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湖亂 10 (街頭鬧事)
“一、二、三、四、五、六”,雷納爾多緊張地湊在羅亦安用電視改裝的監視器上,輕聲數着草坪上不停降落的直升機。閒不住的薇薇安來回走動着,清理着山洞內的屍首,將他們一一丟進酸化池中。而梅麗則用DVD機挑選着着原先的監視錄像,尋找的可用的碟片,準備在卡洛斯修好電源後,播放給外面的監視器看。
羅亦安喘了幾口氣,恢復着氣力,隨即打開筆記本電腦與秘族聯絡。
看得出,卡洛斯很心焦,傭軍交易剛完成,便一點沒有耽擱時間便直撲此地而來。在庫庫塔,卡洛斯關係很深厚,要不然,他不會在變成窮光蛋後,還有人提供接應服務——不過,卡洛斯知道自己已經身無分文了嗎?
秘族在註銷掉洗錢帳號的頭十幾天,不會驚動受害人,哥倫比亞、委內瑞拉山區通訊不發達,即使有人想通知受害者,一時半時也難以聯繫上對方。卡洛斯經營其老巢期間,在這座樓內安置了衛星通訊設備,在羅亦安的強烈要求下,秘族勉爲其難的答應在這個時候,假扮銀行人員聯繫傭兵大頭目。
飛機的螺旋槳一個個停止了轉動,透過監視器,羅亦安看到,這羣傭兵顯然身手不凡,才一落地,便老練的分佈在停機坪四周,有些人還拿出金屬探測器,探察着周圍佈設的地雷。在他們久經沙場的手下,羅亦安佈置的地雷被一一起出。
“可惜”,薇薇安清理完屍體也湊到監視器跟前觀察,見到這情景,懊惱非常。
“我剛纔在箱子裡發現了這些東西”,薇薇安攤開手將一把鈕釦式地雷展示給羅亦安看:“你早點提醒我,還有這東西,我們會讓他們好好受一場教訓。”
雷納爾多瞥了一眼,薇薇安手上的貨色,驚呼:“以色列貨,你們是摩沙德嗎?”
這確實是以色列貨,是那位以色列特工留給羅亦安的禮物,當然,也許是那特工執行任務時帶不走而留下的設備。那箱暗殺設備中裝滿了各種陰損的武器。這種鈕釦地雷也是其中之一。
單個的鈕釦地雷,只有在承受七十公斤以上重量時,纔會爆炸,否則,他就是一枚無危害性的塑膠鈕釦。沒有金屬發火裝置,探測器對它沒有感應,這是專門對付敵人排雷工兵的武器,當排雷工兵的軍靴踩上這個鈕釦時,它的爆炸威力恰好可以炸斷一條腿。
羅亦安對這類陰損武器一直興趣不大,長久以來,他只從這些貨物中,取走了一些反竊聽武器,至於其餘物品,他甚至沒有好好翻檢。不過此時懊悔已經沒用了。
“一、二、三,開始”,羅亦安掐着表,默唸出聲。三聲過後,他安排的好戲如期上演。
只見那傭兵首腦的手機突然響起。羅亦安雙手快速飛舞,在電腦顯示屏上打出了要求秘族金人說出的話:“啊,魯克先生,終於找見你了,我是瑞士銀行的客戶經理,我們找了你好幾天,很抱歉,我們不得不遺憾的通知你,你的賬戶出現異動。”
魯克粗暴的反問:“什麼?異動?什麼是異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銀行經理”用職業性的腔調恭敬的回答:“魯克先生,兩天以前,您賬戶轉入的三千萬美元,在您發出確認詢問後,不足十分鐘,對方突然收回了轉賬授權,這筆錢被莫名其妙的划走了,沒有能像我們回覆您的一樣,順利進入您的賬戶。”
魯克暴跳如雷:“什麼?怎麼能這樣?這是怎麼回事?”
