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出於好奇，還是謹慎，肖恩的意識再次高度凝聚，對費迪南德做了一個全面體檢，結果讓肖恩神色十分難看，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複雜。
費迪南德的身體，赫然出現了嚴重衰竭，還是莫名其妙的那種。
肖恩檢查過程中，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任何病竈，甚至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各項身體機能都在正常指標範圍內。
肖恩所說的這種衰竭，是指壽命上面的。
費迪南德整體身體感覺，已經到了七八十歲，若是這種狀況再持續下去，等待他的將是，在人生最巔峰的時候，倒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俗稱過勞死或者猝死。
這個發現將肖恩剛剛順利將費迪南德靈魂意識，引入意識空間的欣喜衝散的一乾二淨。
肖恩根本沒空理會被自己丟入意識空間的費迪南德，圍繞着他的身體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結果都是一樣。
沒有異常，沒有病竈。
他的身體處於正常衰老衰竭中。
但是一個處於人生巔峰的騎士，身體怎麼能正常衰老衰竭到七老八十呢？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不對，費迪南德算不上完全正常。
他身上最不正常的點，應該是就是他超強的靈魂意識！
這個想法讓肖恩的神色更難看，不敢怠慢，立刻鑽入了意識空間中。
果不其然，費迪南德不僅是天賦異稟者，還是其中的佼佼者，靈魂意識的凝實程度與肉體強度不成正比的比例之大，能排進前三，唯一能夠與其一較長短的，只有北方要塞兵工廠的幾位大匠們。
沒錯。
北方要塞兵工廠三位大匠，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天賦異稟者，明明都是騎士級身體素質，卻擁有冠軍騎士級靈魂意識。
兵工廠的其他工匠，多數存在靈魂意識偏強，遠遠高於正常水準。
肖恩原本以爲是他們過去半年，長期動用感知強化塔，靈魂意識得到了不同程度鍛鍊的結果。
現在看來，遠遠不是這麼回事。
“這裡就是意識空間？”費迪南德好奇的東張西望，連連感嘆道，“果然神奇非凡，若是不仔細觀察，還真沒有辦法察覺與現實的區別。”
相比起當初作爲第一個實驗品的阿諾德將軍，費迪南德這樣的後繼者就要幸福多了，在進入意識空間前，就會得到一本相關說明書，詳列了意識空間的大體情況，心中多少有底，也不用肖恩每次都浪費大量時間，進行重複說明。
雖說意識空間中的時間線被拉長了，解釋的時候花費不了多少現實時間，但是架不住需要進入意識空間的人多，寸光陰寸金，不能浪費一分一秒。
“費迪南德先生稍後，這裡有一副我最近搞出來的設計草圖，你先看着，我有點事情需要驗證，得花費一點時間，唔，忘記將先生的兩位術士學徒給招進來了。”肖恩一揮手，剛剛跟隨費迪南德先生沒有多久的兩名術士學徒雷哲和維託便出現在了意識空間中。
“領主大人。”兩名術士學徒急忙向肖恩敬了一個軍禮。
“你們這段時間跟隨費迪南德先生，可曾學到什麼東西？”肖恩雖然心急如焚，但還是耐着性子與雷哲和維託攀談了幾句。
一如既往，還是雷拓先搭話道：“回稟領主大人，這兩週我們跟隨費迪南德先生，受益匪淺，學到了很多建築學方面的專業知識，對魔法建築學也有了更清晰概念，同時也堅定了學習這門專業的心，因爲這門專業確實非常合我們兩個人的性子。”
“你們能有這樣的認識，最好不過，原本還以爲，你們需要過一年半載才能接觸魔法建築學呢，沒想到法師塔的各種功效，遠遠超出想象，已經成爲咱們領地的最優項目，領地資源都會向這一塊傾斜，這一次我們動工建的，既不是一座法師塔，也不是幾座法師塔，而是一個能夠相互關聯起來的法師塔羣，需要人手的地方更多，所以沒有更多時間給你們學習成長，這一次你們必須幫助費迪南德先生分憂，一邊學習一邊實踐了。”肖恩即是在向雷哲和維託說，又是在向費迪南德解釋。
果不其然，隨着他的解釋，費迪南德原本望着巨大虛擬沙盤緊鎖的眉頭，逐漸舒緩，雙目開始閃閃發光，顯然逐漸品味出肖恩這次設計圖紙中的玄妙所在。
