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四娘並不知道碼頭那邊的戰況如何,但是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初步準備。能讓她定心的不只有手中的銳利武器,還有那數百被召集到酒肆外的武裝信衆們。
她的身上已經穿上了大紅色的袍服,此物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全。這從藍皮人那邊得來的衣服非常結實,穿在身上非常必要。
先前她在酒肆中被姚海劈了一刀,麻布外衣的後背當時就被破開了一道口子,只因這紅色衣服足夠結實才給擋了下來。這對即將發生的冷兵器交戰而言,實在是護身保命的寶貝,如果能護到腦袋上就更好了。
眼見得來此的信衆們塞滿了附近街面,這可是連男丁帶健婦都一起拉扯出來了,粗眼估摸着起碼有兩百之衆。
她的目光突然發現了一處不同,便不客氣地走過去命令道:“娃娃!別瞎湊熱鬧,回家等着去!”
所喚之人還不到常人的肩膀處,看上去便如半大不小的少年一般,擠在人羣中就更顯矮小。其實此人只是個子矮小一些,然後面容清秀一些,所以看上去便如同少年一般,但實際上早已成年了。
此人被當衆這麼叫就漲紅了臉,周圍的人們也跟着發出了一陣鬨笑聲。他捏着小拳頭叫道:“我不是娃娃!四娘你救了我,我是來報恩的!”
衆人聞言便靜了下來,四娘也將他多看了兩眼,觀其面孔還覺得有些臉熟。回想一下就突然以拳擊掌,怪不得一直覺得這人眼熟呢,不就是之前被棄置在屍堆中,然後第一個被救活的人嘛!
不過她不想收回原話,於是便一把握住此人的拳頭摁回去,然後提着這個矮個子的衣服後領就拽出了人羣。等將其拖到酒肆裡頭後才說道:“你纔好了多久就想跳騰?我救你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你自己覺得在這麼多人中站得穩麼?要是被碰了踩了還能怕得起來?那樣我不就白救你了麼?
回去回去,要報恩以後啥時候都行,就這事你別瞎湊熱鬧!”
說完也不再理這矮個子,轉而從腰後扯出紅色的斧子耍了個花便邁出酒肆。
看着還在街上聚集的信衆們,她便高舉着斧子喊道:“大戶們要對黑門不利,他們想要進攻我們的聖地和大神,他們想要將咱們趕在一邊,然後自己從中得好處!
他們爲了奪取這裡還僱傭了南城的那些人,可是糧食還不給夠!所以你們中若是有人在想換了那些大戶來祭祀就錯了!就以他們那種摳搜樣子還會虔誠供奉麼?到時候還會有你們的事情?惹怒了大神會有什麼下場?大家想想那‘白骨紅塵界’裡的景象吧?
討伐大戶!爲神而戰!爲河青而戰!”
吼吼幾嗓子喊出了自己都不信的屁話,四娘便當先走在了隊前。之前撒出的謊言實在太多了,能夠自圓其說和說不通的地方也太多。先行一步便不用面對提問,等到了地方也最好是能直接動手就不瞎嘞嘞。
她爲了不被揭穿就只能一直打補丁,不停地用更多的謊言去完善謊言。但這些謊言顯然是有許多人信了,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讚頌所謂的大神。
而且在場的人們不管是阻止大神被觸怒也好,還是希望從黑門得來的好處也罷,他們都知道護住這處通往黑門的入口是極重要的。爲此就必須打退覬覦此處的大戶們,那麼救援受到攻擊的南城苦工們就是勢在必行之事。
四娘先前的動員話語略有些長,在場的人們多多少少都只記住了部分,但是最後一句話卻是朗朗上口,他們便一起跟着怒吼出聲:“討伐大戶!爲神而戰!爲河青而戰!”
其實這個格式略有些問題,一般說話都是將較爲重要些的放在後面。所以該先說爲河青而戰,然後再進一步表示要爲神而戰。畢竟他們是以神明的名義動員的,所召集的都是信衆。
好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在乎這點小問題,只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受損而不滿,爲了大神可能的憤怒而恐懼。只要提供了足夠的名義他們便會出手,什麼衝突和利益都可以掩蓋在主事者挑出的大義之下。
紅色的袍服許多人都在穿,但是紅色的大斧卻只有一柄,隨聲而起的信衆們只需要跟隨着高舉起來的斧頭就是了。
這兩百多人在誓師後便統一了認識,一起向着南城碼頭去做支援。但這羣人同大戶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街,而是相對平行的另一條街道。
這條路線是由四娘所選取的,她打的主意是接房舍遮掩動向,以此避免己方行動被提前暴露。
房舍便成了人工製造出來的小山,街道就是平坦的谷地。在接觸之前一直保持相對隱匿的狀態靠近目標,當實施攻擊時才突然現身突擊,如此就一定能將對方給打個措手不及。
能打個突然襲擊就不要大鳴大放,悶聲才能發大財。
紅衣在後方目送着衆人離去,街道上出現了被許多人揚起的土塵。黃塵帶着尿騷嗆人不說,其中還帶着各種怪味,任誰也不願將這種氣味吸進肺腑,她便將手在面前扇呼着就縮進了酒肆後院。
如此重大的行動她並沒有參與的打算,打羣架這種事情還是太過刺激了些。就她那洗胳膊細腿的,不論是跑還是揮棍都勉強得很,真上去了也只是送人頭。
不去看衆人的隊伍是如何滾滾而去的,她只是轉頭對麻姑說:“你去東城再拉些人,有啥好處都許一下,能多些援手總是好些。”
麻姑也沒做推辭,二話不說就出門向東而去。
四娘給同夥們也分得了許多好處,自然不少她倆的那一份。各種財物放在家中都堆成了一大堆,再有男人來敲門便直接推拒就是。都過上這麼舒坦的日子了,誰還願意食別人的臭唾?
只要四娘一直把持着黑門,而且還需要她倆做配合,那以後就還能繼續過上這種舒坦日子。僅爲了保護她們現在和將來的生活而言,紅衣和麻姑就願意做出更加主動的努力來到處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