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對於四周的動靜充耳不聞,仍舊是麻木的不斷從丹田之中抽取混沌之力,渡入小曼的體內。
小曼的俏臉異常蒼白,之前原本因爲中毒而變得青紫的嘴脣,此刻竟然變成了白色,彷彿鍍上了寒霜一般。一雙眼睛,帶着濃濃的情意,怔怔的看着楚飛。
“楚哥哥……”小曼想要強行擡起手,但整個身體的力量彷彿要被抽空了一般,一隻玉臂,仿若千金,剛剛擡起,便又無力的錘了下去。
“小曼……”楚飛一隻手按住小曼的皓腕,不斷將混沌之氣渡入其體內,另外一隻手,則抓起小曼擡起的玉臂,將小曼的玉手按在了自己的臉上:“小曼,你沒事的……”
小曼的嘴角露出一絲牽強的笑意:“楚哥哥,我終於……看清你的樣子了……”擡起的玉臂,紅色衣袖滑落,露出那猶如凝脂一般的玉臂,但此刻卻嵌上了一抹蒼白,晶瑩如冰,彷彿隨時都會破裂。
楚飛微微點頭:“我也看清你的樣子了……”
回想當初,他們二人在黑暗的獸園之中,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只能隱隱看清對方的輪廓,但在那是,二人就已是癡心暗許。卻沒想到,第一次如此凝眸對視,卻即將要天人永隔。
遠處的高靈兒眼圈也是有些微微泛紅,不自覺的抽泣了一下,一旁的高震河沉默不語,見到高海德進入屋內,也只是悄聲施了一禮。
“父親,你看這……”高震河看着高海德。
高海德微微擺了擺手,旋即快步來到楚飛的近前。
“讓我看看罷……”高海德開口道。
聽到這聲音,楚飛身體猛然一震,旋即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站了起來:“對,前輩您是玉體境界的強者,你一定有辦法救小曼的……”
高海德點了點頭,心中長嘆一聲,號住了小曼的脈搏。意識剛剛滲透到小曼的身體之中,高海德的面色便是驟然一變:“怎麼會這樣?”
看到高海德驟然鉅變的臉色,楚飛身體一怔,顫聲問道:“前……輩,如何?”
高海德眉頭緊皺,蒼老的臉色顯露出一絲凝重之色,片刻之後,方纔是將手縮了回來:“這女子的體制着實讓老夫奇怪……”
聽到這話,楚飛的面色有些難看起來。
緊接着,高海德又是開口道:“不過這種體制,我卻曾有幸在一本古籍之上看到過。”
楚飛目露精光,沒有說話,等待着高海德的下文。
高海德嘆道:“傳聞在遙遠的西天邊境,有一處大陸,名爲天歐大陸,那裡有一個種族,被稱之爲占星族,那裡的占星師,是整個天碑界最爲強大的占星師,而他們的經脈構成,十分複雜,要超過我們數千倍,眼下你這小女友的特徵,倒是與那占星族着實相似啊。”
“占星師……”聽到這個詞彙,屋子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們都是天門島上的高層,但對於占星師,還都是抱着極爲敬畏的心態,因爲就算是強如高海德這等玉體境界的強者,也僅僅是隻聞占星師,卻從來沒見過這種職業。至於那傳說之中的天歐大陸,就更是聞所未聞了,若非他因爲機緣巧合,讀過一本山川日誌的古籍,也不可能知道這些東西。
聽了這話,楚飛心頭雖然好奇,但卻也並未多問,只是急聲道:“前輩,那你可知要如何應對這種複雜的經脈?”其實現在楚飛所面臨的難題,並不是沒有解毒之藥,混沌之氣爲萬物之源,自然可解百毒。但是難題卻出在小曼那神奇的體制之上,小曼的經脈勝過常人千百倍,而楚飛體內所蘊含的混沌之氣,還遠達不到將自己的經脈填滿的程度,將之輸入小曼的經脈之中,根本就是滄海一粟而已,剛剛將混沌之氣輸入小曼的體內,混沌之氣便是消失無蹤了去,根本就不可能瀰漫小曼的全身,而那毒藥卻是可以見血複製,轉眼之間,便已經侵入小曼的身體各處。
高海德皺着眉頭想了片刻,方纔是開口道:“我沒有辦法……”
聽到這話,楚飛瞬間面如死灰,家族沒了,親人沒了,就連自己的愛人,也要這般離去。
隨即,高海德又是開口道:“其實,你也不必擔心,她……根本死不了……”
“什麼?”楚飛微微一怔,就連高靈兒與高震河二人都震驚了,衆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高海德。
高海德看了一眼小曼,而後嘆了一口氣:“我曾在那一本古籍之上,看到過對這占星族的具體描述,他們依靠強大的占星之力,可以改變人的命運,甚至是違逆天道,因此,占星師一般都很難死去,他們本就體質特殊,就算不修煉,也可以活上千年。”說到這裡,高海德不由得感嘆了一下,人活一世,不過百年而,縱然他突破至了玉體境界,也不過是多增加了二百年的壽元,與占星師比起來,只能是望洋興嘆。
感嘆之後,高海德又是開口道:“那書籍記載,占星師的歷史上,有一個異常強大的領主,逆天而行,將整個占星族的命運完全改變,他建造了一座神樹,只要占星師的靈魂不滅,那麼迴歸神樹,神樹便是能夠爲占星師重塑肉身……”
說到這裡,已經不用再說下去了,然而,這種結果,卻仍舊是讓楚飛心頭充滿遺憾,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嬌顏,楚飛心頭一陣痛楚。
“小曼……你……”輕輕攥住小曼那如水一般的玉手。
小曼看着面前的楚飛,剛剛高海德說過的話,她也聽在耳中,當即輕輕開口道:“我……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只……記得自己夢中……穿越了一個充滿……藍色光芒的通道,就進入了獸園之中,被……何大人(何春)……發現,便將我收做了奴隸,對於我……的身份,他卻並未告訴別人……”
聽了這話,楚飛心中頓時微微一顫,旋即猛然想起了自己在獸園星礦地下發現的星圖。隨即又是壓下了心頭的激動:“小曼……你……說的……是真的?”
