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營地 中話

林東棟低頭陷入了沉思之中,是啊,雖然人類也一直在和地獄魔物們做着鬥爭,但是和這些龍人相比,人類的生存條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營地中忽然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響,將林東棟從沉思之中拉了回來,他不由擡頭望去,兩名依舊穿着盔甲的男性龍人,正在一定帳篷前,和一名抱着小孩的女性龍人交談着什麼,女性龍人懷中的孩子,看樣子也就兩三歲的樣子。

林東棟能夠看出,隨着交談的繼續,那名女性的眼神明顯出現了一些落寞的神情,林東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男性繼續說了一番話之後,張開了自己的私人裂隙,一具半邊都被燒焦的屍體,從裂隙之中放到了地上。

隨後,兩名男性似乎安慰了一番之後,就轉身離開了,而那名抱着孩子的女性,則是閉上了雙眼,微微嘆了口氣之後,將懷中的孩子緩緩的放到了地上,交代了幾句之後,緩緩抱起了地上的屍體,朝着營地的一處高地走去。

“他是在剛剛那場戰鬥中死去的,”符峰站在林東棟的身邊輕聲說道,“每一次戰鬥都伴隨着巨大的風險,但是每一次戰鬥卻又都不可避免。”

林東棟沒有回話,只是呆呆看着那名女性抱着自己丈夫的屍體,朝着高地一步步的走去,剛剛的那場戰鬥,自己站在遠處看得熱血沸騰,激動無比,但是,誰能料到,那場精彩的戰鬥背後,竟然會是這般的沉重。

第一次面對生死離別的林東棟,心情低落得一塌糊塗,“走吧,那也算是我的戰友,一起去送送他吧。”

符峰說罷,拍了拍林東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隨後帶頭朝前走去,林東棟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在說話,他們就這樣吊在那名女性的後面,隨着高巖兩旁簡陋修整過的階梯登上了高巖上面的平臺。

平臺之上矗立這一個由巨大岩石製造的火爐!這個巨大火爐似乎是由一塊巨大的岩石,經過打磨和鏤空之後製成的。

岩石被鏤空的裡面,散發出陣陣火紅的光芒,可是令林東棟訝異的是,明明火爐裡面火光蔓延,但是站在旁邊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熱量。

女性將自己丈夫的屍體,連同他身上的盔甲一起,拋進了火爐之中,隨後緩緩擡起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位置,深深的對着火爐鞠了一躬。

站在火爐邊上,明明感覺不到任何熱量,但是被拋進去的屍體,卻瞬間燃燒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也隨着屍體的燃燒提高了些許溫度。

女性直起身子之後,看了一眼已經被燒掉一半的屍體,轉身離開了。符峰看了一眼林東棟之後,走到了火爐的正前方,也按住自己的心臟,深深的一鞠躬。

林東棟也連忙有樣學樣,鞠了一躬,聞着空氣中瀰漫的焦臭味,林東棟也說不出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

符峰轉身走到了高臺邊上,林東棟也跟着他一起站在了高臺的邊緣,一起觀望着高巖下面的營地。

“有沒有覺得這些龍人不夠感性?”符峰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林東棟一陣懵比,此話從何說起?沒待林東棟發出自己的疑問,符峰又繼續說道,“你看那名龍人女子,自己的丈夫戰死,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聞言,林東棟一陣恍然,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正如符峰所說,自己的丈夫在與龍類的戰鬥中戰死,雖然她的眼神之中的確佈滿了哀傷,卻的確是沒有流淚。

“那是因爲,這些龍人已經看淡了生死,習慣了身邊人突然消失的事實,”符峰觀望着高巖下方一切如舊的營地,“在龍類那令人絕望的生存壓迫下,死亡對於這些龍人而言,已經稀疏平常了。”

林東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符峰,他不知道符峰爲何突然給自己說這些東西,“我跟你說這些東西,只是希望在以後一起生活的日子裡,你不要覺得這些龍人過於冷血。”符峰似乎看出了林東棟的不解和疑惑,開口解釋道。

“在龍類的長久壓迫下,爲了保存自己的族羣,理性的看待所有事情,是必然的。”符峰嘆了口氣,“生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並沒有覺得他們這些龍人冷血。”林東棟開口迴應了符峰,心裡想的卻是覺得符峰有點小題大做了,自己的親人死了,不流淚而已,這就能稱得上冷血麼?眼神之中的哀傷,那可是掩飾不了的。

