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餘有意識的醒來,眼睛卻睜不開,只能聽到一些聲音。
“這姑娘替悽慘的,被打成這樣,身邊還沒有個照顧的人。”
“那他的家人呢?”
“我只知道,她有個弟弟。弟弟也被打了,傷的也挺重的,不過沒這姑娘嚴重,我聽醫生說這姑娘算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弟弟一天也就來看她一回,像是家裡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姐姐都被打成這樣了,家裡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也得緩緩。”
“也是,這女孩昏睡了很久,今天都第三天了,家裡也沒別的人來看看。”
“是不是孤兒呀?”
“我那知道,就覺得這姑娘太可憐了,我活到六十幾歲第一次見到被打成這樣的。”
“打她的人真的是喪心病狂。”
錦餘感覺口乾舌燥,她動了動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陣敲門聲。
“您好!請問王錦餘是再這個房間嗎?”
“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錦餘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是朱姐。
“錦餘。”聲音震撼,錦餘知道來的不止有朱姐還有楚喬墨。
能感受到朱姐抓住了她的手,抽泣道:“錦餘,我是朱姐,我來看你了,你聽到了嗎?聽到的話,就快點醒來,我說你怎麼幾天沒上班,這難怪了。”一滴眼淚打落在她手上,她知道朱姐哭了。
楚喬墨心疼的說:“朱姐,我看錦餘嘴巴乾涸,都脫皮了,我給她喂點水吧。”
楚喬墨把棉籤在水裡浸溼,輕輕的點在錦餘的脣上,錦餘瞬間覺得活過來一點點。
錦餘用力的動了動手指,希望能被朱姐發現,果然朱姐伸手握住她,急忙叫來了醫生。
醫生說:“病人已經開始恢復意識了。”
朱姐說:“是不是我們說什麼話,她都聽的到。”
醫生回了句是。
朱姐緊緊抓住錦餘的手說了一大堆話,錦餘聽的斷斷續續的,她還聽到朱姐和楚喬墨的談話。
“等錦餘好了,她要是願意,我準備帶她去國外。”
朱姐很感動的說:“錦餘要是知道你對她這麼費心,肯定很感動,我到時候也去勸勸她。”
之後的對話,錦餘聽不清了,眼皮沉的她思緒模糊。
錦餘再次醒來,她終於能睜開眼睛了,可她扭不了頭,她的手被一支大手包裹着,於是她費力的抽了抽,沒想到趴在她牀上的人驚醒了。
楚喬墨十分欣慰的望着她,喜出望外的說:“錦餘,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他高興的有些手忙腳亂,連連問道:“身上還有哪裡痛嗎?腳痛不痛?脖子痛不痛?肚子痛不痛?”
錦餘張口,聲音細如蚊蠅。
“沒事!謝謝!”
楚喬墨又抓住她的手,臉在她手上輕輕的蹭了蹭,很溫柔的說道:“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錦餘動了動手指,聲音聽不清,看着嘴型還是又說了聲謝謝。
楚喬墨把錦餘的牀搖了起來,給她餵了一點稀飯。錦餘可能餓壞了,陸陸續續的吃了兩碗,面色稍微有血色了些。
“我弟弟呢?他還好嗎?”
楚喬墨點了點頭,“你別擔心,他的傷讓醫生看過了,沒什麼大礙。”
錦餘放心的點了點頭,沉默一會她說:“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楚喬墨輕輕一笑,伸手很自然的摟住她,不在意的說:“我有耐心,有時間,我相信,等時候到了,我不用問,你都會主動告訴我。”
楚喬墨其實心裡有很多想知道的,他不是沒問過,他問過錦康,錦康很排斥他問的問題。他問了,一無所獲,最後錦康連他的人都有些排斥,好在朱姐爲了說了些話,他纔沒有趕他走。對於錦餘也是,他不想什麼都問不出來,還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象形弄沒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時間,他一直都相信在他不懈的努力下,錦餘早晚都會對他敞開心扉。
一個星期過去,錦餘能走了,就要求出院。她出院的那天,錦康來接的她。
錦餘和錦康不約而同的拒絕了楚喬墨和朱姐的好意,兩個人相互扶持,一瘸一拐的上了一輛出租車,對着他們兩個人說了幾聲謝謝,頭也沒回就離開了。
錦康的臉上一看就是新傷,錦餘遲疑的擡起手,想去摸摸,最終收了回來。
“媽和奶奶?”
其實錦餘不用問,她也知道。之前的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而他們的奶奶和媽肯定被五花大綁的扔在了那個廉價的小旅館裡,爲了不引起人注意,嘴巴肯定塞着又厚又大的紗布。其實石英和田女士在王育德跳樓自殺後,雖然悲痛欲絕可是還算正常,只是沒幾個月,就活生生被李鐵他們逼瘋嚇傻了。
他們在劇烈的刺激下,田女士患上了老年癡呆,每天過的像個孩子,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顧。石英發瘋了,不僅要人照顧,時常會破口大叫,見人就會撲上去,對他拳打腳踢。當然石英不是每時每刻都會發瘋,偶爾意識清醒過來,看到被她打的傷痕累累的錦餘,就開始哭,抱住她一直說對不起。
後來錦餘爲了躲李鐵他們,帶着他們隨時搬家,李鐵他們出現的次數不再那麼頻繁,錦餘沒日沒夜工作,掙了一些錢,給石英帶到醫院看病,醫生說她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在醫生的建議下給她買了些藥,久而久之石英清醒的時候,慢慢多了起來,最後病情穩定了,還能幫錦餘在家照顧田女士。可是現在,石英又受到了這麼強烈的刺激,病情惡化肯定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錦康說:“姐,媽媽和奶奶沒事?”
錦餘一把挽住錦康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空洞無光的說:“錦康是姐對不起你。”
她知道錦康的學校是去不了,本來回來這個地方是爲了錦康的學習,現在全毀了。
七年了,他們躲躲藏藏七年,從來都沒有一次能光明正大、心中不忐忑的走在街上。錦餘心裡動了無數次要殺了李鐵他們的想法,甚至想和他們同歸於盡,可是她試了幾次,都沒有如願,反而每次都被他們連本帶利的打回來。
錦餘眼眶不由的溼了,她仰起頭,她不想讓家人一直活在恐懼中,可是李鐵要的三百萬,她能去哪裡找,誰能告訴她?
錦康扶着錦餘來到了一家極爲破舊的小旅管,旅館沒有電梯,房間開在了七樓,也就是最頂樓。
沒辦法,錦餘現在的狀態,只能靠錦康背上去,錦餘趴在他身上,她的弟弟雖然已經一米八的高個,可是瘦瘦弱弱的,身上硬邦邦的沒有一點肉,錦餘眼眶再一次溼了。
錦康自己身上傷還沒好全,其實每走一步都十分費勁,可是他極力忍耐,穩住呼吸,不想讓錦餘察覺出來。
錦康每攀上一節階梯,錦餘的心也跟着一顛,這七樓的階梯此刻化成了一把尖銳的刀,割在錦餘的心上,惹得她不由的又溼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