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老巫婆的描述來看,她也是被禁錮在惡魔之地的黑巫師,也就是年輕僕役口中的第三個倖存者,而且似乎被困在這裡很久很久了,難怪精神狀況會出現問題,如果想打動她,或許該從這方面着手,可是,我對靈魂方面,還不是很瞭解。”
老太婆拿起身邊彷彿彎曲黑蛇般的魔法杖一指,固定住凱頓手腕、腳踝的金屬環上就浮現,出一道道細小的銀白電蛇,踊躍地鑽入他的身體內。
手腕、腳踝處先是隱隱約約的灼燒感,緊跟着是微弱的麻痹,讓凱頓感覺到很不舒服,有種想去撓的痛苦,肌肉也被微弱的電流刺激,有點應激反應的小抽搐,強大而可怕的雷電魔抗,讓凱頓完全感受不到什麼感覺。
但他很累,他要把畢生的演技拿出來,要表現得像是身體變得麻木無力,至於大腦和靈魂,雖然有不明能量涌入,也被奧術刻印和真理之門虛影,以及雷電本源之力給承受住了,沒有疼痛,沒有不妥,但凱頓的思維何其強大,一瞬間被明白和推演出,在禁魔狀態下,正常的魔法師或者奧術師,大概會做出什麼反應,所以,影帝上線,演技極其精湛!
凱頓寧願電流加大到極限,那樣,自己的雷電本源也許會被刺激出來,能身化雷電,電射而去,到那時,就不會那麼被動,此時只能強迫自己撐住演技,不讓自己演技過於浮誇,還不能被這個瘋妖婆給發現。
若是被發現自己不怕電,也許會更加麻煩,畢竟他身上到處是秘密,一旦暴露,解剖是免不了的,自己就無法知道後果了,畢竟,對方是一個七環老黑巫師,會有什麼手段,對自己靈魂會造成什麼隱性的影響了,也不清楚,所以,一個字,穩!
電流漸漸加大,那細小的銀蛇彷彿匯成了一條鞭子,不停抽打和麻痹着凱頓的身體和靈魂。
凱頓用盡全力,以奧術魔紋煉體之軀,極力表現出相應的應激特徵,要在一個七環老巫師的肉眼之中,表現出相對應的情況,實在是非常的難,凱頓全部精力都在推演對應的情況,靈魂力也在身體各處做出指令,只能死死撐住這次的表演,唯一的信念,就是影帝!影帝!我是奧斯卡小金人得主!
靈魂在電流刺激之下,慢慢開始有些不好的變化,凱頓太怕對方發現自己沒事了,把靈魂之力集中起來,模擬膨脹,這一次的表演,彷彿將所有潛力都激發了出來。
在極致的演技之中,凱頓聽到了老太婆的聲音:
“電擊3分11秒,靈魂纔開始出現變化。”
……“5分44秒,他竟然還能支撐,似乎有着什麼堅定的信念,讓他靈魂和大腦都沒有失去知覺。”
“難道信念的強大可以反向影響靈魂?而不是像過去普遍認知的一樣,只能轉化爲騎士的意志。”
“意志同樣由人體產生,也許與靈魂有着神秘的聯繫。”
“說不定所有超凡力量,從本質上來講都是一樣的,半神黑巫王狄思卡閣下與諸多傳奇黑巫師,就一直試圖通過力量的提升,觸摸到那最本質的真理,世界是複雜的,也是簡單的,或許真的有構成一切的唯一本質。”
……老太婆偏離了自己的實驗目的,開始觀察起預料之外的狀況。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當凱頓都繃不住了,演技都出現變形了,很快就要露出馬腳,以爲自己會被發現,從而陷入更危險的絕地時,電流能量消退。
“非常好!你比我想象的還適合作爲實驗材料。”老太婆毫不吝嗇自己的滿意,雖然這滿意不是凱頓想要的。
然後她仔細端詳着凱頓,桀桀笑道:“等你靈魂穩定和恢復,我們再進行後續的實驗,只要你能活下來,將有非常非常大的收穫。”
凱頓發現此時自己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於是嘗試道:“這位女士,在人體和靈魂實驗上,我有着豐富的資料和許多新開發的魔法,或許能幫到你。”
“哦,看看,看看,一個小男孩竟然試圖指導我?我看起來很愚蠢,很沒有知識嗎?”老太婆將魔法杖當成柺棍杵在地上,佝僂的身體彷彿要彎折般來回走動,聲音肆意而惡毒,“你接觸過高等級的魔法嗎?你解析過它們的原理嗎?”