“很遺憾,我從業多年,這也是第一次遇見這事兒,不僅如此,隨後,一臺奇怪的電腦突然發出指令,要求將您賬上的錢款轉入一個陌生的賬號,它所用的密碼完全正確,我們照章辦事,先生,您賬上的錢現在全部划走了。這一切都發生在你完成那筆三千萬的交易之後的二十分鐘內。”“銀行經理”用呆板的語調重複着羅亦安在計算機上打出的字。魯克的回答也緊跟着顯示在屏幕上。
“什麼?你是在暗示,有人在那次交易後竊取了我的賬戶密碼?”魯克也不傻,立刻反問。
“不,魯克先生,我們的職責不是推理,只是向您陳述事實,順便說一句,接納您賬戶上資金的那個賬戶,僅僅在五分鐘後,就轉出了所有資金,七分鐘後,賬戶註銷。這就是發生的一切,我們只陳述,判斷由您自己做出。很遺憾,魯克先生,您是位很好的客戶,希望能再與您打交道,還有什麼疑問,請致電00XXXXXX。”
魯克的電話響起了忙音,接完電話後,傭軍頭目立刻將三十餘名手下召集到身邊,不甘心的他再度致電那個查詢電話。羅亦安在山腹內斷斷續續的給衛星通訊雷達供着電源,讓魯克的手機信號時有時無。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魯克打通了那個所謂的查詢電話,秘族的金人系統在一家瑞士旅館裡接到這個電話,斷斷續續地向魯克確認了他剛纔獲得的消息。
羅亦安徹底切斷了衛星通訊設備的電源。幾番嘗試後,魯克再也打不通電話了,憤怒的他將手機摔在地上,抄起槍來,質問卡洛斯。驕橫的卡洛斯對自己僱來的人當然沒有好態度。
怒火攻心的傭兵知道自己用鮮血、傷痕、以及戰友的屍首換來的養老錢被人洗劫一空,頭腦極度不冷靜,才爭執幾分鐘,卡洛斯與魯克似乎鎮定下來,眼看兩人有要和解,聯手查處真相的意向。不幸發生了,一名傭兵擦槍走火,雙方的大火併不可遏制的開始了。
傭兵戰力強勁,最終在這大火併中佔了上風。但在這近距離的火併,槍口挨着槍口不可避免的死傷大半兒,重傷的卡洛斯,被傭兵簡單的包紮後,拖着進入樓內,其保鏢已全部覆滅。
進入樓內的傭兵們四處尋找着卡洛斯的收藏,希望以此補償損失。火併過後,魯克已失去了與卡洛斯和解的念頭,在傭兵們報告水閘破壞,大樓沒有動力,敵人很可能已遠走高飛後,便放心大膽的在樓內搜索起來,只想拿回些補償,解決掉卡洛斯後遠走高飛,結果卻大失所望。
“一點值錢的也沒有?”魯克咆哮着,其震耳欲聾的話聲透過監視器在山腹裡的大廳內迴盪。現在,他離監視器近了很多,可以順利採集到他的聲音。
“保險庫被搬的空空如野,不過,兄弟們在地下室,還發現一座通向山腹的大門,這大門很厚重,沒有破壞與打開的痕跡,我建議用炸藥炸開大門。”
“立刻檢查那大門的情況。”魯克一揮手下令。
透過監視器可以看到,洞口的人來來去去,鬼頭鬼腦。不一會兒,一名傭兵過來報告:“長官,根據位置判斷,那山腹裡可能是一個製毒工廠,來人破壞了電源系統。我們發現,山腹內的空氣交換系統多日沒工作了,我想現在山腹內肯定充滿了毒氣。我猜測這就是敵人沒破壞那所大門的原因。”
傭兵們怪叫起來:“毒品?沒有錢,有這玩藝也行,頭,我們修好電源系統,排空裡面的毒氣,然後炸開大門,把裡面的毒品全部搬走,來補償我們的損失。”
魯克摸着下巴,說:“這次,我們傷了僱主,以後在傭兵界再也混不下去了。我來之前查了一下,卡洛斯外出了半個月,他有半個月沒有交易,下次交易時間應該是兩天後,所以,卡洛斯這麼着急奪回老巢。我想庫房裡應該有兩億元的毒品,因爲這是他一次交易的量。拿走這些東西,兄弟們分分,隱名埋姓散夥吧。”
一名傭兵建議:“頭,你說兩天後,卡洛斯開始交易,與其帶着毒品找買家,不如我們在這裡交易了,這個鬼地方,只要對方飛機降落,還能逃出我們的手心?對方如果老實,他出錢,我們出貨,否則的話……”那傭兵做了個兇狠的手勢,贏得了同夥的一致讚賞。
