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文想笑卻不敢笑,大踏步走出幾步,恭謹的行了一禮,道:“既然前輩這麼說了,晚輩們自然遵從。晚輩謹請前輩何時有閒暇的時候,可來諸葛家族指點教益,諸葛家族上下,必然銘感前輩大恩大德。”
白衣人淡淡點頭:“唔。”
諸葛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道:“還請前輩賜下名號,晚輩等畢竟是小輩,回去對家裡,也有個交代。還請前輩海涵,莫要計較晚輩的無禮。”
諸葛文一言一行,都是展現出教科書一般經典的優雅和恭敬。
聲音柔和,說話入情入理,每一句話,都是字斟字酌,卻又似乎是發自心底的真誠。
白衣人點點頭:“你們走吧。我的名號,卻不能告訴你們。”
諸葛文一怔,道:“是。”
又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晚輩隨時恭候前輩駕臨諸葛家,屆時,必大開中門,閤家歡迎”
白衣人淡淡道:“去吧。”
諸葛文道:“是。”
不再猶豫,竟然就這麼弓着身,倒退着走了八步,這才直起腰來,轉身揮手道:“我們走”
一聲令下,衆人立即魚貫而行,頭也不回。對於正越走越近的魏無顏,宛若沒有看到。大家心裡都清楚,白衣人推平整座山,就是要救這個人出來。
誰敢多說一句話
走出百丈,諸葛文仰天長嘯一聲,原本埋伏在山後的幾個人流星般過來,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就一起走了。
在一邊的楚陽隱隱聽到有人說道:“就這麼走了”
然後就沒說話,想必是被諸葛文狠狠瞪了一眼。
夜弒雨一路雄赳赳氣昂昂走出數百丈,轉過個山腳,才終於腰一下子軟了下來,又扭起了屁股。
一邊扭屁股,一邊頭上冒冷汗,但卻一句話也不敢抱怨。他知道,雖然已經走出來很遠,但此刻說話,那人肯定是還能聽得到的。
諸葛文這才笑了起來:“夜兄,滋味如何”
“哼”夜弒雨扭過頭去。氣鼓鼓的不理,這貨,又在給我挖坑跳。
諸葛文哈哈大笑。
半晌後,有些心有餘悸的道:“遇到了如此高手,能夠留下我們的xing命走出來,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回頭看了看,有些古怪的說道:“可是我聽着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呢蘭若雲那些人至今未見,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也沒見他們去哪裡了”
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跌足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夜弒雨詫異道:“你又在發什麼瘋”
諸葛文抽着冷氣,臉sè煞白:“我終於想起來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原來是她。哎,看來蘭若雲那些人,現在已經是死的一個也不剩了。”
“這話怎麼說”夜弒雨好奇地問道。
“你還記得麼我用天地神聽的時候正好聽到蘭若雲在調戲女子麼”諸葛文神sè怪異。
“是啊你是說”夜弒雨也頓時想到了什麼,不由張大了嘴巴。
“你也猜到了不錯,那被他調戲的女子就是剛纔跟我們說話的人,聲音是一樣一樣的。”諸葛文苦笑一聲。
“草”夜弒雨忍不住爆出來一句:“就是蘭若雲要跟人家在chuáng上、在水上、在樹上玩打架的那個”
諸葛文白了白眼:“就是她蘭若雲真是有眼力,找了這麼一個人調戲,居然還要跟人家玩妖精打架”
“草”這一次是三十餘人一起張口震驚的怒罵:“那蘭若雲恁的有種”
罵完了,衆人才醒過神來,面面相覷。
蘭若雲死了,那老怪定然是要發怒的。
而蘭若雲的死,乃是跟自己這些人組隊的時候死的
這事兒
“我們趕緊回家將這件事稟報家族”夜弒雨斷然道。
“好”諸葛文臉sè沉重。
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到對方臉sè沉重,不由的都是心頭打鼓,對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有了幾分心理準備。
紫邪情抓着洪無量站在那裡。
魏無顏艱難的一步步走進。
楚陽帶着楚樂兒急忙現身:“魏兄,你沒事吧”
魏無顏眼如死灰的看了看他,慘笑一聲:“我能有什麼事”
紫邪情在一邊,淡淡的道:“魏無顏,當日我在你面前指責你師父,是我的不對。當時,是我說錯了,還希望你不要怪罪。”
對便是對,錯就是錯。
縱然現在已經證實了她當時說的話,證實了洪無量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卑鄙小人,但她依然爲當時的說話向魏無顏道歉。
