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就是愛上,愛上就是訣別,第一次的時候是這樣。
第二次的時候,還是這樣。
失去自己的愛本就是令人絕望的遭遇,而遠超這個的絕望那就是失而復得後又是馬上失去。
看着最終依舊閉上了眼的愛人,魔女再無法堅持的崩潰大哭。
止不住線的淚水不斷滾落在莫恩的衣服之上。
最終亦是化作了一顆顆寶石。
無緣誕生的長子在魔女終於睜眼的時候,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可能。
所以,祂徹底死亡,祂內體收束的整個深淵的超凡特性亦是完全逸散。
簡而言之就是從創世之初就誕生的深淵毀滅了。
這讓衆神感到了憂慮,因爲祂們不知道失去了深淵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至少眼下,似乎一切都還正常。
只是這個世界又多了一條新的神之途徑。
不過深淵的神位並未空懸。
因爲作爲深淵唯一性的顯化,加之她本身就在長子死亡之地。
所以衆神並不奇怪深淵逸散的超凡特性會不斷的朝着魔女體內涌去。
但祂們奇怪的是,魔女是怎麼完成了深淵的登神儀式的?
這是一個目前幾乎沒有人能夠回答的問題。
因爲沒人知道深淵的成神儀式是什麼。
連儀式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自然也就無從推測。
畢竟窺伺未來和真理的眼睛已經瞎了。
衆神只能推測可能是聖徒的手筆。
聖徒是這個世界之中除開深淵本身外,最瞭解深淵的人。
而感受到自己登神的魔女卻是哭的更大聲了。
因爲她知道了深淵登神的儀式是什麼——崇高犧牲!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懷中的愛人散發出耀眼的光輝,曾經用來對峙深淵的強大力量宛如開閘的洪水一般迅速隨光而散。
“啊——!啊——!不要,不要,我不要這個,我要你回來。”
“我要你回來啊!”
魔女已經完全陷入了崩潰,她根本止不住這光輝的逸散。
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後的希望從自己眼前溜走。
哪怕她已經登神,此刻也是脆弱的像是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當最後一縷光輝散去。
魔女已經哭到了哭不出聲。
無數的黑色寶石就那麼灑落在聖徒的身上和身下。
那是女神的眼淚,結於深淵的純淨寶石。
與正在以兩人爲中心而向外盛開蔓延的祝聖花花海形成了交相輝映。
很快,整個舊大陸的倖存者們都是看見了那盛開而來的幽藍花海。
短暫的迷茫後,剛剛還在爲了幽暗天幕終於刺破而歡呼的人們,此刻卻是齊齊噤聲。
他們互相看向了對方,然後齊齊朝着花海的中央走去。
最終,他們都在遠方看見了花海中的兩人。
那是新神和新王。
這本是整個世界都會歡呼的盛事,也本該是讓每一個吟遊詩人都將爭相傳頌的奇蹟史詩。
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哪兒發生了什麼。
女神的眼淚就是最大的證明。
這還是一件無比的盛事,只是不在帶有絲毫的喜悅。
因爲新王雖然得以加冕,可王卻已經死了。
這也還是會讓每一個吟遊詩人都先後傳頌,但卻是一部令人嘆惋的悲哀史詩。
因爲世界雖然得以拯救,但救世主卻是犧牲了。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在短暫的沉默後,都是紛紛摘下頭盔和帽子的朝着那花海中心單膝下跪。
以獻上自己微不足道的敬意。
天上的太陽依舊照耀着這兒的一切。
但此刻人們都不覺得那光還是如此前一般充滿希望和救贖。
因爲在散去的烏雲中,太陽的光不偏不倚的照耀在救世主和女神的身上。
看起來就像是世界都在爲之哀悼。
而在花海中央,已然心如枯骨,身如死木的女神卻是突然看見了自己愛人胸膛的微微起伏。
這讓女神的雙眼散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光輝。
但不等這光輝徹底化作無限的驚喜,女神就是猛然想起了什麼的微微側耳傾聽。
然後她終於聽見了被自己哭聲所遮掩的心臟躍動。
那聲音並不大,但也絕對算不上微弱。
所以?
