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非罪

回想過去的17年的生涯中,他沒有朋友,沒有溫暖。收穫的只有冰冷與嘲笑。

他的生活最開始是親人一個個離開世間,留下巨大虛無的財富和沒有人氣的房子。邊緣的親戚成爲他名義上的監護人,空曠的房子只有木偶般的僕人,那裡不是家,只是個冰冷的居所。

身材瘦小,長相平凡,加上一大副厚底的黑框眼鏡。外表的弱小與內在的懦弱,讓他成爲被欺負,被敲詐的目標。

從小學的時候開始,就被高年級的、及周圍的不良少年圍堵,將錢洗劫一空後,還會來頓拳打腳踢。渾身是傷的回家,家中的僕人也只是冷漠的替他包紮,再狠狠地訓斥他一頓,那時聽到的最多的詞語是,麻煩。

他是麻煩,是包袱。不會有人擔心,不會問他疼不疼,不會知道他有多痛苦。因爲沒有人在意他。

上初中時,突然換了個兇惡的女管家。也到了新的學校,一樣沒變,新同學因爲他個子嬌小,而成爲男生感興趣的惡作劇對象。課桌被劃,書被撕毀,各種各樣的外號疊加到他的身上。開學沒多久,便被孤立了,沒有一個朋友。

女管家喜歡喝酒,喜歡賭博,醉酒後的酒品也不好。初中生的他並不笨,他知道管家在變賣家裡的東西,只是沉默不語。直到那天,他撞見,她便原形畢露了。12個小時後,從未謀面的親戚,那個名義上的監護人趕來,他被送進了醫院。管家也被抓了,僕人也換了。

那是他受傷的最慘的一次。但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習慣了。被管家連續暴打的時候,其實他沒感覺到疼痛,一點也不疼。閉上眼睛,默默忍耐,將自己剝離,裝作自己並未活着,就不會有疼痛。

沒有一切都會變好的謊言,他的生活會一直這樣,不會改變,不會好起來。

一年前,考上月瑟學園的時候,身邊的人爲他祝賀,因爲月瑟是所精英貴族學校,校風嚴明,他不會被欺負。可是,再怎麼好的學校也會有不好的一面,他的預料沒有錯。

就像節目排演,入學典禮剛結束,他就被圍在了櫻花園裡,不良少年打扮的人凶神惡煞的從他身上拿錢,順道再踹了幾腳。

一年的生活都是這樣過來的。被揪出來!敲詐!被勒索!被欺負!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像陷入了無盡的死循環……

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想認命,可是,不甘心啊!爲什麼他要生活的這麼悲催?爲什麼身邊沒有陪着他?又爲什麼他要一直受人欺負?

那時,他遇到了一個,如同黑色曼陀羅般魅惑致命的少年。那雙美麗晶瑩的紅眸,帶給了他希望。

“你只是太弱了,想變強嗎?想讓那些欺負你的人付出代價嗎?”

“想,我想啊!”

“你的名字是什麼?”

“空、雨。”

“空雨,記住了,我是中轉者。而你是我忠實的僕人。”

再次睜開眼時,那個少年已經不見了。也許是那天喝下的東西的作用,自那時起,再沒有人來找過他的麻煩。那天見到那幾個不良少年,他又被圍堵,可是倒下的不是他,而是那幾個人。

他真的變強了,不再弱小!

之後,轟動全校的事件發生了,月瑟王者即將回歸。月瑟最強的學生,首屆雙生王者,這種稱號真讓人嫉妒。他們只要站在那裡,所有都會蜂擁而至,都會關心他們,都會噓寒問暖。他們輕易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卻沒付出任何努力。

他奉命去贈與第二份禮物,他大概完美的送達了,中轉者大人的心情變得很不錯。他也隱約記得即墨千旋和即墨千影帶着憤怒隱忍的臉,他從心底感到一陣扭曲的快意。可是……後面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他醒來後已經在醫務室了。

不過……這似乎未給他們帶來任何影響,真正迴歸的那天早上,即墨千旋成爲第一騎士,即墨千影成爲第二騎士。

憑什麼!又或者說爲什麼!爲什麼!同樣是學生。爲什麼!同樣的一代。爲什麼!他會與他們差距這麼大。

“嫉妒嗎?憎恨嗎?那兩個人擋住了你變強的道路啊~”