另一邊兩位術士學徒面面相窺，倉惶倉恐道：“能夠擔此大任，是我們的榮幸，我們將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就怕我們所學有限，能夠提供的幫助太少。”
“無妨，原料調齊，還需要一兩個月，咱們現在還處於籌備、勘測、選址、打地基狀態，你們還有充足的學習時間，在這段時間中，我爭取協助費迪南德先生，將他一生所學整理成冊，你們只管學習便可。”肖恩簡單說了一下，未來對於他們的安排。
“遵命。”雷哲和維託同聲迴應道。
另一邊費迪南德衝着肖恩揮揮手道：“領主大人有事情先忙，不用管我。”
自始至終，目光沒能從肖恩給出的雲霧沙盤上移開。
這個雲霧沙盤正是北方要塞的縮略圖，詳細的嚇人，每一間房屋、每一個街道都在上面。
這還不是最吸引費迪南德，上面最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的，是那幾座虛擬建築。
雖然造型不一，但是費迪南德一眼就辨別出來了，它們正是一座座法師塔。
不過這些法師塔明顯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與現有的法師塔，組成了一個整體，也就是剛剛肖恩所說的法師塔羣。
在三位一體法師塔建造期間，費迪南德着實惡補了一番符文學，對基礎符文和術法迴路，理論知識上面絕對過關。
肖恩給出的這個法師塔羣中的每一座法師塔的方位都不是隨意擺放的，而是擁有獨特的蘊意，從空中俯視，其便是一個巨大的基礎符文——土。
更別說是裡面還涉及到大量能量輸送管道，這些管道內部顯然也充滿了文章，根本就是一個個基礎符文組合到一起。
這憑空讓整個工程量增加數倍。
但是裡面所代表的獨特蘊意，費迪南德這個外行都能感覺出一二，讓他提意見，有點無從下手！
肖恩不再理會沉浸入研究中的費迪南德靈魂意識，轉頭從靈魂意識空間中退了出來。
對那些靈魂意識與身體狀況不對等的天賦異稟者們，進行了身體檢查，結果讓肖恩臉色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
他們的身體與費迪南德，如出一轍。
沒有病竈、沒有外傷，但是整體處於一種衰竭狀態。
這種衰竭狀態與他們的靈魂意識強度成正比，靈魂意識強度與身體狀況越不成正比，身體衰竭狀況越嚴重。
最嚴重的並不是費迪南德先生，而是北方要塞兵工廠的鮑爾大匠，另兩位大匠雖然也有這種狀況，但是稍微輕一些，肖恩先前對他們的靈魂意識往意識空間中引導的時候，並沒有如對待費迪南德這般患得患失，忽視了他們身體發出來的徵兆。
一人是偶然，兩人是巧合，若是所有人都是這種情況，那就是必然了。
這些人的身體異常，必然與超強靈魂意識，有着直接性關係。
當真應了篝火理論。
一個人的靈魂意識強弱，與身體強度息息相關，後者就是柴火，是前者燃燒更旺的根基。
這些天賦異稟者打破了這個理論，但是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自己的壽命。
估計他們自身取得的成就，也與超強靈魂意識密切相關，還是那句話，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一旦巧合多了，肯定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看來自己的有必要爲永夜軍領的那些普通人中的頂級人才，建立一份健康檔案了，看看他們身體是不是也存在這種狀況。
肖恩可不想，自己領地在發展關鍵時期，那些中流砥柱，接二連三的猝死。
若是換作一個月前，面對這種怪異病症，肖恩束手無策。
現在坐擁法師塔和意識空間，他不至於坐以待斃，只是治癒效果究竟有多強，還得具體試過之後才知道。
肖恩重新返回意識空間後，將兩名術法學徒隔離開了，將費迪南德現在的身體狀況，對他據實以告。
“靈魂意識過於強大，從而引起了身體的全面衰竭？”費迪南德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若是拆分開來，每個詞義都懂，但是連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
最近與肖恩待在一起，產生這種感覺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會讓自己心生知識匱乏的慚愧感覺。
