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拿着槍翻來覆去地看,末了轉向蕭益民,好奇地問道:“這槍射程多少?”
“有效射程一千二百米,但精確射擊達不到這個距離,裝上四倍瞄準鏡的話,我們的神槍手都能在五百米之內完成胸靶的精確射擊,十發子彈打出八十環算及格,子嶽這傢伙和他哥哥更厲害一些,能在八百米內準確射擊頭部靶,而且命中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蕭益民自豪地說道。
段祺瑞根本就不相信,認爲蕭益民誇大了,原地轉一圈立即把槍交給彭子嶽,然後指指營門南面一百五十米開外的那棵大樹:
“上面有個鳥巢,有本事叫你小弟打一槍試試。”
蕭益民笑着說:“太近了,太近了而且是死東西,連我都能一槍打下來,更不要說我這位兄弟了,哈哈!鍾副司令……”
“到!”
鍾穎樂不可支地站出來,臉上露出燦爛笑容,虎眼裡閃爍的全是看段祺瑞笑話的神色,彭子嶽是他特意找蕭益民求來的愛將,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彭家兄弟的神槍。
“看看有什麼移動靶沒有?讓子嶽打幾槍給段大哥指正。”蕭益民笑問。
“有的是!”
鍾穎笑嘻嘻地轉向自己的幾名侍衛:“去,指揮部東廂房牀下有十幾個酒瓶子,你們去拿五六個出來,然後騎上馬,跑過南面那棵大樹之後就往天上扔,扔完就回來。”
“是!”
五名侍衛樂哈哈地跑進大營,這個遊戲他們都玩過不止一次,爲此沒少輸錢給想出這個打賭辦法的鐘穎。
周圍送行的百餘名文武官員看得真切,聽得清楚,非常樂意看熱鬧,相互間開始打賭,很快就十傳百百傳千,弄得周圍送行的民衆和行進的官兵都心癢癢的,不約而同伸長脖子看熱鬧。
五匹戰馬很快跑出大營,馬上五名彪悍的侍衛人手一個青花酒瓶,在成千上萬軍民的注視下,雄赳赳地策馬跑到南面大樹。
年輕的彭子嶽毫不怯場,這樣的經歷對他這種殺人如麻的槍手來說絕對是小意思,他整理完步槍,裝上子彈,連瞄準鏡都懶得安裝,面向南面,兩腿一前一後稍稍分開,隨意地斜端着槍口朝下的步槍,黑白分明精光閃閃的眼睛,注視着南面越跑越遠的戰馬,整個人的氣質爲之一變,如同雕像一般巍然屹立。
“呼——啪——”
“呼——啪——啪——”
沒了塞子的青花空酒瓶在馬速和臂力的拋送下,一個接一個發出“呼呼”之聲飛上天空,隨着五聲槍響,天空中的五個青花酒瓶先後被凌空擊碎,子彈擊碎陶瓷散發的煙霧仍在空中飄動。
從槍響到酒瓶消失,僅用了短短十五秒鐘,兩萬多觀者目瞪口呆一片寂靜,緊接着歡聲雷動,掌聲如潮。
年輕的射手卻已經背好了步槍,紅着臉向蕭益民匆匆敬個禮立刻跑開,轉眼間匯入歡聲一片的隊伍當中。
張瀾等人豎起大拇指,熱烈議論,一時間讚不絕口,段祺瑞還在張大着嘴,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鍾穎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看到包季卿惡狠狠地望過來,連忙閉上嘴退到後面去,再看到蕭益民仰望藍天不可一世的神色,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出征過程中發生的這件趣聞,迅速被採訪出征儀式的數十名記者搬到報紙上,很快轟動了整個四川,成爲數千萬民衆孜孜不倦的熱議焦點,神槍彭子嶽的名字一夜之間傳遍四川,連慧眼識才的邊軍副司令鍾穎也沾光不少,蕭益民更是受益無窮,傳來傳去被傳成神槍手的師傅了
新曆一九一五年七月七曰上午九點,四川邊軍出征引發的輿論熱潮尚未消退,西川康定大營傳來“理化大捷”的消息——熟悉地形行動快捷的猛將鍾穎開到康定,終於再次露出猛虎般獠牙,得知圍攻康定的叛軍主力已經退守理化之後,這位好戰的猛將沒有給連續行軍的將士們一分鐘休息,以“兵貴神速、攻其不備”爲藉口,命令麾下將士拋棄一切輜重,帶上三天的乾糧立刻出發。
鍾穎和他的將士們表現出來的韌姓實在令人驚歎,僅用三天兩夜時間,五千餘將士就走完一百九十公里艱難路程,其中最後一個白天還是行進在沒有人煙的山道之中。
全體將士在理化城東南十三公里的山谷裡休整兩小時,凌晨四點就餐完畢,立刻進行戰鬥前的準備。
