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鈴兒一身血液被南宮向控制,只要血在,恐怕就逃不出他的掌心。靈宣洛明白這點,可哪怕是虛無的希望,他也不捨得放棄。
火鈴兒很快就要支持不住,求他幫忙辦一件事,他滿口答應,火鈴兒也微微點頭道:“我請求你,入虛寒谷,找到我的真身,然後用你手上的蛟虯劍,放空我的魔嬰童血,再一劍刺入心臟,殺死我!”
“你說什麼?”靈宣洛臂彎一鬆,他差點滾下去。
“你說過,你會答應我的,你……你不可反悔,不可做言而無信的小人……”
見靈宣洛猶豫,火鈴兒急了,不住咳血,痛苦得無以復加。
靈宣洛不再說話,內力貫臂,擡起手掌,待掌心變成紫色,輕輕蓋上了他的額頭。
這個動作,是否是一種默許,說明他同意幫這個忙了?火鈴兒凝成一團的表情鬆開,看樣子,是最爲重要的話已交代完畢,了卻了沉沉的心願。
這時他纔有了幾分清醒,一直緊握靈宣洛的手,猛然放開,哪怕無力也要瞪大眼,目光呆滯地瞪着他,問這位一直以來,都令他懷有切膚之恨的冤家兄弟:“你……你爲何要這樣急切地救我?我害過你,也害過你最愛的曦穆姑姑,你師傅竹月,還有妖王,你不想看着我慘死嗎?”
靈宣洛回望他,表情平靜,靜得他心顫。那雙眼,他曾嘲笑,遠不及自己的眸子,如一對琉璃珠般光彩靈動。可回想與他的數次交鋒,又何時從他眼裡,找到過刻薄、毒辣、貪婪,或永恆的仇怨?
眼來自於心,眼神是心靈的反射,靈宣洛擁有怎樣一顆純淨的心,此時此刻,火鈴兒感受得真真切切。他再也不能爲自己的眉目自豪,而是默禱:“如果還有來生,但願我,能擁有與你一樣的眼睛……”
靈宣洛願回答他這問題,道:“如果死亡,是消除一切恩怨的方式,這世界的構成,未免就太過簡單。你的所作所爲,並非來自你的天性,所以我從未把你和南宮向歸爲同一類人。相比與你成爲仇人,我更希望,我們是兄弟。你我同爲魔嬰,但你抱怨得沒錯,我的命,事實上就是比你好。從竹月師傅抱我上稽洛山的那一日起,我的人生裡,就再不缺乏愛與關懷。來往於我身邊的人,皆具有正能量,能引導我走正義之路,直至獲得今天這強大的精神世界。而你,從離開靈珠時起就遇人不淑,之後更一步步被奸人利用,淪爲他的棋子,從而陷入無形的泥潭,沒任何人能拉你出來。火鈴兒,我不能恨你,我沒資格恨你,只能說我對不起你。這兄弟情,我給你給得太遲,太遲了……”
“你……”火鈴兒眼中再不見綠光,只有一層淚水覆蓋黑眸,倒影出靈宣洛的影子。
他發自內心地笑了,獲得人身後,恐怕是唯一一次,真正舒心的笑,“原來在這世上,我不是孤獨一人,到我死的時候,還有人牽掛着我,這個人,是我的弟弟……”
淚水很快聚成水滴,沁出眼眶,讓他輕聲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