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亮!
遙遠的天際已露出魚肚白。
一隻角鷹獸舒展着雙翅,向東北方飛去。
通體翠綠,只有在脖頸處點綴着一圈紅羽。犀利的雙爪收縮於腹下,酷似鹿首的頭顱上,一雙如紅寶石般的眼睛閃爍的不同於食草動物的兇芒。
這隻成年的亂羽角鷹獸,是與獅鷲同樣兇猛的存在。在艾卡斯加大陸,只有精靈一族才精通馴養這種猛禽的方法。
“真是個怪物!”角鷹獸背上的騎乘者一手捂着失去活動能力的左肩,心有餘悸的回想着昨夜驚魂的一幕。
恐怖的反應速度,能讓她產生虛弱的神秘力量,不亞於她甚至比她還要高明的格鬥技巧,一切的一切,讓她對這次的刺殺目標產生了一種怯畏心理。
這讓她很不甘,因爲在以往二十多次的刺殺任務中,她從未失敗過!
“蘭列……!”刺客眼眸中放射出堅定的光芒,她心裡牢牢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蘭列是幾乎睜着眼睛到天亮的,他不得不謹慎,如果托馬斯伯爵真的是受亞歷克的指使,那麼他此刻的情勢就大大不妙了。在人家的地盤,那還不是人家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雅菲爾公主與伊莉莎不會有什麼事,蘭列相信亞歷克不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這從昨晚的住處安排上就能看出來。
“三十六隻雞走爲上!?”蘭列忽然想起老弗蘭克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是告訴人們在情況危急的時候趕緊閃人跑路,別傻乎乎的坐着等死。
蘭列不明白‘三十六隻雞’和‘逃跑’有什麼必然關係。當然,老弗蘭克也不明白,因爲這句話並不是他的原創,而是他從蘭列的父親那剽竊來的。
不顧身上傷口的疼痛,蘭列迅速起牀,匆匆抹了一把臉,立刻召來衛隊長摩根通知手下的士兵整裝待發。
對此,雅菲爾公主與伊莉莎表示理解,並很配合的早早收拾妥當,乘上了馬車。
一千多人的車隊,在城門口處被攔住了去路。
守城士兵還沒有得到伯爵大人的命令,因此拒絕放行。
蘭列的神情有些陰沉,他不相信託馬斯伯爵會不知道他召集車隊準備離開。明知道他要走,又不下命令放行,那是什麼意思!?
蘭列心裡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托馬斯真要對他不利,他除了拼個魚死網破別無選擇!
“我命令你們,打開城門!”雅菲爾公主跳下馬車,美眸凝望着守城士兵,神情平靜的說道……
不是頤指氣使,沒有盛氣凌人,公主殿下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讓這些守城士兵興不起一絲低抗的念頭,乖乖的拉開了城門。這是來自王室階層的威懾力,這些紫羅蘭騎士團的士兵是王國三大主力軍隊之一,對於王室的忠誠度也是最高的!
一位侯爵的命令他們可以不聽,但一位公主的命令他們卻必須服從!
蘭列鬆了口氣,向雅菲爾公主投向感激的一瞥,然後命令車隊前行。
“侯爵大人!”
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讓蘭列剛剛放鬆的心又情不自禁的提了起來。
轉過頭,就看見托馬斯伯爵騎着馬奔了過來。
“侯爵大人這就準備走了!?”來到蘭列馬前,托馬斯伯爵一頓繮繩,停了下來。
“是啊,伯爵大人這是來給我送行嗎?”蘭列微笑問道。
“是的!”托馬斯伯爵點點頭:“昨夜讓侯爵大人受到傷害,實在是我的失職,我本來想讓侯爵大人多留幾天養好傷再出發,誰知……!”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蘭列若無其事的聳了聳肩,實際上他的傷口處還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那我就不挽留您了,祝您一路順風!”托馬斯伯爵笑了笑,他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他也承認對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就在昨晚發生刺殺事件後,他收到了來自格爾多的密信,信中要他除去眼前這位侯爵大人。很顯然,遠在格爾多的王子殿下做了兩手準備,刺殺不成,立刻讓事先到達克林的密探送上了密信。
如果他真的按照密信上的命令做了,那麼這位年輕的東方侯爵是走不出這個城門的!
