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要讓你失望了……這樣的幸運, 我不需要!”望着月夏那一臉的笑意,我只覺得心一點一點的冷下去。我本以爲我會哭,但除了心冷之外, 我卻並不覺得難過, 反而很是平靜。
“哦?是麼, 不需要?”
“曾經我是多麼認真的想要走進你的心裡, 想要與你一起走完這一生,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不過只是一個替代品。呵呵……我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呢,被人當成了替代品而不自知, 還那麼認真的喜歡着你。”
“誠然,你有着至高的地位, 無上的權利, 能夠嫁給你是世間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這些東西在我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我不需要這些, 更不需要你所說的所謂的幸運。我只是我自己,是安素年,而不是什麼月輕舞。若在你眼裡我不過只是一個替代品,那麼就算你給我的感情再多,寵愛再多, 我都不需要, 也根本不會稀罕!”
“月夏……從今以後, 我, 安素年, 與你——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我轉身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夕陽如血, 映照着滿院皚皚的白雪也跟着染上了血一般的紅色,就好像是開滿了火紅的曼珠沙華,那般的妖豔、動人心魄。
那幾個雪人立在院子中,顯得那般的突兀,那般的刺眼。我放緩了奔跑的步伐,來到那屹立院中的雪人跟前,看着那兩個攜手的雪人,只覺得眼睛被刺痛了,腦袋裡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只吵得我的心整個的失了分寸。
我狠狠的用力一推,將兩個連接在一起的雪人推倒在了地上,因爲受到衝擊,雪人的腦袋與身體分開,滾出了好遠。
而我也完全顧不得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只是像瘋了一般,手腳並用的不斷的砸着、踢着雪人殘破的身體,大約是因爲心緒因着這一系列的動作得以發泄出來,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終於跟着掉了下來。
什麼白頭到老,什麼永不分離!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我……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大白癡!
這一刻我的心裡除了難過除了失望之外,剩下的只剩絕望。
“姐姐,你怎麼了?”玉茹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一起出現的還有天澈。玉茹一臉關切的跑過來,望着我,“啊,姐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看着我一臉的淚水,玉茹倒是下了一跳,轉而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似乎隨時準備大打出手。
是呢,玉茹他們還在這裡……可是現在,這個落雪山莊,我還有留下去的理由麼?可是,沒有了月夏的庇護,天澈該怎麼辦?將他獨自留在這裡,還是……
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擦掉,搖了搖頭,“沒事呢,也沒人欺負我,”轉而看了一眼一邊沉默着的天澈,“天澈,現在我必須離開落雪山莊,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麼?”
天澈聽了,點了點頭。
“但是,你要清楚,跟我走的話,你會失去落雪山莊的庇護……隨時都有可能遇見危險……即使是這樣的話,你還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天澈卻是毫不猶豫的又點了點。
“姐姐,你走的話也要帶我一起的,不能只帶天澈哥哥!”玉茹伸手溫柔的擦了擦我的眼角。
“好!”顧不得天邊已經西沉的夕陽,我開口道,“你們去收拾一下,咱們現在就走!”
“咱們來的時候本來就沒帶什麼,根本不用收拾的啦,姐姐,我們走吧!”玉茹說着,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想了一下,我也終於伸手拉着天澈,三個人一路朝着山莊外走去。若我沒記錯的話,山莊附近有個院子是專門安放馬車的,並且有這專門趕車的馬伕,而這裡的馬車我來來回回倒也做過好幾次,所以相對來說倒也不算陌生。
我拉着天澈、玉茹走到山莊外放置馬車的院子,院內倒是擺放了好多輛車,不過目前在院內的僕人卻只有一個。見我進來,急忙跟我行李,“參見夫人。”
夫人麼?我現在倒覺得這個稱呼分外的諷刺。心裡暗自苦澀的笑了笑,道,“可以送我們去京城麼?”
“夫人您這般的吩咐了,小人還能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那僕人一臉的恭敬,“只是,天色已經黑了,夫人您現在出發的話,到京城應該已經很晚了……”
“無妨,你只管送我們去就是!”
“是!”
說着那僕人便退了下去,去附近的馬廄牽了一匹馬出來,然後熟練的將馬車套好。
“夫人,可以了!”
回頭看了一眼落雪山莊特有的雪景,我終於深深的嘆了口氣,牽着天澈、玉茹走到馬車邊,正欲上車卻聽見腦後突兀的響起一個聲音。
“小素素,你們這是要去哪?”
“參見王上。”站在一邊的車伕聞聲跪了下來,恭敬的行李道。
呵呵……要去哪裡?我停下動作,回身看着他,“我去哪裡似乎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怎的語氣這般的差?”他一臉的笑意,“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去哪裡還有我生氣與否,我與你用什麼樣子的語氣說話,這些都是我的自由!”看着他臉上濃郁的笑意,我卻只覺得心中厭惡,別過頭不再看他。
“哈哈,想不到我的小素素倒還有幾分脾氣。你難不成還是真的打算與我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是!”