“好”,魯克沒用多久就下了決斷:“給卡洛斯注射毒品,讓他迷迷糊糊活着,各位兄弟,趕快打掃戰場,修復水壩,我們準備迎接客人。”
傭兵們轟然響應,魯克指點着手下做出佈置:“把直升機看好了,把所有的油料添加到三駕狀況最好的直升機裡,交易完成後,我們立刻飛走。實在不行,我們投奔美國人,憑藉着殺了卡洛斯的功勞,美國人肯定給我們安排新身份。”
接下來的幾天裡,傭兵們分成兩批,一批人奮力的整修着水壩,另一批人則使盡十八般武藝向山腹大門進攻。
兩天的時間裡,羅亦安也憂心的在山腹裡尋找着解決辦法,沒想到這幫傭兵那麼難纏,他佈設的地雷竟然全無作用。羅亦安相信,這山腹是卡洛斯準備的最後避難所,一旦情況緊急,他一定會墮入山腹避難逃生。因此,理論上,山腹內一定有逃生密道。可羅亦安重新佈置了電源走向,山腹內一切亂七八糟,要理清頭緒非一日之功。
傭兵們是來戰鬥的,他們攜帶的炸藥不足以對付卡洛斯的水泥大門,爲了逃生,這道水泥大門向外一側格外厚重,兩米四後的混凝土層向外一面有兩米厚,而裡面只有十餘釐米,剩下的是電纜與電動控制系統的夾層。羅亦安當初費了十餘個切割刀片,依靠熱核電池強大的能量,才切開了裡層外殼。現在,門外的傭兵用了兩天功夫,缺少動力的他們仍未啃動大門。
此刻,門外再度傳來好消息,水壩已經修好,樓內的控制室已經加上了電,監視器裡出現了羅亦安給他們播放的內容:山腹內,煙霧繚繞,所有的人員四處倒臥,慘不忍睹。
據梅麗說,這是以前一次水壩出現故障後,山腹內工廠發生的情景。這樣的慘狀,卡洛斯印象深刻,梅麗本不打算拿出來播放,但現在卡洛斯陷入過量吸毒後的迷幻,這個顧慮不存在了。
樓內監視器傳來了一陣陣呼叫聲,那是前來交易的毒犯要求提供降落方位,併發出相互辨識的暗語。魯克緊急詢問手下:“我們還有多少炸藥?”
“沒有了,最後一次,我們用上了所有的炸藥,只將混凝土層炸開了半米。不過,接通控制系統後,我們發現這周圍還佈置有六枚導彈。夥計們可以改裝一下,用導彈擊毀大門。”
魯克在房間內轉了個圈,下定了決心:“我們沒有貨物拿給對方,只有硬啃了。通知第一、第二、第三戰鬥小組準備戰鬥,叫第四戰鬥小組拉卡洛斯來,再給他注射一針,誘導他說出降落信號。第五戰鬥小組找出導彈的位置,卸下導彈,運到地庫來,我需要兩枚導彈轟開地庫大門。”
情勢緊張,薇薇安、梅麗四處搜尋過後,回到了羅亦安身邊,苦笑着向羅亦安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獲。這逃生密道一定極其隱秘,即使梅麗熟悉這座大樓的每一個角落,卻仍不知道卡洛斯最後的秘密。
兩枚導彈運送到這的時候,就是大家最後時刻的到來。薇薇安有了這覺悟,轉身去卡洛斯的武器收藏堆裡,檢點着稱手的武器,不一會兒,她卻痛罵出聲:“混蛋,這個卡洛斯干什麼吃的,收藏這麼多武器,卻沒有一把配上彈藥。”
羅亦安頭也不回的安慰說:“我們中國把這叫做葉公好龍,剛纔,在他的寶庫裡,我就發覺這個現象,這麼多武器,卻沒有配備相應的彈藥。卡洛斯一定不是把它當武器來收藏的。他把這些東西都當作了可以增值的藝術品。”
“我們現在有一挺加特林、一支小口徑、一支阻擊步槍,還有三杆完好的AK-47,這是從匪徒身上撿來的,只有四個彈夾,幾把小手槍,對付那些傭兵,有甚於無”,薇薇安分發着武器,說:“好吧,沒時間了,拉過幾張桌子,做好掩體,我們準備戰鬥吧。”
羅亦安拖過沉重的加特林機槍,爲自己佈置好射擊點,鬥志昂揚的補充道:“如果上帝給你一個酸檸檬,你能做的就是把它變成一杯甜檸檬汁。對勇氣的考驗,通常不是去死而是活下來。讓我們爲了活下來,而拼盡最後一滴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