魏無顏苦笑一聲:“我現在根本不覺得你錯了,只恨我自己蠢”
他怔怔的仰起頭,出神了一會,又低下頭,看着地上的洪無量,道:“紫姑娘,我想跟他說會兒話。”
邪情擡起腳,一指點在洪無量身上。洪無量渾身一顫,眼中閃出極致的痛苦和悲憤。
紫邪情封住了他的丹田經脈。
“你們不必迴避。”魏無顏輕聲道:“我也需要有個見證。”
邪情與楚陽同時答應。
魏無顏轉頭看着洪無量,眼中恨意滔天,但淚水卻忍不住簌簌而下,渾身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師父”魏無顏顫抖着嘴chun:“爲什麼真的只是那樣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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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無量眼光復雜的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內疚,閉着嘴不說話。
“你說話啊”魏無顏低吼一聲。
洪無量不答。
魏無顏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似乎是說給他聽,似乎是說給自己聽,似乎是說給天地聽,神情悽mi,目光惘然。
“我魏無顏年幼時拜師傅爲師,那時候師父強大無比,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師傅看上了我的資質,徵求了家裡同意,收我爲徒,從此悉心栽培。”
“我一步步的走來,一步步的在師傅教導下,從什麼都不是,一步步成爲武者、武師、武宗、武尊、武王、武皇、武君、武聖”
“師父對我的爭氣一向很欣慰。每一次進步,師傅都會獎勵我。每一次在外面歷練,若是吃了虧,師傅必然爲我出頭。到了後來,我的家人一個個老去,一個個離我而去;我身邊,只剩下了師父那時候,師傅就是我全部的依靠,是我全部的希望,是我心中最偉大的人。”
“那一年,我武皇六級,由於我潛心武道,一直沒有家室之念,師父也很着急,經常催我,說他想要抱徒孫了還到處爲我託媒”
“但就在那一年,師父受了重傷回來。是惡毒的紫晶手我本來被師父說動了,想要找個女人過日子,但見到師父那樣子,我必須照顧師傅,又把那心思壓了下來,從此後闖dàng江湖,九死一生裡接任務,血雨腥風中賺紫晶。直到我遇到娥兒”
魏無顏說到這裡,悵然的仰起臉,眼神深情的看向虛空。
但他終究沒有再將這一段說下去,只是一個勁的嚥唾沫,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呼吸,漸漸地又變得如同扯動了破風箱,呼呼有聲。
“師父,你不說話,是不是默認了是不是你已經無法辯駁”
魏無顏低低的問道。
他不等洪無量的回答,就繼續說了下去:“是吧,娥兒是被你殺的,我兒子小展也是你殺的”
“你對我恩重如山,但你對我仇深似海”
魏無顏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我叫魏無顏,果然是有原因的因爲我本就無顏了;我無顏面對我的妻子;因爲他被你殺了。我無顏面對我的孩子,因爲他因我而死。我無顏面對祖宗,因爲我已經絕後;我無顏面對蒼天,因爲我認賊作父;我也無顏面對師傅你,因爲我必然將殺師滅祖將你終結在我手上”
“我魏無顏愧對妻子,不仁;愧對孩兒,不慈;愧對父母,不肖,愧對祖宗,不孝;愧對師父,不義”
“果然無顏”
魏無顏站了起來,問楚陽道:“有水嗎我洗一把臉。”
用手張着楚陽水囊的水,細細的洗了洗臉,整理了一下頭髮,又問道:“還有衣服麼我換一換。”
楚陽默然良久,終於還是拿出來一套衣服。
他不知道魏無顏要做什麼。
但卻感覺到,這一刻,魏無顏已經死了,心死了。
魏無顏接過衣服,穿在身上,上下看了看自己,點點頭。
然後他便將洪無量扶坐了起來,讓他端端正正的靠在一塊石頭上。
然後魏無顏退後三步,整理了一下衣衫,轉身面對洪無量,用一種非常虔誠的神sè,跪了下去,肅穆的磕頭,連磕了九個響頭
“師父,我最後叫你一聲師父。九個響頭之後,你我恩斷義絕你成全了我,也毀滅了我,可你不該殺我的妻子兒子”
“你對我恩重如山,今天對你下手,我不屑爲之也不願爲之我要先去祭奠我的亡妻愛子,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今日之後,魏無顏與你洪無量不共戴天”
魏無顏站起身來,眼神冷酷,幽幽的閃着寒光:“洪無量,老賊下次見你,我必親手取你狗命爲我妻兒報仇”
說過這句話,他就毅然轉身,大踏步離去。
再也沒有回頭
月票7170加更苦笑一聲,看來今天到七千五又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