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絲的回答有着難以言喻的厚重。
厚重到了莫恩甚至不知道怎麼去回答。
只能是在良久的對視後,輕輕的將丹妮絲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謝謝。”
太陽照常升起。
但所有人都是知道新大陸的天變了。
獅心王的迴歸也就代表着教會的橫徵暴斂徹底結束。
卡美洛的毀滅便是最好的證明。
那個曾經有多神聖,後來就有多墮落的罪惡之都都是輕易的消失在了新大陸的版圖之上。
那麼就更遑論是其餘依附在卡美洛之上的墮落和腐朽了。
而在羅德格倫斯城的老礦洞外面。
因爲一直被限制在這兒不準離開,所以老礦洞裡的苦役們反而是少有的還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人。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昨晚外面好像非常吵鬧。
然後等到早上起來就不安的發現那些看守都不見了。
通過打開的營門和各種痕跡來看,苦役們確定那些看守是在昨晚就藉着夜色逃走了。
可是,爲什麼他們要逃跑?
這是一個苦役們怎麼都想不出回答的問題。
因爲對教會的畏懼,他們也不敢離開營地。
害怕這又是什麼玩弄他們的把戲。
這不是他們多想,而是以前就真的發生過。
覺得無聊的看守們就故意放走過他們,然後笑嘻嘻的將他們當作獵物合理獵殺。
因此,哪怕營門洞開,哪怕門前已經站滿了苦役,他們也還是隻能畏縮而不安的看着。
一直到他們遠遠的看見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影走來。
如此一幕,讓苦役們紛紛下意識的後退。
他們以爲是新的監管者過來了。
但慢慢的,就是有眼尖的苦役滿臉錯愕的指向了那迎面走來的兩個身影。
“天吶,是,是.”
那眼尖的苦役嘴脣顫抖着,聲音因爲極度的激動而變得沙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艱難地擠出來一般。他的雙眼瞪得極大,裡面滿是敬畏與狂喜交織的光芒,熾熱得彷彿要將這周遭的一切黑暗都瞬間焚燒殆盡。
最後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徑直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舉起,朝着那兩個身影的方向不停地顫抖着行禮,嘴裡還喃喃自語着一些旁人聽不太清的禱詞,淚水更是不受控制地從他那滿是滄桑的臉頰滑落,輕易打溼了身下那片乾涸的土地。
其他苦役們也紛紛回過神來,剎那間,接二連三的跪地聲在場地中不斷響起,衆人如同被風吹倒的麥子一般先後匍匐在地,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與褻瀆。
他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有的甚至因爲過度的激動而抽泣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對無上者降臨的敬畏、驚喜以及那種在絕望深淵中突然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
他們等候着這一天實在太久了。
籠罩在這片大陸上的漫漫長夜終於結束。
太陽升起了!
而等到莫恩和女神走到了他們面前時。
他們又是齊齊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將其深深的抵在了腳下的土地之上。他們也終於理解了爲何那些看守會突然逃走。
因爲兩位陛下終於回來了!
而看着這樣的他們,王者不由得長長一嘆。
無上者發自心底的對着他們這些根本沒人看得起的苦役們說道:
“很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
沉默跪拜的人羣此刻全都是猛然一顫。
在以前,別說是有人會對他們道歉了,就連他們的性命都沒有什麼人在意。
反正只是一羣苦役,是死了就會再從外面隨便抓幾個補上的泥巴中的泥巴。
可現在,一位教宗和天使都只能在祂面前惶恐跪拜的無上者居然對着他們這些泥巴道歉了???
甚至還有人忍不住的擡起了頭,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花了眼以至於看錯了絕對不能看錯的人。
但沒錯,不管他們再怎麼去看,那都是他們從出生起就在膜拜信仰的兩位無上者。
如獅子般高傲的女神和高傲獅子的心。
“放心吧,的確是我,我回來了,我獅心王理查·阿基坦回來了。”
“並且,我也要向你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再也不會了。”
在得到了王者的保證後,人羣幾乎都是哭了起來。
他們本以爲他們根本就沒有希望的。
而在人羣的哭訴中。
莫恩繼續說道:
“還有就是,如果離家不遠的話,大家現在就可以回去,如果有一定距離的話,也可以先等在這兒。”
“那些看守的食物和物資你們都可以隨意使用,並且,很快我就會着手恢復秩序,然後安排人手來處理你們的補償和回家事宜。”
不等莫恩繼續說下去,人們哭的更大聲了。
“陛下啊!”
看着這樣的人羣,莫恩竟是一時之間都是有點哭笑不得。
他知道他們是太激動了,畢竟這幾乎是絕路逢生。
可這怎麼感覺像是在哭他突然駕崩了一樣.