這是蘭列第二次看到托馬斯伯爵的笑容,他發覺這個神情呆板的男人在綻露笑容的時候還是很有魅力的。
揮了揮馬鞭,蘭列騎着馬跟着車隊出了城門。
直到車隊的最後一人出了城門,托馬斯伯爵才收回了目光。
而這時,一個全身戒裝的騎士騎馬湊了過來。
“大人,來自格爾多的密探怎麼處理!?”騎士悄聲問道。
“殺了,然後處理的乾淨些!”伯爵大人恢復了平日的木然神態。
“可是,王子殿下追究起來怎麼辦?”騎士有些擔心的提醒道。
“追究什麼?”伯爵大人皺着眉頭地問道。
“當然是追究這幾個密探的下落啊!?大人!”騎士有點小小的迷惑,心想伯爵大人這不是問的廢話嗎?
“什麼密探?你看見過嗎?”伯爵大人冷冰冰的問了句,然後一甩馬鞭騎馬離開了。
“我?沒看見過!絕對沒看見過!”騎士恍然大悟,屁顛屁顛的騎馬跟了上去。
***由於身上的傷勢,蘭列不得不放棄了騎馬,與小羅妮和貝妮塔一起坐在馬車裡。
炎熱的天氣,即使是坐在馬車裡,也避免不了出汗。蘭列只覺得傷口一陣陣刺痛,弄的他坐立難安。
羅妮和貝妮塔一左一右,使勁的給侯爵大人扇着風,不顧自己一身的香汗。
“好了!小羅妮,貝妮塔,停下歇一會!”蘭列看得不忍,伸手拿過扇子說道:“我自己扇就可以了!”
拿出手帕給蘭列擦了擦額頭的汗,小羅妮搖了搖通紅的小臉道:“我不累,主人,還是我幫你吧!”
“歇一會,這是命令!”蘭列伸手捏了捏羅妮嬌俏的鼻尖,笑吟吟地說道。
羅妮羞澀的笑了笑,乖乖地坐在一旁。
貝爾塔俏臉上現出一絲失落,因爲她看得出,在自己和羅妮之間,這位主人明顯得更偏愛羅妮多一些。
“貝妮塔,你也休息一會!”蘭列轉過頭,目光在對方豐腴的嬌軀上掃過,取笑道:“你這麼胖,應該是最愛出汗了吧!”
“主人,我真的很胖麼!?”貝妮塔有些緊張起來,本來就不如羅妮那樣受寵,要是身材再走了形,那主人一定會討厭她的,說不定,她還會因此而被賣掉!
“是啊,快變成小豬了!”蘭列拍了拍對方肉乎乎的小臉,笑道:“不過,這樣的貝妮塔纔可愛呢!”
貝妮塔心中的失落與緊張一掃而空,她看得出,主人還是喜歡她的,那她就沒必要擔心主人會把她賣掉,能過着像現在這樣的日子,她十分的滿足,她不想再成爲奴隸市場上待價而沽的貨物,永遠不想。
與兩個美麗的小侍女說說笑笑,蘭列覺得身上的疼痛緩解了很多。向車窗外望去,遠處的地勢開始變得平坦開闊。
根據亨利所說,再有一天的路程,車隊就能抵達塞爾坦荒原了。
蘭列的心裡忽然有些激動,在歷經二十多天的跋涉,終於臨近了終點。
等待他的,究竟是一塊什麼樣的土地!?
***一望無際的塞爾坦荒原。
在炎熱的夏季,這片荒原並不像有人想像的那樣荒涼貧瘠。
年初的幾場春雪,奠定了塞爾坦荒原的肥茂,而少見的幾場夏雨,又讓這片肥茂與豐盛保持了下來。
也許是諸神的憐憫,在這個夏季,塞爾坦荒原呈現了經年未顯的生機與妖嬈。
無窮無盡的碧綠,其中點綴着大片大片的火紅,潔白,與橘黃,就像一幅壯麗的帛畫,鋪向遙遠的天邊。
成羣的角馬大口的啃食着可口的綠草,幾頭雜毛草狼則不懷好意的在這些獵物周圍打着轉,尋找着捕食的最佳時機。
在另一處灌木叢中,一頭五米多高成年迅猛龍正用森森的利齒洞穿了一隻體型碩大的油豬的咽喉。迅猛龍的吼聲,油豬不甘的撲騰聲,驚跑了不遠處草叢中的幾隻藍眼鼠兔。
一頭雙足飛龍在天空中盤旋着,它正在搜索地面上的獵物,很快的,一頭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成年雄鹿出現在它的視線中。
在這廣闊無垠的塞爾坦荒原,到處充滿着弱肉強食的殘酷竟爭。
吼!