“恩……在我的夢中,真的有一棵七彩巨樹,上面掛滿了星星,好漂亮好漂亮……”說着話,小曼的雙眼似乎變得有些空洞起來。
“小曼……小曼……”
“楚哥哥……我……我要走了,但我會重生的,你……不要忘記我啊……”小曼輕聲開口道。而實際上,她對於自己的過去,根本就無從瞭解,只不過是聽了高海德的話之後,順水推舟的承認下來,安慰楚飛罷了。不過她夢中的那一棵巨樹,卻是真實存在的。
“小曼……”楚飛終於忍受不住,眼角滴落兩滴淚水,滑落在小曼那晶瑩如玉的臉上。
小曼的身體此刻變得越加剔透起來,彷彿是個瓷娃娃一般,隨時都會碎裂。一片片星辰光芒,不斷從小曼的身體之上抽離而去。
見到這般狀況,屋子內的所有人都是驚駭欲絕。高海德一張老臉忍不住的連連抖動,心中波瀾滔天,暗道那古籍之上說的難道是真的?
小曼一隻玉手,緊緊的抓着楚飛的手:“楚哥哥……別忘了去……找我,天歐大陸……”
“小曼,我會去的,我會去的……”楚飛緩緩將腰間的玉佩拿了下來,掰成兩半。
“小曼,你拿着,到時候我去找你……”這塊玉佩,一隻是楚飛的母親所帶,家族破滅,也就不翼而飛了,但卻被楚飛發現,玉佩竟然在百毒門的執事穆子屠的身上,殺了穆子屠,也就將玉佩帶在了身上。
小曼的雙眼之中,閃爍出兩道星光,另外一隻手,緩緩接過那半截玉佩:“等着你……去……找我……”
感覺到小曼體內越來越弱的生機,楚飛心中無比失落,雙眸死死的注視着小曼,不忍離開。
小曼雙眼之中的星光,掩飾不住她心中的不捨。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種族,也不知道自己此去,是不是真的能夠如高海德說的那般,重塑肉身。不過,她就算是自己不相信,但也願意讓楚飛相信,因爲只有如此,楚飛才能夠堅定的走下去,不至於絕望。
卻在此時,高靈兒卻是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卻見小曼的身體,竟然是在緩慢的消散,從腿部開始,化爲一股股的星力,緩緩向四周飄去,最後消失無蹤。
楚飛死死的攥着小曼的玉手:“小曼……你等着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一定會的……”
“我等着你……”小曼的一雙星眸之中,閃過淡淡的淚珠。
但雙方的依戀卻阻擋不住小曼的逝去,小曼的身體之上,就猶如有萬隻螢火蟲飛出一般,熒光閃爍,轉眼之間,身體已經消失到了腰際,而後便延伸到了雙手
無論楚飛如何攥緊,都是阻擋不住小曼玉手的消散。而讓楚飛驚訝的是,小曼手裡攥緊的那一塊玉佩,也是隨着小曼玉手的消散,而消失無蹤了去。
“小曼……記着我的樣子……”
小曼吃力的點了一下頭,任憑晶瑩的淚珠滑落在眼角邊:“楚哥哥……我……等着……你……”
任憑再多的不捨,也阻擋不住那張消散的絕世容顏,直至最後,只餘兩滴晶瑩的淚珠,滾落在紅色的婚裝之上,化爲兩枚如玉一般圓潤的珍珠。
楚飛靜靜的坐在牀邊,身子一動不動,伸手抓住那兩枚淚珠,緩緩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