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路西恩嘴角、下巴、胸前全染上了鮮紅的血液,這位安全護衛對他“沒事”的說辭完全沒聽進去,急切擔心地道:“伊文斯先生,您撐住!身上有沒有治療藥劑?如果沒有,我這裡有一瓶,要是還沒效果,我就去金色大教堂請主教來爲您治療!”
這位安全護衛的“忠於職守”嚇了路西恩一跳,若是請主教級別的人來給自己治療,那很容易被發現靈魂的異常,於是艱難地掏出一瓶能夠在教堂買到的普通治療藥劑,緩緩喝了下去,然後擺了擺手道:“我只是小傷,喝了藥劑之後就沒事了。而且不要忘記,我也是位騎士,自愈能力很強,那位刺客雖然厲害,可還沒來得及下殺手就被你們驚跑了。”
聽到路西恩說話順暢,只是中氣不足,夾雜咳嗽,這位安全護衛總算放下心來,然後拔出長劍,寸步不離地守在路西恩身邊,害怕還有別的刺客。
不過他又提醒了一句:“伊文斯先生,不少黑暗性質的血脈力量很詭異,哪怕表面上傷勢不重,也很可能在緩慢無法察覺之下腐蝕、破壞您的內臟,等到徹底爆發出來時,就算是紅衣主教大人們的高等級治療術也沒什麼效果了,所以您天亮後還是去金色大教堂找一位主教仔細檢查一遍。”
“謝謝你的提醒,天亮之後我會視本身情況而定。作爲一名騎士,我想我能判斷自己的身體狀況。”路西恩假作固執地道。
“好吧。”這名安全護衛沒有再多說什麼。不少人就是這樣,明明非常怕死,卻又忌諱別人說他有問題。他們在傷勢或病情沒有爆發出來前,總是抱着強烈的僥倖心理,對於去見善堂的醫生或者教堂的牧師、主教既害怕又嫌麻煩。
沒過多久,察覺到動靜的艾麗薩和喬爾在私人士兵的保護下衝進了路西恩的房間。見他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之外並沒有鮮血之類的嚇人狀況,纔將一顆吊着的心落後原地。
“可憐的小伊文斯,是哪個該死的混蛋要刺殺你?!你只是一位音樂家。又不是騎士,不是牧師……”艾麗薩一邊流淚,一邊憤怒地說道,“難道。難道是你音樂上的競爭對手?”
“艾麗薩,不要胡思亂想,哪位音樂家請得起大騎士等級的刺客?”喬爾從安全護衛那裡打聽到了一些情報。“小伊文斯,你有沒有什麼發現?”
這時,娜塔莎帶着卡米爾從窗戶飛了進來,鼻子微微抽動,似乎聞到了還未徹底消散的血腥味,於是她表情變得有點奇怪,然後很快就“異常嚴厲”、“氣勢逼人”地問道:“路西恩。刺客身上有什麼特徵?”
“只是一團黑影,但給我熟悉的感覺,似乎是銀白之角的邪教徒……”當着衆人的面,路西恩自然不會說看到了一個小丑,看到了一雙黑手套。於是推到了與音樂家路西恩?伊文斯有仇的銀白之角身上。
“是他們?!”艾麗薩血色褪去,有點站不穩地倒退了一步,被銀白之角綁架又砍掉手指的經歷是她不願意回憶的噩夢。
喬爾兩隻手緊緊握着,低沉的聲音裡是極端的憤怒:“他們居然還想報復小伊文斯你!”
顯然,銀白之角完美地背上了黑鍋。
將情緒變得不穩定的喬爾、艾麗薩送回房間,打發走了安全護衛,娜塔莎似笑非笑地道:“路西恩,是你自己想裝成遇刺身亡,還是真的有刺客來臨,被你借勢而爲?”
“真的刺客,大概是五級大騎士,戴着黑手套和小丑面具。”路西恩沒有隱瞞地回答。
娜塔莎微擡腦袋:“似乎有點熟悉……”
“是守夜人隊長小丑。”卡米爾保持着嚴肅的臉孔,簡單地回答,“在幾次與守夜人合作的行動中,我見過他。”
擔任守夜人之後,資料是嚴格保密的,只有裁判所巨頭,主持該教區的樞機主教或紅衣主教能夠知曉,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平時以代號或假名稱呼。
他們長期生活在黑暗當中,有的還一直帶着面具、兜帽、斗篷等遮掩容貌,所以娜塔莎並不清楚瓦歐裡特教區的守夜人具體情況,也造成路西恩最先聽到小丑時沒有任何聯想——當初梅爾澤黑森林設計守夜人和銀白之角火併時,路西恩沒有接近,自然也就不知道有哪些守夜人,又有哪些活了下來。
“真是守夜人啊……”確認爲黑手套之後,路西恩半是凝重半是放鬆,凝重的是教會的守夜人還是盯上了自己,他們就像瘋狗一樣,只要咬住就絕不會輕易鬆口,放鬆的是他用這種方式試探,說明他們的懷疑並未得到上層的認同,要不然隨便讓位紅衣主教藉着宴會、音樂會的機會悄悄施展一個鑑別偵查的神術就能非常輕鬆地得出結論。
卡米爾死板着臉道:“他是梅爾澤黑森林中與銀白之角戰鬥後活下來的一位守夜人。”
對於“教授”,卡米爾完全沒有好感。
“原來是他,難怪我覺得熟悉。”參與了那場戰鬥的娜塔莎拍了下手掌。
教授給他們造成了多大傷害?路西恩總算明白爲什麼守夜人會鍥而不捨地追查自己了。