“我只是提前在給你打預防針,”符峰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龍人是理性大於感性的智慧生靈,在某些時候做出來的事情,一般人類都是無法接受的。”

“他們雖然平時待人和善,但是一旦到了緊急關頭,往往也會做出一些令人不齒的行爲來,這是他們的社會現狀所決定的,是來自龍類的壓力所鞏固的結果,我希望你能和那些龍人自己一樣,能夠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爲。”

聽完符峰的說辭,林東棟陷入了沉默,符峰也不再說話,讓林東棟自己感悟自己所說的話語。

就在林東棟正在沉思之際,又有數名女性龍人抱着男性龍人的屍體,走到了那座巨大的火爐之前,將其投進火爐之中,鞠躬離開了。

再次看到這一幕幕之後,林東棟忽然明白了過來,這些戰死的龍人男性,說實在的都是爲這座營地做出了貢獻的戰士,但是他們的送行卻僅僅只有自己的家人,其他任何龍人別說前來送行了,甚至連看都沒來看一眼!

“看來,你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說說你現在心裡的想法吧。”符峰轉頭看向了林東棟。

“這些死去的戰士,都是爲了他們整個族羣獻出的生命,我覺得其他龍人至少應該來送他們一程纔是。”

“這就是人類的感性思維了,”符峰微微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身後的這座火爐,究竟是做什麼用的麼?”

聽到符峰如此問道,林東棟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火爐,然後衝着符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清楚。

“看看這座中空的山洞,”符峰一揮手,示意林東棟自己仔細觀察一下這座營地,“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林東棟擡頭望向了那些巖壁,巖壁崎嶇不平,很顯然不是人工開鑿的,而且整個巖壁看上去都亮晶晶的,不時的反射着營地之中那些微弱的火光。

“不就是一些巖壁麼?還有什麼?”林東棟不解的看向了符峰。

“仔細看一看,除了巖壁還有什麼東西?”

林東棟皺了皺眉,再次仔細觀看那些巖壁,依然沒有看出任何不同之處,就在他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突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中空的山洞是如此巨大,營地之中那些火盆所散發出來的火光是如此微弱,爲何相距幾十甚至近百米的那些頂部巖壁,依然能夠反射出陣陣火光?恰在這時,一滴水珠從巖壁頂端垂落而下。

只是,在這滴水珠在下墜到營地上空二十米左右的時候,忽然瞬間蒸發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巖壁很潮?”林東棟之所以會用疑問的句式來回答,是因爲雖然巖壁上看上去潮溼異常,但是自己口腔中吸入的空氣卻並不潮溼。

“恩,”符峰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這裡是在地下幾十米的深處,上面還有一座山峰壓着,潮溼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爲何。。。?”聽到符峰的話之後,林東棟剛想問爲什麼呼吸的空氣卻並不潮溼,猛然間他突然想起符峰的問題,那座火爐究竟起到什麼作用,於是,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後那座巨大的火爐,打斷了自己的疑問。

“看來,你終於意識到了。”符峰臉上欣慰的笑意更濃了,指了指身後那座巨大的火爐,“營地裡面的空氣都已經被烘乾過了,所以並不潮溼,這座火爐的作用就在這裡,爲整個營地除溼。”

“畢竟常年生活在潮溼的環境下,對人體有很大的損傷,更何況這些龍人幾乎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下,所以除溼是必須的,否則一旦溼氣侵入骨髓,再強大的人類,也會自此變成廢物。”

符峰繼續解釋道,“在這座火爐建成之前,就有很多龍人因爲溼氣入體,而不得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以空出更多的生存資源,供那些健康龍人繼續生存下去。”

符峰的話,讓林東棟一陣無語,他從來沒覺得生存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其實人類的生存壓力已經有人擔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一直生活在那些巨人的羽翼之下,因此纔會沒有半點壓力。

眼前的符峰就是一個明證,他聯合這些龍人,將來自龍類的生存壓力,一舉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些被丟入火爐的屍體,並非龍人的葬禮,”符峰繼續說道,“而是給火爐供應能源,好讓火爐繼續運作下去,持續淨化營地的生存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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