他擡腳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麼你可想過……你已是我的女人了,這世間除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會娶你嗎?即便是有,那麼他敢娶你嗎?他有命娶你嗎?”
“就算這世間真的沒有人會娶我,但我也不會嫁你!何況,我根本就沒打算要再嫁人。”
“很好……小素素,看來你的決心很不小嘛,那麼……”他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調笑味十足。
正當我心中五味繁雜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玉茹一聲驚呼。我回過頭,發現玉茹、天澈兩個人皆是一臉的驚詫,伸着手撫着自己的脖子。
我擡眼看月夏,卻見他仍舊一臉明媚的衝我笑着,只是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兩塊護身符!是的,正是玉茹、天澈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
“月夏哥哥,那是我的護身符,你快還我!”玉茹掙扎着想要掙脫我的手去拿回自己的護身符。但我怎麼會讓她去呢?我有預感,此刻的月夏非常的危險,如果讓玉茹過去無疑是送死。只是,他要他們兩個的護身符幹嘛?沒有護身符的話,天澈身上的氣息該怎麼隱藏?
月夏卻沒有理會玉茹的喊聲,笑着看了我一眼,拿着兩塊護符的手掌突然的合攏,握緊,再鬆開的時候,那兩枚護身符便化爲了一把灰燼。轉而對我揚了揚下巴,倒像是在挑釁我一般,“那麼現在呢?你還敢離開麼?還敢帶着他們離開這落雪山莊麼?”
一瞬間我無言以對。若說是之前,我定然會毫不猶疑的帶着玉茹、天澈離開,可是現在……沒有了落雪山莊的庇護對天澈而言本身就有很大的危險,如今,連這隱藏氣息的護身符也沒有了,而我若帶這個樣子的天澈回京城,無疑是直接帶他去送死。
月夏……你怎麼可以這般的狠心?你我之間的事情,你卻爲何要將天澈、玉茹牽扯進來,甚至不惜將天澈推向險境?我咬着嘴脣沒有回答,是的,即便我現在恨極了月夏,可是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月夏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我師傅送我的護符啊!月夏哥哥……你是壞人!嗚嗚嗚!”玉茹看見玉茹被毀,一下子急了,“惹姐姐哭的人也是月夏哥哥你吧?嗚嗚嗚……月夏哥哥,你是壞人!玉茹不喜歡你了!”
月夏對於玉茹的樣子,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完全沒有理由,依舊看着我,“小素素,你現在還要離開嗎?嗯?”
“我……”
當我猶豫着要怎麼回答的時候,左臂上卻突然傳來一股極大的拉力,轉頭一看,才發現是天澈在用力的拉着我,看樣子,似乎是想拉着我離開。“天澈……”看他的樣子我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別這樣天澈,離開這裡對你來說真的很危險!”
天澈朝着我搖了搖頭,眼神很是堅定,依舊用力的將我朝着馬車的方向拉。
“好!你既這般的不怕死,那麼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哈哈……”月夏似乎對天澈的狀態很是滿意,開懷的大笑道,“小素素,我會在這裡等着你回來求我的,求着說要嫁給我……哈哈,”轉而將視線落在跪在地上的車伕身上,“你,將馬車給我看好了,他們既然想走,便讓他們自己走……不準動用我們落雪山莊的任何東西,聽懂了沒?”
“是!”
月夏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小素素,咱們會再見的。”說完一個閃身竟是直接消失在了院子裡。
那馬伕聽到月夏的吩咐,竟沒有半點的猶豫,站起了身子,走到馬車邊,將套好的馬匹又給解了下來,牽回了馬廄之中,繼而將馬車拉回了之前擺放的位置,最後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而這院子一瞬間便只剩下了我與天澈還有玉茹三個人。
玉茹的臉上依舊掛着淚痕,一臉的不忿,咬牙切齒道,“姐姐,月夏哥哥怎的變得這麼壞了?人家討厭他嘛,嗚嗚嗚,姐姐你不要嫁給他了,嗚嗚嗚……”
“好。”我隨口答着,但心裡想着的問題卻是,我們三個要如何回去京城,而且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我們三個人……真的要靠雙腿走回京城嗎?而且天澈他……
左手臂上又傳來了一股極大的力道,竟是天澈又在用力的拉着我,只是這次卻不是朝着馬車的方向,而是朝着院子的外面。
“天澈……我們這樣子出去很危險,特別是你,一個不小心你就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天澈依舊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拉着我繼續往外面走。
“姐姐……天澈哥哥不怕,人家也不怕!出了危險,人家還可以保護你們呢!”大約是天澈的樣子激起了玉茹心中不服輸的勁頭,伸手將臉頰上的眼淚擦掉,又換上了一副小臉,“咱們回去吧!別忘了人家可是很厲害的,要是天澈哥哥真的遇見了危險,人家一定可以救他的!放心吧,姐姐!咱們快走吧!”
看着兩個孩子分外堅定的表情,我終於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好。”轉而在兩個孩子的拉扯下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