無奈之下，肖恩只能耐着性子，解釋了一下自己最近一個月中，在靈魂意識方面的收穫，以及自己歸納的相應結果道：“根據我的對比發現，靈魂意識強度與肉體強度，有着直接性關係，雖然也有個例，但是懸殊通常不會太大，只是弱一個或者高一個等級，費迪南德先生明顯超出了這種範圍，直接跨越了兩個等級以上，這種人，我將其稱呼爲天賦異稟者，原本我以爲這是上天的一種恩賜，對他們也是對軍領的，若是配合上意識空間，他們將會做到很多超出他們能力極限的事情。”
說到最後，肖恩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這並不是一種恩賜，而是一種病症，需要付出代價的，那種超強靈魂意識是燃燒生命產生的……”
肖恩又將自己的篝火理論，向費迪南德解釋了一遍，這個就通俗易懂了，還沒等聽完，費迪南德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還剩下多少時間？”費迪南德神色遠比肖恩想象的還要平靜的多的多。
“按照正常狀況的話，應該不超過三年，甚至更短。”肖恩補充了一句道，“這件事情上，以我個人的感知推測居多，具體情況如何，還真不好說，但是這件事情，無論如何小心都不爲過，我們必須想辦法預防和解決。”
“在這一塊，領主大人是專家，既然這麼重視，肯定有自己的獨特見解，有一點可以確定，領主大人不會害我們不是。”費迪南德反而笑着安慰肖恩道，“領主大人有什麼醫治的辦法嗎？”
“醫治的辦法倒是談不上，只能說是嘗試，因爲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完全咬硬，你們身體的全面衰弱，就是由過強靈魂意識造成的，但是咱們目前只能先從這一方面入手。”肖恩爲自己留了一分餘地道，“若是從靈魂意識入手的話，方法無非兩種。
第一種，降低你們的超強靈魂意識，讓其達到其身體相匹配的程度。
這種方法可行性不高，我暫時無計可施，我現在充其量就是引導運用靈魂意識，但真要讓我解釋明白靈魂意識是什麼？以怎樣的形式存在？
我也撓頭，這個有點太過虛無縹緲，我現在能給出的回答依舊和原先一樣，這是意念、記憶和靈魂的綜合體，對大部分人來說，他依舊是看不見摸不着的。
第二種，增強你們的肉體強度，讓其達到與靈魂意識相匹配的程度，就算沒有辦法治癒，也能延緩他們身體衰竭速度。
這個就有辦法可想了，你們沒事多進入意識空間，法師塔中的術法能量會自動滋養你們的身體，到時候再跟隨那些術士學員們，一起進行肉體錘鍊便可以了。
這個倒是與咱們原先計劃並不衝突，關於法師塔羣的推演過程，我準備放在意識空間中，費迪南德先生，多抽出一點時間，在自己身修煉上便可，我會爲你挑選一套合適的武技套路，嘗試衝擊大騎士，剩下的我會持續跟進，等到收集了足夠數據之後，再製定更針對性的策略。”
“我這個歲數？衝擊大騎士？”費迪南德聽到這建議，遠比聽到自己命不久矣還要震驚。
“萬事皆有可能，只要費迪南德先生配合我制定的訓練方法，百分百不敢說，百分之五十的機率還是有的。”肖恩強大的自信是建立在意識空間和術法能量的神妙上面。
可能是他們超強靈魂意識對身體的壓榨過於兇殘了。
他們的身體就像是一塊乾涸海綿，進入法師塔後，便如飢似渴的吸收着術法能量，修復着自身的機能。
同等時間下，他們吸收的術法能量明顯是普通人的數倍。
換句話說，只要能常蹲法師塔，他們這種全面性衰竭，將會被拖緩。
同樣的他們身體可以置身高濃度術法環境更長，在意識空間中能夠呆的時間更長。
這一點倒是肖恩原先沒有想到的。
這麼看來，普通房間中的術法迴路，對他們來說，威力有點太弱了，單位時間內往他們身體中匯聚的術法能量太少了，尤其是對於費迪南德和鮑爾大匠，這種身體狀況嚴重的人。
這個時候，肖恩當初預留的頂端三層就派上用場了。
第七層改建啓動，將其改建成更大的隔間，專門給這幾位身體特殊的人員用。
這裡往使用者身體中，單位時間內注入的術法能量提高了十倍，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種災難，在裡面蹲個二三十分鐘，就必須出來瘋狂訓練一整天。
但是對費迪南德和鮑爾大匠這種身體全面衰竭的人來說，卻是一個滋養溫泉。
讓他們的身體重新煥發生機。
驗證了這一點，肖恩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不僅驗證了篝火理論的正確性，同時也消匿了永夜軍領的頂尖人才，集體性猝死的可能性。
就算他們自身修煉沒有辦法達到與靈魂意識相匹配的程度，也有了一個備用方案，那就是蹲在法師塔中不離開，用大量術法能量，抵消超強靈魂意識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