我甚至不需要你摧毀它們,我只需要你把那些水雷分佈的位置向兩側挪移,給我的船清理出一條可以快速通過的航路。
這根本不是戰爭行爲,對吧?
我也不想和這些混球交戰,我的下屬們現在肯定已經被嚇壞了,而我,我只是單純想回家看看而已。
這難道也有錯嗎?”
“唔,狡猾的思維。”
激流元素艾露隆發出了甕聲甕氣的大笑。
布萊克的狡辯似乎說服了它,這寒氣四溢的元素搖晃着身體向前,來到了懸停於海底的納格法爾號被巨龍顱骨點綴的船頭。
它揮起手中寒冰鑄就的戰刀,向前揮動。
下一瞬,幽靈船周圍的水流環繞着化作一道無形的重拳向前衝擊,在渦流環繞船殼的刺耳摩擦聲中,眼前佈滿了海水各處的黑色水雷被水流卷着破壞掉固定器,就像是零散的“葡萄”一樣,被海水包裹着丟向兩側的海溝。
不到一分鐘,一條足以允許納格法爾號通過的地下水道就被清理出來。甚至不需要布萊克下達命令,這艘越發有靈性的幽靈船便立刻啓動。
在船舵的搖擺中,像是游魚一樣朝着那安全的水道衝了過去。
甲板上的不死海盜們一陣歡呼。
他們大聲辱罵嘲諷着吉恩和所有吉爾尼斯人的女性先祖,並且用骯髒的語言表達了他們想與那些女性發生親密關係的下流渴望。
但遺憾的是,深海之下的洋流就像是厚厚的隔層,將他們這些“熱情洋溢”的宣告都封閉在了幽深的大海里。
“帶着你的魚人們,把那些水雷給我託上去!託到海面上,圍着這幾艘船弄出幾個包圍圈,讓他們也體驗一下這種不靠譜的侏儒工程學武器的威力。
哈,海洋版的‘畫地爲牢’。
這會教會這些吉爾尼斯旱鴨子們在大海上討生活是多麼危險,不但要小心敵人的兇狠,也要小心自己的武器。”
布萊克看了一眼海水上方若隱若現的五艘戰艦的船底,他對腳下賊眉鼠眼的小魚人吩咐到:
“我會留下一隊海騎士幫你們,越快完成越好,主戰場那邊還等着你們呢。我上次給你的東西沒弄丟吧?”
“呱呱!”
奔波爾霸合攏起雙腿,努力的挺直腰桿,朝着布萊克做了個海盜軍禮,它從行囊裡取出自己心愛的魚人海盜帽,扣在腦袋上。
又把之前在北海無賴港時布萊克交給它的東西拿了出來,然後向後吹了個刺耳的魚人口哨。
很快,大一羣近百名各色魚人海盜就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爲首的“呱啦呱啦海盜團”大副老瞎眼和二副曲奇各自舉着兩杆魚人海盜旗,正在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幹一場。
“很好!這件事做好我給你記功。”
布萊克對小魚人吩咐了一句,示意它可以去幹活了。
但奔波爾霸卻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它萌萌的大眼睛盯着布萊克腳下的異界亞龍沙德沃克。
它臉上露出很明顯的嫌棄表情,大概是覺得這玩意太醜了。
但隨後又呱呱叫着對自己的飼主揮起手,做了個只有它和布萊克能看懂的手勢,結果這個請求讓海盜瞪圓了眼睛。
“不是吧?你口味這麼重嗎?這麼醜的你也要?你不是有隻大貓頭鷹了嗎?”
小魚人很人性化的聳了聳肩,舉起爪子,在布萊克眼前握緊,做了個“我全都要”的動作。
“行吧,這次的事做好了,我就把它交給你。”
布萊克擺了擺手,不再理會自己這笨蛋小魚人的奇葩審美觀,他踹了一腳摸魚的小魚人,呵斥道:
“快去幹活!別磨蹭了。”
“呱”
小魚人尖叫了一聲,呼喚了自己的深海猛獸從海底快速上浮,自己以一個瀟灑的動作跳出了納格法爾號甲板上的水膜之外。
很快帶着一大羣烏央烏央的魚人消失在了海水兩側,五名海騎士也被派了出去,指揮蠢貨魚人們幹活。
在海面上的幾艘吉爾尼斯戰艦上的水兵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神奇的納格法爾號就突破了他們的水雷封鎖,朝着卡茲莫丹海域一路疾馳。
“哎呀,事發太突然了,我還說給你帶了禮物呢,你一定會喜歡的。”
海盜將甲板上的事務交給自己的大副暫時統帥,讓扎拉克和坎瑞薩德做臨時水手長統帥那羣剛入夥的人渣們,又委託了風行者媽媽做“政委”。
一會誰敢臨戰逃跑,一箭射翻了事。
他自則快步走進了幽靈船的船艙裡,在一片黑暗之中,海盜從行囊中取出一枚完美的靈魂石,放在耳邊,還能聽到裡面傳來尖銳的龍吼聲。
海盜咧嘴笑了笑。
把手裡的靈魂石朝着眼前船艙裡的黑暗丟了出去,它落入黑暗的那一瞬就消失不見,像是丟進了水裡,又像是被無形之物一口吞掉。
“薩拉塔斯告訴我,你在物質世界的意識化身即將被塑造出來,但你尋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模板,我給你帶來了。
就用她做模板吧。
她的形象足夠賞心悅目,而且她活了很久,她豐富的情緒有助於你建立起自己的性格。但要學好的,別學壞的。”
布萊克用心叮囑到:
“以你的最快速度,從這裡到達卡茲莫丹海域需要三到四個小時,這段時間應該足夠你完成意識塑造了吧?