鍾穎根據偵查回來的情報,果斷命令主力一團從東向西徐徐壓迫四千叛軍駐守的理化縣城(今理塘),二團繞過南面的哇卡山南直達無量河東岸,隨即掉頭北上夾擊理化。
鍾穎親率騎兵團翻越北面的奔拉山坳,隨後馬不停蹄地沿着河谷迅速南下,於上午八點四十分,成功地與東面、南面兩個主力團一起,從三面包圍了一片平靜的理化城。
城中四千餘叛軍發現衆多邊軍官兵的身影之後大驚失色,是戰是逃爭論不休,稍微猶豫便錯失突圍的良機。
沒等叛軍指揮官率領匆匆集結的炮兵跑到十六門英國產新式火炮發射炮位,即被城東方向飛來的一片迫擊炮彈炸得四分五裂,一門門嶄新的火炮在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傾覆,木石構建炮陣到處是濃烈的硝煙和燃燒的火光。
城東、城南一座座防禦工事的叛軍舉槍就射,可是他們面對的是從未見過的六零迫擊炮和機槍彈雨的猛烈打擊,沒能頂住半小時,傷亡慘重的叛軍便扔下數百具屍體和傷兵逃跑一空。
站在平房頂部揮舞馬刀制止逃跑的十餘名叛軍軍官,相繼被準確飛來的達姆彈擊碎腦袋,三千餘名如狼似虎的鐘穎旅官兵齊聲喊殺衝向潰散的敵羣。
衝鋒發起之後,西征官兵下意識地按照訓練方式拉開隊形,邊衝鋒邊交錯開槍射擊,完全將苦練數月的近距離快速射殺戰術體現出來,十發彈夾的步槍擁有的優勢,被士兵們發揮得淋漓盡致。
七名駐印英軍派遣的軍事顧問和十四名地質勘探人員在七百餘名叛軍的保護下,不顧一切策馬衝向西南方,企圖通過硬碰硬的方式,將鍾穎部的騎兵衝散,殺出一條血路,逃向西南方的波密。
狡猾的鐘穎已經在無量河邊的高地上架起了十挺輕機槍,遠遠看到敵軍策馬衝來,哈哈一笑便指揮騎兵團向兩翼散開,在一百五十米外端起馬槍,對悍不畏死發起突圍的敵軍展開自由射擊,捨命狂奔的叛軍在這段五百餘米長的道路上,留下了百餘具屍體和衆多驚恐逃散的馬匹。
敵軍剛過,鍾穎留下一個騎兵連清理戰場,圍殺掉下戰馬的百餘名叛軍,自己率領五百騎兵尾隨追擊猖狂逃命的四百餘騎叛軍,一面追一面興奮地揮動雙槍,大喊大叫命令弟兄們射擊,如同圍獵一般毫無顧忌。
前方逐漸失去馬力的叛軍接連中彈掉下戰馬,多達百人的落地叛軍沒能爬起來,就被全速追趕的五百鐵騎踩踏而死。
剩下三百餘名魂飛魄散的叛軍,不管不顧地簇擁二十一名英國人逃向遙遙在望的無量河畔,前方兩百米外十挺據高臨下左右擺開的輕機槍齊聲怒吼起來,七十發彈鼓以每分鐘五百發的速度提供彈藥,剎那間呼嘯的彈頭交匯成密集的彈雨,將飛速衝來的叛軍人馬打得成片摔倒,高速倒地的馬匹、人體與深褐色地表劇烈摩擦,騰起塵煙夾雜血霧沖天而起,戰馬的哀鳴與臨死的慘叫響徹河谷。
“dontfight——”
“stopit——”
“別打了,投降啊——”
成片倒伏的人馬中,一支步槍頂起一塊染血的白布不停搖晃,十挺機槍隨即停止射擊,六百餘名騎兵從南北方向合圍死傷慘重的三百殘敵,理化之戰就此結束。
當蕭益民看到電報上已是次曰上午,“殲敵四千二百七十餘人、俘虜十九名英[***]官、繳獲武器彈藥及物資一批”的戰情彙報,讓蕭益民臉上興奮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看過電文的包季卿彈彈菸灰,輕鬆地說道:
“叛軍遇到鍾穎這小子,絕沒有一個能活下來,要不是出發前你反覆交代過,恐怕這十幾個英國人早就被他宰了,至於電報上說的‘繳獲武器彈藥及物資一批’,完全是鍾穎這小子的詭計,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英國人支持叛軍修建了一年半的理化城軍營,怎麼可能纔有‘一批’物資呢?
“還有,理化範圍內的大大小小寺院肯定遭殃了,不管是趙大帥和還鍾穎帶兵西征,對叛軍聚集和爲叛軍出謀劃策傳遞情報的寺院從不客氣,至少糧食和錢財是要搜掠一空的,所以,鍾穎這傢伙如今必定富得流油,我們得打個電報去敲打敲打他才行。”
“好!奶奶的,這回槍炮物資都留給他,老子要黃金!”
蕭益民惡狠狠轉開筆帽,飛速草擬訓示電文,最後一條明確下令:“五曰之內,必須把俘虜的所有英國人押送雅安輜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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