“我沒有,但我背後是神聖學院,有許多半神巫師,以及真正的神靈,傳奇法師、七環大魔導師進行過無數次人體和靈魂的實驗,在圖書館就能查到相關的資料。”凱頓緩慢從入戲狀態中抽離。
老太婆乾癟的嘴巴裂開,露出平坦的暗紅牙牀,雙眼閃爍瘋狂的光芒:“那什麼用?你能接觸的資料能有多高等級?能幫助我打開那裡嗎?能讓我恢復生命活力、恢復青春嗎?能解脫禁錮嗎?”
她的精神狀態似乎變得非常不穩定,於是揮手讓年輕僕役帶凱頓回牢房去。
凱頓無法和一個瘋子溝通,只能希望她平靜下來後想起自己的話語,被實驗資料打動。
擺脫實驗材料的身份是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一步。
…………離開魔法實驗室時,凱頓還保持着被電擊後,該有的症狀,所以走得很慢,但年輕僕役也沒有任何攙扶他的想法,自顧自地走在前方。
“靈魂凝聚集中起來,再施加雷電能量,好像靈魂有所增強,電擊刺激,真的有效果?”凱頓檢查着自身狀況,頗爲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靈魂如同連續冥想了一個星期的樣子。
靜下心,又仔細感應了一番,凱頓若有所思地想道:“似乎不是直接增強,而是將靈魂尚未開發的潛力,激發了出來,而且這樣的電流刺激,對於靈魂不夠強大的魔法師來講,只有傷害,沒有效果。”
回到牢房附近時,凱頓看到另外一個年輕僕役,從自己左邊的房間內,帶出一位金髮黯淡的高大男子,他有着深藍色雙眼、硬朗的外貌和堅定的步伐。
“另外一位倖存者兼實驗材料?”凱頓沒有肯定,因爲這個禁錮的惡魔之地,似乎有土生土長的人類,比如自己旁邊的這位僕役就是。
兩人擦身而過,互相打量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咔噠一聲,鐵門被反鎖,凱頓躺到牀上恢復着體力和精力,表演了那麼久,凱頓的精力和體力消耗非常大,這會才慢慢正常。
接着凱頓擡起雙手,仔細解析計算着黑色禁錮手環上的花紋,它們與內部的魔法陣組成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禁錮血脈力量的魔法陣凱頓大概都知道,也解析過,可製作魔法物品時,幾乎所有黑巫師,都會在覈心之外佈置其他不同類型的魔法陣,以達到輔助、懲戒和傳訊等作用,因此,必須解析出這部分魔法陣,才能完整掌握禁錮手環的結構,找到藉助其他途徑打開手環的辦法。
雖然在自身不能使用精神力和血脈力量的情況下,找到這樣辦法的可能極其渺茫,但凱頓也沒準備束手待斃,自己從來不是困難太大就隨意放棄的人,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努力追尋和把握。
力量被限制,可凱頓的記憶、知識和計算能力依然存在,認真研究了一個小時的魔法花紋後,大概掌握了禁錮手環的一些結構,但接下來的解析就不能停留在表面,必須讓禁錮手環的力量激發出來,這樣才能在沒有精神力探入的情況下看到魔法符文的流轉!