女神臉色有點發紅的微微偏頭看向了人羣身後。
注意到女神視線的人們越發低下頭去。
人們的身後是一座超大型的召喚儀式,而且看力量的殘留那毫無疑問的是指向他的。
加上那個女孩和此前的所見所知,所以他應該的確是在異鄉那邊。
然後,他也知道了在他走後這邊遇到了深淵的侵襲。
爲了準備這個足以打破世界的儀式,他肯定花費了無數的心思,說不定他甚至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刻。
甚至在完成了這一切後還只是開始,因爲他還要對抗深淵。
視線終於回到自己愛人身上的女神已經能夠看見臉頰上的無比羞紅。
那這麼說,他只是太累了?!
看到終於結束後,他總算是放下心的閉上眼睡着了?
而我,我因爲自己想偏了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可是,不對啊,我不可能感受不到他還活着,啊啊——!
儀式的力量並不是他的,在一切結束後,這來自儀式的力量就會離開。
所以,我的感知被這力量遮掩了,我太習慣倚靠自己的力量了,以至於我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還在呼吸還有心跳
這一點上甚至衆神都是如此,不,衆神的話應該是被深淵的殘餘遮掩了。
這兒是長子的角鬥場和正在潰散的深淵。
衆神的視野會有問題纔是最正常的事情。
這麼說.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終於反應過來的魔女此刻渾身上下都已經像是熟透的蝦子一樣通紅。
她的愛人根本沒死,只是覺得終於可以放心休息的靠着她睡着了!!!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偏了弄出的笑話!
這已經沒辦法讓魔女擁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了,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失去。
這隻能讓魔女越發感受到自己的臉頰發燙,頭皮發麻。
終於,在巨大的羞澀之中,她把自己的臉整個埋進了莫恩的懷中當起了鴕鳥。
而遠方的人們卻是越發嘆惋的低下了頭。
這讓耳根子都快紅透了的魔女只能越發羞恥的把頭藏進自己愛人的懷中。
她從沒有鬧過笑話,她也一直覺得鬧笑話這種美好的事情和她這個遺物沒什麼關係。
但沒想到她現在一鬧就是這麼大的笑話.
然後,她就慢慢沉迷在了莫恩的懷中。
因爲這雖然是失去了一切力量的凡人,但這卻也是以凡人之軀將她從地獄救回來的英雄。
從高貴的公主到農夫的女兒都在幻想的盛大歌劇就那麼直白無比的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就是這個英雄史詩的女主角,而她懷中的凡人就是她的守護騎士和救世英雄。
所以這心跳和體溫真的讓她着迷。
事實證明,哪怕是女神或是魔女,高高在上的她們也只是一個嚮往愛和美好的女孩而已。
就是遠方人羣已經響起的甚至指向了她的祈禱和悼念真的讓她不知道怎麼反應。
只能越發像是鴕鳥一樣的把腦袋藏起來。
——
而隨着深淵徹底潰散。
遠在異鄉中的男人則是陷入了比魔女還大的崩潰之中:
“啊,啊——!啊——!他死了,我的兄弟死了,祂殺了我的兄弟!”
“祂擊潰深淵了,祂收回權柄了,祂要來了,祂要來找我了!”
被隔離在立場盾中的男人宛如瘋了一般的在人聯高官和科學家們眼前不斷走動着。
一名高官忍不住問道:
“TS002你到底怎麼了?”
這個男人是三個月前主動找到他們的。
一見面他就自稱爲神,並要求他們將其送到星艦上隔絕起來。
最開始他們都覺得這傢伙是個瘋子。
但後來發現不是,因爲他們驚愕的發現這個男人就是數字7事件的源頭。
關於他身份的調查還在繼續。
但人聯已經確認了他應該和那邊被稱作預言家的神系關係匪淺。
讓他們深感遺憾的就是這個男人雖然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但他也沒有多少配合的意思。
這些天裡,他們想了很多辦法來探究他的一切。
但這些舉措都失敗了。
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而對於高官的詢問,男人卻是突然暴怒道:
“不要用這個愚蠢的編號稱呼我,你這卑微的蟲子!”
