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若是發生了爭吵就意味着雙方已經撕破臉了,接下來很有可能會出現彼此火併的劇情,又或者是互相撂下一堆狠話後分道揚鑣什麼的。但是十分羞惱的四娘與王濤都沒有做出傻事,而是互相惡狠狠地瞪視一陣子後重新端坐了下來。
財富之源是來自黑門,信衆們的崇拜根本也是來自黑門,這一點就註定了教團不可能輕易割捨掉與那裡的聯繫。憂心忡忡啊,居安思危啊什麼的都不過是本能反應,真正佔據上風的還依舊會是胸膛裡的那顆貪婪之心。
所以嘴巴上的高調指責和大喊大叫都不過是表面工夫,這屋中的每個人都依舊想將這門有前途的行業經營下去。除非身邊突然出現了正在爆發的火山才能嚇得這些人屁滾尿流,而當局勢稍有緩和之後便又會窸窸窣窣地摸索回來。
四娘末了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真的打不過嗎?一百個換一個,或者兩百個換一個都打不過?”
“哼哼,你這話說的,能不能打得過難道心裡還沒數嗎?”
能說出這種話就說明她多少也是將雙方的戰力差別看在眼中的,只不過在心有不甘下還想有人能說點違心之言。但是四娘咬咬牙所提出來的交換比根本就是充滿了絕望,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至於想到要拿人命去填出個勝利。
不過這樣可怕的想法一點也不切實際,因爲居於地下的格魯古人的數量大概是三千來人,這樣算來就是地面河青人的一半數量了。以如此可怕的交換比恐怕也打不了多久就會停歇,至於結局則會是以河青人的全部滅亡爲代價。
但這也只是四娘想當然的最極端情況,實際上以河青人的心理準備並沒有將格魯古人當作敵人,反而是在教團的宣傳下將他們當成了神眷之族。如此一來就使得突然翻臉要打過去就變得頗爲不可思議,也不知道真到那時候還能找得到幾個人肯拼命。
而且就幾次以來的戰鬥也不應將希望寄託在信衆的身上,真要這麼幹的話就會將未來建設在沙灘之上,稍微來點大浪就會被沖垮衝散了。畢竟那羣烏合之衆們抄掠財物還行,仗着人數和裝備欺負欺負弱者也拿手,但就是缺乏攻堅戰的素質和勇氣。
反正王濤是極端看不起神教信徒們的戰鬥力,烏烏泱泱見好處就上的勁頭有如餓鬼投胎,遇到強敵時就哭爹喊孃的架勢就彷彿新生的嬰兒。真正說來的話也不過是一羣只會打順風仗的匪徒,就算他們裝備了良好的甲冑和弓弩刀劍也依舊是匪徒,並不能給紀律、意志和戰鬥技能上帶來太大的改觀。
王濤想想光是自己明白也沒用,還得說服四娘以及教團中的其他人理解自己的看法。不然僅是逞嘴皮之能的話就純粹是在置氣了,有着浪費時間的工夫還不如回去睡大覺呢。
他便將目光看向周圍的教團成員,然後才沉聲說道:“血肉之軀去對抗鋼鐵機甲,虧你也想得出來!光瞅瞅那噸位差別,再瞅瞅那拳頭的大小,真覺得硬要槓下去的話能有什麼希望嗎?別想太多美事了,真當咱的性命是捏在自己手裡的嗎?所以有啥好吃的就儘管吃,有啥好喝的就儘管喝,不然還能咋樣?
能活多久或者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格魯古人的心情,所以一定要把他們給伺候好了。最好能跟他們講道理的時候就儘量講道理,不要覺得找到個漏洞就一直將小聰明耍下去,把他們逼得連道理都不願意講了又有什麼好處?
小孩氣了大人打,大人氣了打小孩,翻來覆去吃虧的不還是咱們嗎?
還有一直待在黑門邊上的‘那一位’也很可疑,那大殺四方的樣子就如同斬瓜切菜一般,它一直以來都弄死多少人了?那也不是一個善茬,甚至是究竟想要做些什麼還都一直沒能弄清楚,與其擔心格魯古人還不如擔心擔心它呢!”
說起琢磨人心的方面就總是少不了巫師師徒,而性子較爲清楚一些的綠便有感而發道:“是哦,格魯古人怎麼看也是個人樣,會吃、會喝、會笑、會流血,只要伺候好了就總能接下一些善緣,不至於啥跡象都沒有的就突然翻臉。”
一貫莽撞的金頭還擡起大拇指衝着地下的方向指了指,然後壓低了聲線小聲編排道:“瞅瞅‘那一位’的樣子,我以前做噩夢的時候也不帶出現這樣子的。嘿嘿,誰能說清楚它究竟是什麼?又在想些什麼?反正我是琢磨不透的,也不敢想。嗯,不敢想啊!”
甚至於後續加入進來的苗也忍不住開口:“那怎麼辦?一大羣是打不過的,那一個也是打不過的。唉,在上個天地裡原本是過得那麼爽快的,我以前也沒想到般搬東西和抓人居然也能很帶勁。可這會看來還是笑的早了,怎麼辦啊?究竟該怎麼辦啊?”
將憂懼之心講述出來或許可以緩解緊張,但是在你一言我一語中卻會使得小團體的每個人都感覺到惴惴不安,於是接下來又是金頭搶過了話頭:“是啊,該怎麼辦啊?以後難道就只是門開了就去搶一通,門關上了就吃吃喝喝?這玩意其實也就是頭幾次纔開心,越往後就越讓人覺得沒啥勁了,我就想找阿狐他們去玩。尤其是知道在背後還有一些不知在想啥玩意的傢伙在揣量咱的後背。你說說這叫什麼日子?是當家畜養了嗎?就等着養肥後捱上那一刀!”
“是啊,我就覺得那些傢伙們……”
“哎呀呀,這可咋辦?我早就說過咱們應該……”
“怎麼辦?等着挨刀子嗎?”
教團的成員們可以說是在討論中變得越來越激動了,那麼被叫在一起統一思想的目的也就算是因此達成。大家越來越清晰地想要擺脫現在不累的局面,只是以大家的見識和能耐並不能提出解決方案,於是所有的恐懼和所有的希望結合起來也無非就是三個字: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