“激發過後,是懲戒還是傳訊?”凱頓有點擔憂地想道,有的禁錮手環是通過傷害肉體和靈魂,來警告任何試圖打開的努力,有的則會將嘗試的行動報告給監守者。
對於凱頓而言,最擔心的就是後者,這或許會讓自己遭遇滅頂之災。
想了想,認爲老太婆實驗材料異常匱乏,對於嘗試打開手環的努力應該是先給予警告和懲罰,而不是直接解剖成一塊一塊,於是凱頓咬牙將右手放到了左手的黑色手環上。
雖然這麼想很有道理,但凱頓心中還是帶着強烈的不安,因爲一位瘋子黑巫師的行爲模式,是很難預料的。
扭動黑色手環,讓紮在血脈裡的針狀事物擡起少許,凱頓竭力催動着雷蒙血脈的力量。
淺黑色妖異光芒猛地亮起,陣陣電流從針狀事物傳導到凱頓體內,讓他再次感受到那種微弱的麻痹,同時,詭異的力量要將雷蒙血脈消解壓制。
光芒消失,凱頓臉色平靜地閉上雙眼,黑暗的視線內浮現那流淌着的一個個魔法符文、記號和模型。
“只是懲戒性的魔法陣……”凱頓欣喜地發現這點,“就是激發到被壓制的時間太短暫了,只能記住少數幾個符文。”
深吸幾口氣,凱頓面無表情地等到身體狀況恢復,然後再次扭動了黑色手環,努力催動自身的血脈力量。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電擊,一次次的妖異光芒閃耀,不停地嘗試,反正雷電魔抗高到99%,這種電擊,完全無任何影響。
不知道多少次後,凱頓臉上終於綻放欣慰的笑容,因爲完整的禁錮手環結構已經映照在自己腦海裡!
“知識就是力量啊!”
凱頓暗自感嘆了一句,這時,左邊的牆壁上響起輕輕的敲擊聲。
被電得有點麻木的凱頓茫然地看向左邊牆壁,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走到牆邊,對着發出敲擊聲的位置,壓低聲音道:“誰?”
“住在你隔壁的希爾迪,夥計,剛纔我們不是見過面嗎?”隨着低沉磁姓的聲音響起,那個位置的石磚突然動了起來,往對面方向凹陷。
沙沙的摩擦聲裡,石磚變魔術般被取了下來,露出貫通的空洞和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沒有魔法陣保護?”凱頓略微驚訝地問道。
一位至少七環的黑巫師魔法塔內,牆壁居然沒有用魔法陣加固和隔音,而且這裡還是牢房,竟然連基本的防止破壞的能力都沒有!
希爾迪輪廓分明的硬朗臉上泛起微笑:“因爲這裡是禁錮的惡魔之地!雖然附近以及森林裡有不少礦脈和恐怖的魔法生物,但品種嚴重不全又非常危險,能夠修建起一座魔法塔,已經是老巫婆實力強大、積蓄豐厚的表現了,所以,這座魔法塔除了外部和核心幾個地方有恆定魔法陣保護,其他都是普通的建築,嘿,夥計,說了這麼多,還不知道該叫你什麼?”
他似乎由於很久沒有和正常人交流而憋了一肚子的話,完全不似外表那麼硬朗。
“希爾迪先生,你可以叫我凱頓,對了,你是怎麼挖掉這塊石磚的?”凱頓習慣性地保持禮貌。
希爾迪透過空洞看着凱頓的眼睛眨了眨,嘖嘖道:“真是一位有禮貌的,誒,夥計,你是魔法師還是鬥師?低階,還是中階?”
“魔法師,六環!”
聽到凱頓的簡潔回答,希爾迪微笑道:“厲害!你真是一個絕世天才啊!我說夥計,我們都是實驗材料了,何必這麼拘謹?直接叫我希爾迪就行了,我擁有鬥帝血脈的五階鬥宗,希爾迪。”
然後他伸出右手,上面許久沒有修剪的指甲閃爍着鋒利的寒光,“我用指甲將石磚慢慢挖下來的,禁錮手環能夠壓制我的血脈力量和鬥氣,可它無法讓我已經改變的肉體,倒退回原來的模樣。”
凱頓低頭看了看自己剪得乾乾淨淨的指甲,幽默地道:“如果沒有老巫婆在這裡,只是普通的侍衛看守,那我們就可以靠指甲成功越獄了,希爾迪,你知道附近的情況嗎?還有,你知道老巫婆究竟在做什麼實驗嗎?我在黑暗山脈裡暈了過去後,一醒來就在牢房裡,什麼都不清楚。”
希爾迪久未與人交流的興奮慢慢平息,語氣變得凝重:“夥計,知道了情況也沒有用。魔法塔防禦範圍內有兩個城市和不少村莊,裡面的人應該是過去很多年裡被惡魔之地困住的人類的後裔——傳說曾經有一個黑暗山脈邊緣的村莊整個都被吞噬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