以後你就能和我們直接用語言交流了,對吧?”
“咔擦”
船艙裡傳出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隨後那龐大冰冷的意識像是迴應一樣“觸摸”了海盜的感知。
讓布萊克一臉遺憾的說:
“哈,這樣啊,我還以爲這一次能有個‘艦娘’陪伴我們度過難熬的戰爭歲月,但也沒關係,慢工出細活嘛。
你慢慢來,別影響到作戰就好。
另外,你的源質撞角什麼時候能塑造好?等一會真的開打了,我們可能會用到它...什麼?你怕疼?
喂!你是一艘船啊,你怎麼會怕疼?
堅強點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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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讓老加尼送來了新的作戰命令!”
羊駝號的甲板上,全副武裝的狐人海盜船長尤朵拉帶着眼罩,揮舞着一張紙,對身後的獸人麥姆、蛇人先知沃裡克和葛瑞森船長,艾爾雷斯船長大喊到:
“快過來,我要讀給你們聽!”
“讀什麼讀!都什麼時候了?”
幽靈船長葛瑞森揮舞着自己的放血者戰刀大喊到:
“吉爾尼斯第一艦隊在後面追我們,他們緊追不捨,就因爲你們這兩艘慢騰騰的大船,讓我們連反擊都做不到。
再這麼下去,最多兩個小時就會被他們追上圍起來!
以我們貧乏的火力,很難從他們手裡逃走。”
“對,這艦隊上下充滿了各種問題。”
葛瑞森的老朋友,另一位幽靈船長艾爾雷斯也幫腔喊到:
“布萊克和納格法爾號不在,剩下的你們完全壓不住場面,每艘船上都人心浮動。那些老海盜還穩得住,他們對布萊克的畏懼讓他們不敢在這時候臨陣脫逃。
但那些新招募的新人就完全不行,他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
而且我們的數量太少了,吉爾尼斯的船和人,最少是我們的兩倍!這個時候就該突圍,正面對抗是非常愚蠢的選擇。
我們是海盜,我們又不是海軍!”
“人心浮動?呵呵,那算什麼問題?”
獸人麥姆穿着一套精靈風格的重盔,背後揹着一把奇特的紅珊瑚戰戟,這個臉上有燒傷的獸人海盜冷漠的說:
“高爾克和他的族人們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他們很餓,誰敢亂傳謠言,直接丟進海里去!尤朵拉,說船長的命令吧。”
“哼。”
小狐人傲慢的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手裡的紙,確認了命令內容,輕咳了幾聲,對身前的一衆船長們說:
“布萊克司令官命令我們立刻轉向巴拉丁海灣的方向,以最快速度行駛到潮落島附近,他也在從南海鎮方向趕去那裡和我們會合。
我們選擇那裡作爲不死海盜和吉爾尼斯海軍的決戰之地!”
“他瘋了!”
這個命令說出來,就讓熟知附近海域地形的老海盜艾爾雷斯驚呼一聲。
他失聲說:
“那裡不是聯盟海軍的一處公共補給港嗎?這是讓我們一頭扎進敵人的‘口袋陣’裡,我們會被吉爾尼斯的兩支艦隊一南一北封死在那裡!
我們會被甕中捉鱉!
然後,屈辱葬身魚腹。”
“船長讓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船長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他會指引我們獲取榮耀的勝利,就如以往無數次的奇蹟!”
麥姆和尤朵拉卻對這個命令毫無抱怨。
獸人瞥了一眼大驚失色的老海盜,他盯着他,沉聲說:
“管它對面是吉爾尼斯人還是其他什麼狗崽子,他們今天都要死!如果你想當叛徒,那你也要死!
再死一次!”
“你這是做什麼?”
艾爾雷斯船長也握緊了腰間生鏽的水手刀、
他看着眼前的雷德,又看了看身邊的葛瑞森,他說:
“你怎麼就看着?幫我說句話啊,你不可能不知道這是送死吧?”
“嗯...這對一般人來說確實是送死。”
葛瑞森點了點頭,然後抽出腰間的火槍,抵在了艾爾雷斯腦袋上,他說:
“但這一次,我支持我們的司令官。你想跑嗎?艾爾雷斯,就像是當年你被庫爾提拉斯人追的和被打斷脊骨的野狗一樣嚎叫着逃跑?
抱歉,是我把你介紹到艦隊裡的,我必須爲你的忠誠負責!
布萊克不需要那玩意,但你必須忠誠!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因爲你就惹惱司令官...你體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