一聲充滿着無限威勢的吼嘯響徹在塞爾坦荒原的上空。
成羣的角馬開始變得驚慌失措,它們四下張望着,身體顫抖個不停。隨着角馬頭領的一聲悲鳴,龐大的角馬羣如洪流一般涌動了起來。
雜毛草狼們顧不得覓食,撒開四腿沒命的逃跑着。
正打算美美用餐的迅猛龍甩下奄奄一息的油豬,倉惶的逃進了灌木叢。
而正以俯衝姿態準備攫取獵物的雙足飛龍被吼聲驚嚇的一個急剎車,調頭狼狽的向遠處飛去。
烈日餘暉下,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荒原上空。
碩大的軀幹,巨型的雙翼,猙獰的獠牙以及赤紅如血的兇睛。
這是一頭黑龍。
已經九十歲的利比德爾是一隻青年黑龍,雖然它現在還不能像成年黑龍那樣自由的變成人型,但在氣勢上,它已經具備了一條黑龍所特有的龍壓威勢。
利比德爾很得意,在它看來,剛纔那一嗓子的效果很是不錯,整個塞爾坦荒原上,它,利比德爾大人,纔是唯一的王者,包括人類在內的那些卑微的爬蟲們,給它**趾都不配。
從今以後,這裡就是它的領地,而它是這裡唯一的統治者。
利比德爾振動着雙翼,向地面滑翔,一雙兇睛四處的搜索着。
它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力量從遠處傳來,與它的本源很相似,卻又有些不同。
無疑的,這對於黑龍來說是一種強烈的誘惑,就彷彿遠處有一頓可口的美味大餐在等待着它去享用。
利比德爾沿着那股誘惑飛去,在滑行兩千米左右,它發現了誘惑的源頭。
在一棵巨樹下,一隻體型碩大的黑色獅子正懶懶的躺在那裡。
原來只是一隻低微的爬蟲,利比德安放下心來,雙翅一收轟的一聲降落在地面上。
一如利比德爾大人所料,這隻黑色的獅子在發現一頭黑龍出現在面前時,立刻渾身發抖,縮成一團。
利比德爾得意的發出一聲低吼,張開血盆大口向黑獅咬去,對於低賤生物的不屑使它忽略了黑獅額頭上的六芒星標識。
呼呼!兩顆黑色的火焰彈飛進了黑龍張開的口腔。緊接着,爆炸聲響起,黑龍痛嘶一聲,巨口噴出一蓬血霧。
黑龍又驚又怒,就算是它的口腔,也是無比的堅固,而眼前這個卑微的爬蟲竟然用魔法傷害了它。
惱怒之中,黑龍雙翅一振,一股狂風立時颳起,緊接着巨尾一甩,重重向黑獅掃去。
黑獅眼中精芒四射,身軀靈巧的躍起,在避過龍尾的同時,獅口一張,一顆碩大的黑色光團呼嘯而出,砸在黑龍的小腹處。
一聲悶響過後,黑龍自認爲堅若精鋼的皮膚竟然被炸的血肉橫飛。
連遭兩次重創的黑龍終於認識到,在它面前的這個生物,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敵人。
利比德爾怒吼一聲,雙翅急振,它要飛到空中,利用空中優勢來對付它的敵人。
但黑獅顯然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矯捷的身軀如閃電般撲出,兩隻鋒利的獅爪凌空虛劃,黑龍的右翼立刻綻出片片血花。
利比德爾忍着劇痛飛上了半空,兇睛閃爍着仇恨的光芒,張開大嘴對着黑獅就是一口黑龍炎。
黑獅不躲不避,額頭的六芒星開始緩緩轉動,於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氣勢洶洶的黑龍炎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拉扯,吸收,最後隱沒於黑獅額頭的六芒星之中,原本就體型碩大的黑獅在吸收龍炎之後,身軀如充氣一般暴漲,最後竟幾乎達到黑龍體積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