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憋得難受,慕如一都要哭出來了,身子打顫,身體的每一處疼痛,都提醒着那個混蛋男人的囂張罪惡,這全部都是他造成的!慕如一忍着疼痛站起身來。
忽的,肩膀有什麼東西在爬動,好像還不只一隻……慕如一敏感的低頭,媽呀,那麼多條腿的東西,是蜈蚣!
“啊!啊!啊!”慕如一嚇哭了,比見到野狗要害怕的多。
她對這種很多條腿的爬行動物極爲恐懼,那麼多腿蠕動着,在她肩上,就像是爬在她的心臟上一樣,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可是這時候沒有人幫助她,慕如一小手一掠,那隻蜈蚣被拂落了,她尖叫着衝出莊稼地。
手心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再動,每動一下雖然很輕微卻極爲精準的觸動她的心絃,讓她心悸的無以倫比。
攤開掌心,赫然幾條散亂的腿,還在簌簌的掙扎抖動着,那是蜈蚣的斷腿!她手心裡太黏,把蜈蚣的腿黏掉好幾條!
“啊!啊!啊!”眼前這景象是現實裡的恐怖片,慕如一驚恐的尖叫着,胡亂拍打着雙手,眼淚不可抑制的飆出來。
掌心裡的斷腿終於掉乾淨了,慕如一臉色煞白着,在斷腿掉落的地面上狠狠踩了好幾腳才肯罷休。
倔強掩飾下的脆弱,被一隻突如其來的蜈蚣,揭露無疑,慕如一再也支撐不住,蹲坐在路邊,雙肩瑟縮着,淚水肆意橫流。
有一隻爬行動物進入她淚眼朦朧的視野,慕如一再也經受不住刺激了,顧不得疼痛,拔腿就跑。
又是一條蜈蚣!這是什麼鬼地方!哪來來的那麼多蜈蚣!
慕如一對蜈蚣的恐懼,從她的親生母親徐美雲離家出走那天開始。
那時候繼母杜月英還只能算是父親的情人,她大搖大擺的進入她家裡,當面羞辱母親徐美雲,而父親一臉慚愧緘默不語。
一直沉浸在家庭幸福生活中的徐美雲如夢初醒,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在和自己生了兩個女兒後,居然意外的出軌……
她沒有反駁,面對情敵的羞辱淡然處之,讓杜月英很是挫敗,而年幼的慕如一還天真的認爲母親看透了,就打算這樣生活下去。
那天晚上,她照常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睡去,一旁是她的妹妹慕如七,她纔剛剛學會走路,只能說一些簡單的詞語。
第二天醒來,媽媽不見了,而她的身側,就出現了一條很多條腿的爬行動物,蜈蚣,張牙舞爪的佔據了媽媽的位置。
慕如一大聲的喊着媽媽,驚嚇的大聲哭泣,等父親倉皇的跑進來,蜈蚣已經爬到她的手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慕如一因此高燒好幾天,等病癒清醒過來,性情大變,一面因母親的猝然離去沉默寡言,一面因繼母杜月英的加入潑辣剛強,她要保護妹妹,也要保護自己。
而母親究竟去了哪裡,成爲她心中不可癒合的傷,也成爲難以追蹤的一個謎。
蜈蚣,就是以惡魔的姿態,張牙舞爪的蜿蜒縱橫在她童年的記憶中,以致於成年後,陰影還難以消除,對這種多足類的爬行動物忌憚非常。
事實證明,恐懼也能極度激發出人的潛力,中年女人所說的十幾分鐘的路程,被慕如一縮短到了幾分鐘。
柺杖丟掉了,她只知道奔跑,奔跑,把蜈蚣遠遠的甩在身後,再也不要來侵擾她,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她視野裡。
前面十幾米遠就是公路,慕如一嘴角牽扯出一絲微笑,這段艱難的歷程,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懷,被皇甫烈拋下,負傷,一步一挪,步履維艱……
精神緩和許多,低下頭喘息片刻,而再擡起頭來,路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巴士,慕如一拔腿飛奔,上了巴士就能回城裡,這段噩夢般的路程終於要結束了!
然而她剛剛跑了幾步遠,那班車便啓動了,她不得不一邊跑,一般揮舞着雙臂,大聲呼喊着:“喂!停車!停車!”
只有十幾米的路程而已,她抵達路邊,只看到班車遠去的背影,緊接着追了幾步,看起來不緊不慢的,而她卻怎麼都不能拉近和那巴士的距離。
慕如一暫時放棄了,站在路邊,靠在路牌旁喘息,口乾舌燥,太陽穴突突的跳動,一根神經牽引的疼。
算了,不是十五分鐘一班麼,她還等得起!慕如一這樣安慰着自己,靠在路牌邊上,半個身體都依靠在上面,竟然打起盹來。
頭一低,一低,身體失去重心的向前傾倒了一下,讓她猛然醒過來。
索性,慕如一雙臂抱着那路牌,上面鏽跡斑斑的,那也顧不得了,她實在太累了,任憑樹立的東西都可以拿來當做依靠。
緊緊抱着路牌,只有手臂是緊張的,而其他部位,都得到暫時的緩解,放鬆下來,她沉沉的睡過去……
“嘀嘀嘀……”
一串汽車的長鳴將她驚醒,慕如一猛然睜開眼,一輛綠色的巴士停靠在路旁。
車門已經打開,裡面的司機扭頭朝着她的方向看着,剛纔那鳴笛估計是他要提醒這個抱着路牌打盹的女人的。
啊,車來了,十五分鐘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慕如一面露喜色,欣欣然朝着巴士前門跑過去。
身輕如燕,歡欣雀躍,慕如一歡樂的快要飛起來,即將踏上車門的一剎那,身後颳起一陣強烈的颶風。
那強大的氣流讓她的身體不由得晃了一下,尖銳的剎車聲更是讓她心驚膽戰,她認得那輛車子,是皇甫烈的車子!
他又來做什麼?是良心發現過來接她?還是再一次過來找她麻煩,還嫌害她不夠慘嗎?
慕如一猶豫片刻,在那法拉利內的男人拽開車門的一霎,她身手矯捷的躍上車,催促的說道:“司機師傅,快開車!”
司機卻慢條斯理的,朝着後面使了個眼色,一個售票員走過來,看着慕如一狼狽的樣子,撇撇嘴:“先交車費,你要到哪裡?”
“市中心!”慕如一言簡意賅,眼睛不住的飄着外面,神情焦急。
“市中心地方大了,你到哪個站點啊?”售票員不耐煩的。
“體育場!”慕如一隨口說了一個地方。
“八塊錢,先交錢!”幸好有那個站點,也幸好身上的錢夠用,慕如一抿抿脣交了錢,看着車門徐徐關上,心裡一塊石頭緩緩落下。
慕如一在靠後的角落裡坐下,那座位真的柔軟,坐上去很舒適。
“停!”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從未完全關閉的車門鑽進來,隨即在車內炸響,慕如一身體一顫,她看到一隻錚亮皮鞋卡在門縫裡,使得車門不能完全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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