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不大的廳堂,立在中央的少女十三歲左右,烏黑的頭髮披在背上,精緻立體的五官和遺傳自孃親胡姬的那一雙眼睛輪廓,足以令她在這個年紀中,就展現出一抹嬌豔的神采。
“……莊裡沒有擅長打獵的,肉食就不要想了,乾糧備足以防後患……”少女不斷在房間中穿梭,小嘴還在不停的說着。
“小廚房裡的火具,和金銀細軟,渣子都不要留下,能帶走都帶着,帶不走的就埋,絕不能叫人有這莊子能住人的念頭……”
可實際上這座莊子裡,屋宇並不多,跟在她身後的也只有零星幾個人,大部分還都是老弱婦孺,也不知她折騰個什麼勁?
好在這些人對她所說無一不尊,竟是一票人轟轟隆隆,將整個莊子給搬空了!
莊裡獨有的一輛牛車,在日將落的時候,後頭堆的細軟和各色乾糧已經冒了尖兒。
那牛估計從沒拉過這麼龐大的貨量,哞的一聲叫起來,眼眶裡蓄了淚,走起來也顫巍巍,像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姑娘,真的要走?”慶姆是莊裡的廚娘,回頭望一眼空蕩蕩的莊子,總覺得剜肉一樣的疼。
“我也不想的,那些事,可都成真了。”齊蓉嘆了口氣。
“也對。”聽此一言,慶姆就立即噤聲了,她家姑娘夢裡有仙人指點,一連幾次都說中,那是有了不得的本事。
阿蓉小臉黯然,她也是捨不得啊,可昨日對門那戶莊子裡,真住進了人,個個青衣壯漢,和夢裡頭簡直一模一樣。
她可沒有大家那麼樂觀,青州那夥賊人若真闖到這白郡城郊,恐怕整個莊子,都難以倖免,想到這裡,阿蓉仰起小腦袋,美目看了對面莊子一眼,“刑叔,還得派個人,也跟對面莊子提醒一聲。”夢裡那夥賊人,可不止禍害了他們這一家莊子,對面也同樣火光沖天,喊聲震天,想必是遭了賊手。
她話音一落,牛車這七八人的隊伍中,就走出一個鬍子大把的中年人,小跑着敲了敲對面的門,許久才聽到甕聲甕氣的迴應,“什麼人?”
“小人是對門齊家莊子的下人,聽聞青州有夥賊人逃到了白郡,我家姑娘吩咐小人前來,提醒你家主子多加小心。”刑叔心裡頭想的是,昨日這批人入住的時候,他眼神好,可是瞅見不少金珠銅籌,顯然是富貴至極,這樣的莊子,就怕將那夥賊人養肥,賴着不走了。
當然,日行一善,也是不錯的。
他家姑娘夢裡頭的指示,至今還沒有出錯的時候。
吱呀一聲,對面的大門一開,出來兩個神色緊張的青衣壯漢,向外一掃瞧見那不堪重負的牛車,似乎呆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昨日那還風風火火吃蒸籠的對門,今日就收拾了大包小包,要跑路的模樣。
不過看到那牛車上冒尖兒的物件,看起來也不像說謊,這倆壯漢的面色倒是緩和了許多,“多謝提醒,我等這就去稟報主子。”
說着把門一關,那副防賊的架勢,看着更似把刑叔當成了青州賊人。
刑叔咋舌不已,雖然心裡頭還在納悶對門的身份,腿腳已經快速跑回了牛車隊伍。這太陽,眼瞅着可是快落山了的。
都說狡兔三窟,齊家莊子裡這些人,自然也懂,於是早在多日前就預先做了番規劃,最好的一處落腳地,是在白郡附近的秴丘城裡,進城費一人兩銅,餘下的銀錢還能租一個月的大院,很是安全。
最差的一處則是在齊家莊子不遠處的矮山,這矮山地勢不高卻勝在一個亂字,幾乎第一次進山的人,都會迷路,半山腰的一口山洞更是挖的耐人尋味,基本上不會有人找到,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宜燒飯,環境太差。
阿蓉本來打算直接去秴丘城,可誰知走到矮山底下,牛就不行了,喘着粗氣,走兩步就歪一下,好像隨時都能斷氣。
衆人無法,只得將牛車停在山下,抱了東西進山,等到徹底安頓下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
山洞裡有風,外頭還下起了小雨。
阿蓉瘦瘦小小的躺在最舒適的那層軟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她半睜開眼,忽的在心底叫了一聲,“姑姑……你還在嗎?”