在無奈的好笑中,莫恩也只能是在等到人羣的情緒稍稍平復後,纔是對着他們問道:
“所以,誰是是你吧,那個孩子的父親。”
不用問出來的,莫恩便是看見了那個臉上有着一道猙獰疤痕的男人。
被無上者點出的男人有點愕然的看了看周圍。
他不敢相信無上者說的居然是自己這樣一個普通人。 但因爲似乎關係到自己的孩子。
所以男人還是勇敢的問道:
“陛下,您是說我兒子?”
“是,一個只有七歲但卻非常勇敢的孩子。他住在海邊的漁村裡,那個村子甚至小到了沒有名字讓我稱呼。所以,是你對吧?”
男人已經在巨大的茫然中起身:
“是,陛下,可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和您有什麼關係?”
莫恩在短暫的思考後說道:
“是他第一個迎接了我,他也向我許願說希望我能把你帶回去。”
“所以,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聽到要送自己回兒子的身邊,男人幾乎是毫無遲疑的便是擠開了人羣來到了莫恩身邊:
“陛下,請您帶我去,請您帶我回到我孩子的身邊,他一定很擔心我!”
——
當莫恩帶着男人回到了那座風化嚴重的神廟時。
由冰天馬帶來的封印也是徹底消融。
當時將這個孩子封印既是爲了等到現在的團聚,也是因爲當時的莫恩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去救他。
只能讓是冰天馬將他封印。
而現在,莫恩不只是帶回了他的父親,也帶來了女神。
所以,無需擔心了。
當靈動的風拂過了那孩子的身體時,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的孩子便是在身體和神智的逐漸復原中悠悠醒轉。
纔是睜眼,一個熟悉的懷抱就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愣了片刻後,男孩不敢置信的問道:
“爸爸,是你嗎?爸爸?”
男人一邊心疼又欣喜的將孩子緊緊抱住,一邊又是不斷的回答着他。
“是我,我可憐的孩子,是我,我回來了,兩位陛下把我帶回來了!”
自己父親的迴歸固然讓男孩萬分驚喜,可記憶依舊停留在那個深邃黑夜的男孩卻是無法理解眼前的現狀。
他不是和惡魔做了交易嗎?
而且當時不是晚上嗎?
現在是什麼情況?
看着對現狀完全無法理解的男孩。
莫恩笑着走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道:
“我已經讓那些人付出了血的代價,孩子。”
聽到了這句話的男孩瞬間瞪大了雙眼。
但莫恩卻是輕笑着對他搖了搖頭。
砸碎自己的王像不算什麼,莫恩並不在意這個,莫恩也可以公開赦免男孩的罪過,但是,瀆王終究是這個世界中最可怕的重罪。
所以,還是不要讓男孩的父親以及別人知道爲好。
畢竟人就是一種容易多想的生物。
男孩也很聰明,他馬上就是反應出了一切。
然後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轉而有點害怕的躲在了自己父親的懷裡。
他終究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無論如何早熟這一點都不會變的。
“還有就是,你能原諒我回來的這麼晚嗎,孩子?”
這句話並沒有讓男孩的父親聽見,從一開始,靈動的風就將莫恩和男孩的聲音從這個世界剝離了出去。
不然男孩的父親肯定早就注意到了王站在了自己身後。
正如前面所言的那樣,很多事情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爲好。
無論是瀆王還是召喚惡魔什麼的。
最好的結果就是,男孩第一個迎接了莫恩的迴歸,並向王者許下了自己的心願。
對此,有點害怕的男孩又是探出了自己的腦袋,然後對着莫恩輕輕點了點頭。
莫恩也是輕笑着揉了揉男孩的頭。
至此,男孩的父親纔是驚訝的發現了王就在身後。
他急忙放開自己孩子的準備帶着他朝莫恩下跪。
但卻被莫恩阻止了。
“不用了,現在該是你們的時間。”
男人還是堅持帶着自己的孩子禮拜行禮。
莫恩也只能無奈的隨他去了。
而這也是他打算將男孩的作爲隱去的理由。
因爲很多時候,真的哪怕是他本人的聲音都不一定好使。
不過在最後,莫恩又看着男人臉上猙獰的傷口問道:
“我曾經看過你的卷宗,你們曾經在那邊海灘上遇到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女人,還請告訴我,那個女人有告訴你們她的名字嗎?”
男人認真的回憶起了當時的一切。
但最後,他卻是惶恐的低頭說道:
“沒有,陛下,不過我記得那位女士非常,非常的。”
“妖麗是吧?”
“是,不,不是。”
“哦?什麼意思?”
對於男人的回答,莫恩感到了十分的好奇。
爲什麼說是,然後又說不是?
男人則是斟酌着詞語說道:
“那位女士給我的感覺十分矛盾,容貌和衣着妖豔的就,就像是城裡的妓女一樣下流,可是,可是她卻給了我們所有人一種宛如女神一樣的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