“中轉者大人,我要怎麼做。”

“殺了他們,按我的吩咐做就可以做到,你會變得越來越強~你會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迎新會當晚,按照中轉者的吩咐,他偷偷溜了出來,站在白樺林裡,遇到了中轉者的屬下,那人告訴他只要等在這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白色慢慢變黑,周圍沒有一絲光線,但他看周圍看的一清二楚。

他只要在這等着,等着那兩個人,眼睜睜的看着兇惡的同伴殺了他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前面的樹上就出現了一個拿着刀的金眸少年,冷漠地瞧着,就好像能看到他一樣。之後,他的目標也來了,那兩個如同天使的少年,卻只是待了一會便離開了。

之後更加超出他的預料。那個金眸少年吐出審判兩個字後,他就動不了了,身體怎麼也不聽使喚。也許是時間停止了,因爲手腕上的表不動了。

那人手中的黑色刀刃變成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鐮刀!這顯然是死神!奪走人命的死神啊!他不想死,他還沒變強,他還沒得到想要的。

“嘖,怎麼又是你!”唐凌辰將鐮刀架在面前人的脖子上,準備手起刀落時,卻瞟到了那人的臉。唐凌辰止住動作,依舊架着鐮刀,“你乾的。”

空雨驚恐的睜大眼睛,他動不了啊,他要怎麼給他解釋,他要是不給解釋,會被殺吧!會被殺吧!他就這麼弱嗎?就這麼弱嗎?

弱是罪惡,所以,我親愛的空雨僕人,你不能弱,你要殺了面前的人,殺了死神!他不敢傷你,因爲你很強啊~

我要變強,我不想死!空雨閉着眸子,強硬的要求自己的身體動起來,身體傳來一絲絲疼痛,就像零件報廢了,但是,沒關係,他習慣了,這種疼痛沒關係!他想要變強,他要殺了前面的這人,殺了他,就變強了!

“嘖,”唐凌辰舉着鐮刀擋着空雨襲來的刀刃,金眸冷淡的瞧着全身都在冒血的人。

審判之下,強行調動自身,非死即傷。

“殺了你!”空雨睜大眸子狠狠地盯着唐凌辰,視線卻開始有點模糊,黑色的圓圈在他的眼前漸漸擴大。

唐凌辰盯着這雙滴血的眸子,金眸掃視着空雨露在外面的皮膚,空雨的手背處那幅熟悉的黑影。只是這次的黑影比起上次,顏色更黑,面積更大!絕對的黑色覆蓋了半個手背,還有着向上蔓延的趨勢。

“傀儡之毒沒解盡。”唐凌辰揮着鐮刀,將空雨劃飛,刀鋒繞過空雨,劈倒了他身後的整片樹林。

噼裡啪啦的混亂中,灰塵肆意。空雨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他不想弱下去,他要殺了他!擡頭想要鎖定死神的位置,卻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怎麼回事,他原本不是看的很清楚的嗎?

“救贖。”唐凌辰走到空雨面前,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手中的黑色鐮刀慢慢飄下黑色的羽毛,幻變成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劍。空氣開始流動,審判過後的蜘蛛,一下灰飛煙沒,樹林這次由白色變成了紅色,是鮮血的紅。

弱是罪惡!我不想弱下去,我要殺了他!我想要變強!我想要得到一切!

空氣中,充滿執着,充滿痛苦的話語在迴盪着。

唐凌辰舉着黑色的劍,朝着迷茫的瘦小少年,劈下。黑色的羽毛慢慢飄落,從少年的身上,黑色的氣息在升騰,慢慢編織成嫉妒兩個字。

空雨有點迷迷糊糊的,四周一片黑暗。

身體卻突然一陣輕鬆,就像被長期關在黑屋子裡,某天一縷光芒卻照了進來,隱隱約約間聽到一聲冷漠的話語,真正救贖了他的過去。他想要的是一個關心他的人,其實只要有一句關心的話語就夠了。那樣他便會感到溫暖,他就不會對這個世界那麼絕望。他想相信這個世界啊~

“弱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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