她口中的姑姑,並非是她血緣親人,而是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自稱晉江系統的女聲。
對於晉江系統是何物,阿蓉也是一知半解,但似乎系統的存在,與她不久前做的那一場夢,有很大的關係。
在夢裡,她自小住的莊子,被一夥賊人燒殺個精光,只留她一人被賣入了教坊,後來輾轉不斷,終於認祖歸宗後,又被家人匆忙送嫁,成婚當晚就毒發而死,一生過得很是孤苦。
夢醒之後,她身邊就出現了姑姑,姑姑告訴她,夢境是她的前世,而她嫁的那個人,正是故事中的主角,她最後中毒而亡,就是愛慕主角的許多女子所爲。
姑姑覺得主角的存在令她十分不爽,便告訴阿蓉,若她能將主角虐身虐心,就給她一段嶄新的人生。
她不恨主角,也不想向下毒之人報仇,她夢裡的一生,真正傷害她的人,比主角那邊的人,狠毒多了,但姑姑給了她回憶前世的能力,如果是姑姑希望的,她可以去認真做到。
可現在,姑姑也不在了,據說是磁力耗盡,前幾天就消失了。
阿蓉在心中低叫了兩聲,見依舊無人應聲,只得自己開啓了系統,睜眼瞪着那一面發光的屏幕,伸出小手點了點“初始數據”:凡骨,美人坯。
又點了下“天氣預報”:今日永曆年4月18日深夜,多雲小雨,14℃。
明日,小雨轉晴。
又點了下“聲望”:8。
接着點了點“晉江商城”,商城中的物品,都是可以用聲望值兌換的,這8點聲望僅來自齊家莊子上的慶姆等人,很是稀少,阿蓉也是第一次進商城,如今上下看了一眼,失望的發現僅能買得起一盒玉容膏。
玉容膏:白玉氣韻,傳遞澄澈之美,夜間白玉能量修護受損肌膚,清潔表面雜質污垢,內含護理藥材,有靜心之效。僅需聲望值6點。
阿蓉畢竟是個愛美的姑娘,有心中焦躁難以入睡,見到這樣簡單直白的介紹,打算試一試系統的功用,還是買下了一盒,那點可憐的聲望值,立馬變成了2點,孤零零的躺在首頁。
這麼一看,抱着手中突然出現的碧綠色的透明小瓶,阿蓉又有些肉痛了。
胡亂抹在了臉頰和脖頸,一股獨屬於藥材的清香淡淡的傳來,聽着山洞外淅瀝的雨聲,阿蓉竟然隱約有了睡意,不到片刻呼吸勻稱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侍女阿葫夜起看了看,黑暗中撈了一把姑娘踢開的被子,才披了外衣走出山洞。
或許是小雨遮了月暗,矮山底下僅有的零星火光顯得格外耀眼,山下還夾雜着好幾道雜亂的呼喊聲,在黑夜裡遙遙傳來。
阿葫惺忪着睡眼,在原地看了半晌,忽的想起了什麼,倒吸口涼氣:
乖乖,不會是姑娘說的那些……今夜果真來了吧?
“那莊子裡的人,原先都什麼身份?”幾個青衣大漢站在牆頭,望着對面不遠處的莊子,眯起了眼。
這白郡城郊的莊子,僅有五個,另外三個離得太遠,只有對面的,才能算是鄰居,可就在今日傍晚他幾人還看到,對面莊子的人,扛着大小包、拉着牛車一路上了矮山,怎麼到了半夜,就冒出燈光了?
“主事的那個,是白郡齊家大房,姬妾所出的姑娘,其他人總共一個管家,一個廚娘,兩個丫頭,加四個護院。”有人道。
“事情有些不對。”
“萬一真是青州賊匪……”
“不好,火光開始移動了,那是……火把!”青衣大漢睜大了雙眼,登時從牆壁上跌了下來,一溜煙往莊內跑了個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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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剩餘的兩個大漢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想想對門那不靠譜的牛車,想想對門那不靠譜的老弱婦孺,連個像樣的耳目都沒有,勢力簡直差到了極點,那麼對方到底是怎麼推測出,會有賊人來到白郡城郊的?
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頂馬車從莊子後院駛出,幾十個青衣人身背行囊,跟隨在馬車之後,爲首的一個素袍老者立在車旁,有條不紊的吩咐衆人,“不論是否有賊匪,我等都不能拿主子冒險,誰查清楚了,齊家那莊上的人,趕着牛車去了何處?”
老者身後一人道:“去了附近的一座矮山,屬下跟上去看過了,對方尋到了十分隱蔽的山洞,看來已對今夜之事,至少有八分把握!”
“如此,就去那山洞……”老者面上一紅,放在平時,他是做不出這等強擾之事,別人告知了**,他卻還要往人家躲避的地方尋求安穩,臉面都沒了,可值此之際,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老者掀了車簾向內瞧了一眼,只見車中人依然泛着不自然的色澤,重重一嘆,“又是賊匪,又是陰雨,也不知主子身上的傷……”
夜色漸濃,雨水也漸無,當阿葫喊醒了刑叔等人後,山下已經成了火光一片。
而那火光所在的地方,火勢最強的,是齊家莊子的方向,顯然是莊子已經被燒燬了!
而另一個有着數十點火把的地方,居然是對面的那所莊子,原本風中傳來的噪雜之音,倒是消失無蹤了。
阿蓉睡了一夜,第二日醒來蹲在溪水旁洗臉之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擡頭便對上一張蒼白中帶着幾分粗獷的臉。
“姑娘,那是昨夜上山來的,對門莊裡的主子。”侍女阿斑在旁低聲道,“說是姓陳。”
作者有話要說: 開個妖豔甜貨的新文緩緩口味,忐忑,不知道會不會被喜歡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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