當男人暴怒轉頭的同時,問話的高官直接五官噴出白光的在巨大哀嚎中開始了融化。
強大的力量瞬間消融了立場盾的肆意涌出,整個星艦都是響起了刺耳的警報。
守衛們試圖封閉男人所在的實驗室。
但立場盾徹底癱瘓,落下的三層防爆鋼板亦是直接扭曲破碎。
隨着男人滿臉兇惡的踏出焚燬的立場盾。
整個現場的人都是一如之前的高官一般跟着從眼耳口鼻噴出白光。
他對凡人的死亡毫不在意,對人聯的想法也沒有絲毫的興致。
他只是不斷重複着一句話:
“只有凡人的舟才能離開!只有凡人的舟才能離開!只有凡人的舟才能離開!”
“對對對,我要離開這兒,我要離開這兒!”
“我要離開母親,要去一個你們誰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不能再等了,必需離開了。必需離開了!”
在極致的恐懼之中,陷入了瘋瘋癲癲的男人猛然醒悟的朝着艦橋走去。
只有凡人的舟才能離開。這就是他關於未來得出的唯一啓示。
與此同時的整個星艦都在男人毫不遮掩的神性下開始失控。
詭異而充滿致命吸引力的花紋幾乎是瞬間佈滿了整個星艦內外。
那是無數個文化對於眼睛和未來的描述。
而在星艦外圍,奉命監守的其餘三艘星艦則是多次聯繫無果後,開始準備跳幫。
“一定要搞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這條指令不是來自我,而是來自十人議會,你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屆時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會擊沉那艘星艦。”
艦長親自對着準備強行跳幫的重裝戰士們訓話。
可不等他們進入跳幫用的小型艦艇時。
他們的星艦也是響起了刺耳的警報。
“怎麼了?”
艦長的疑問纔是響起,三艘星艦上的人們都是聽到了男人的怒吼:
“不要妄想阻止我,蟲子!”
下一刻,三艘星艦直接內爆。
變成了無垠星空之中的三朵絢爛之花。
男人則是控制着已經徹底神化的星艦朝着遠方飛去。
“哈哈哈,你找不到我的!你別想殺了我!”
看着前方的無限星空,男人發出了癲狂的笑聲。
他覺得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他安全了!
同時,在他控制着星艦離開的同時,在星艦的身後也是突兀無比的睜開了一個巨大的眼睛。
那是宛如黑暗魔物一般猙獰的眼睛。
當它睜眼,人聯佈置在近地軌道上的一切都是徹底失控的開始崩潰殉爆。
這不僅僅是波及了人聯在近地軌道上的一切設施。
在人聯本土之上,凡是看向了此間的一切都是跟着崩潰扭曲。
這讓地上的人聯大爲驚怒。
他們已經在自己能夠準備的層面爲了這個男人做了所有的準備。
星艦本身的嚴密監管,以備不測的另外三艘星艦,近地軌道以及地面上的諸多天文臺和超遠程打擊手段。
能夠在這點時間裡拿出來的他們都拿出來了。
而且還有相當多的配套設施正在修建或是撥款待建中。
可他們也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居然讓他們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搞不清楚的就全都沒了!
而最可怕的還是,根據第一批穿越者查到和提供的情報來看。
這個男人應該還不是神祗。
僅僅是一個高序列就讓他們徹底失去了管控的辦法。
那如果真的有神祗過來了會怎麼辦?
在發現自己真的毫無辦法後,本就有些無法收拾的悲觀情緒越發的在人聯內部開始蔓延。
而那駕駛着星艦的男人卻是在癲狂的大笑中越發加速的衝向了遠方。
那是星艦本身絕對無法達到的速度。
但當他的星艦來到了太陽系邊緣時,他的星艦卻是猛然停擺。
任憑男人如何努力操作星艦都是毫無作用的停擺在這兒。
多番嘗試無果之後,男人崩潰的跪在了地上。
“爲什麼離不開啊?”
那個它留在人聯上空的眼睛亦是跟着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