“但這樣也好,他直接動手試探說明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而且教會的高層也沒有懷疑你。”娜塔莎微笑起來,“本來我還想讓你藉口重病,由別人代替你指揮音樂會,然後在音樂會結束的同時,一代大音樂家蒙主恩召,免得在聖詠大廳裡被有所懷疑的紅衣主教試探,可現在看來,也許不用這樣了。”
“這樣很好啊,雖然在聖詠大廳的反魔法陣內,我可以靠着血脈力量壓制靈魂的異常,不擔心被紅衣主教級別的大人物看出問題,但薩爾德樞機主教可是聖靈牧師。”路西恩刻意沒有去調理被傷害的內臟,說話有點喘息地道,“在魔法學徒時。靈魂的異常很微小,與常人沒什麼區別,我出現在他的面前沒有關係。可現在我已經是四環魔法師了,被他仔細看上幾眼就有可能暴露。”
娜塔莎表情有點凝重:“上次迷鎖崩潰之後,薩爾德樞機主教就徹底地隱居,再沒有參加過一次音樂會。也沒有主持過大型祈禱儀式,只有聖城蘭斯召集樞機主教團議事時,他纔出現過一次。路西恩你不用擔心他會來聖詠大廳。即使來到,你也有足夠的時間假裝舊疾復發,換人指揮。”
她對於薩爾德樞機主教的狀況似乎有點擔心。
接着,娜塔莎目光變得驚訝,右手下意識摩挲着自己下巴:“等等,路西恩你已經四環了?”
因爲涉及死靈界秘密,涉及萊茵。路西恩並未提及自己魔法實力提升到四環的事情。
“有些時候,危險能激發靈魂的潛力,就像我最初在下水道時那樣。”路西恩用這個不錯的理由解釋道,對薩爾德樞機主教這三年來的狀況有點了然。
“很不錯!路西恩你還差兩個月才滿二十一歲,卻已經是四環魔法師了。即使在魔法議會天才輩出的最近一百年,你也算是最出類拔萃的少數幾位。”娜塔莎對於好朋友的成就發自內心的喜悅,沒有任何懷疑,畢竟這是真切的實力“這說明你的奧術天分非常出衆,以後的道路會走得比別人堅實。”
路西恩笑着搖了搖頭:“比起公主殿下你,我還是差很多。我記得你成年時就已經是大騎士,二十一歲時更是晉升了五級。”
“很高興聽到路西恩你的讚美,可對騎士來說,堅強的意志和選擇的騎士精神是一部分,頂尖血脈的混合也是一部分。我能夠在成年時就晉升大騎士,雖然離不開苦練和磨練,但主要原因還是在於我自身血脈的出衆,倒是進階天騎士更反應我本身的意志和騎士精神。”娜塔莎對於依靠血脈高貴快速進階沒有驕傲也沒有自卑,坦坦蕩蕩地承認。
路西恩笑道:“但很多頂尖血脈混合的人一輩子也沒有靠自身激發血脈力量。”
“嘿嘿,我的騎士天賦也很不錯的。”娜塔莎沒有謙虛。
接下來,兩人又交談了一陣,決定了後續反應。
…………
一幢房屋內。
小丑戴着滑稽的面具,陰鬱地走回了密室。
“隊長,裁判官怎麼說?”朱莉安娜關心地詢問,倫德和明斯克也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由於沒料到路西恩身上會有異常貴重的五級騎士類超凡物品和一把至少四級的長劍,小丑不僅未能得手,反而被路西恩看到了面具和黑手套,出現了嚴重的疏漏,於是裁判所很快就收到了娜塔莎的抗議。
小丑搖了搖頭:“裁判官藉口銀白之角假冒守夜人唬弄了過去,畢竟對裁判所而言,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必須盡力隱瞞。但同時裁判官也沒有聽我的解釋,給了我最嚴厲的警告,如果再有下次,就要接受內部法庭的審判了。”
“我們就這樣放棄?”朱莉安娜和明斯克等人不甘願地問道。
小丑看向窗外,低聲道:“我從黑暗中覺醒,受到主的感召而成爲守夜人。不管過去我有多麼殘暴,多麼瘋狂,但立下守夜人誓言後,就一直專注地打擊着邪惡。所以,即使從此墮入黑暗,被教會冤枉,我也不會讓邪惡的教授得意洋洋地活下去。我的榮耀、我的信條都不允許我放棄。”
如果說他最初對教授的重視來自於仇恨和臉面的受損——否則爲什麼只針對他而不是其他魔法師,但到了現在的地步,則接近了底線,一位騎士和守夜人的底線。
“我也是。”另外三人同樣低聲道。
小丑看了他們一眼,說出自己的決定:“好的,我們先暫時假裝放棄,然後等待機會。”
…………
咳咳咳,路西恩劇烈的咳嗽讓幫助他創作長詩並轉化爲歌曲的弗朗茨嚇了一跳:“伊文斯先生,您不要緊吧?不如先休息一段時間,等身體好了再進行?”
路西恩蒼白着臉,堅定地搖了搖頭:“隨着這部交響樂最後樂章的接近完成,我愈發感覺到創作的激情和靈感,那是從我生命裡噴涌出來的讚美,我不想停止,也無法停止,弗朗茨,你明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