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幀身上穿着件菸灰色，款式介於襯衫和外套的開衫，樣式簡單明瞭，剪裁線條卻極爲流暢，緊貼在身上的布料襯得他修長而結實，豔紅色的長褲包裹着兩條長腿，明明是豔俗的顏色，卻被他輕易駕馭，看着就驚豔人的雙眼，逼迫着攝影棚裡所有人視線追逐他的身影。
他的膚色本就屬於男性中偏白的，此刻化着淡妝，襯得他五官更加立體和古典，黑色的眼線讓他那雙桃花眼看起來更驚心動魄，栗色的頭髮被隨意揉亂，噴了點銀色的發劑，在燈光下閃爍着亮光，有種奇異的魅力惹得衆人都忍不住想要去看他。
杜悅望着此刻站在臺上的杜幀，他高挺的鼻樑下，塗着透明色脣彩的雙脣線條分明，眼角有淡泊的氣息，眉宇間卻奇異多了些倨傲，渾身的氣質華麗靈動，讓他介於男孩與女孩之間。
這般的杜幀，只要他不開口，誰會想到他會有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杜幀精緻的五官和修長的身形讓杜悅看到杜月默和餘某某身上所有優良基因的遺傳。
若杜幀是個心智正常的人……
“怎麼樣？”高雄喜開顏笑，言辭間全是驕傲和嘚瑟：“我特意爲幀幀量身定做的造型！”
杜悅回頭看到一個打扮時尚卻顯得有點陰柔的男人上前，拿着化妝盒和粉撲，滿臉嚴肅地替杜幀補妝，杜幀身後還有一個不苟言笑得女人幫他整理服裝和造型。
倘若沒記錯，這兩個人的照片，杜悅曾在林熙敏的某本時尚雜誌上見過。
印象中好像是臺灣知名的化妝師跟造型師……
兩人替杜幀整理好後，就各自回到附近的椅子上玩手機或是閉目小憩，對周圍那些着急等着要弄服裝和造型的模特漠不關心。
攝影棚中女性員工都盯着杜幀，捂着嘴相互竊竊私語，滿面含羞地笑。
高雄仿若無人地大笑出聲：“悅悅看到沒？杜幀就是這裡最耀眼的那一顆新星！”
“這要花不少錢吧？”杜悅掃了眼得意洋洋的高雄：“還特意從臺灣請人過來。”
“咳咳……”高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訕訕地摸了把鼻子：“這個……商場做事向來都是如此，成功之前的投資是必不可少的，沒有付出怎麼有回報呢！”
杜悅看着高雄亮晶晶的雙眼，恐怕全世界他是第一個這麼燒錢的星探。
那頭，杜幀看到站在高雄身邊的杜悅，立刻跑過來，有些害羞地笑：“悅悅，你來看我嗎？”
“嗯。”杜悅上前，拉了拉他的手：累嗎？“
杜悅搖頭，眼中帶着滿滿的愉悅：“雄雄比我辛苦，他一直站着，還指揮那些人幹活。”
杜悅回頭看着高雄，後者傻傻笑了笑，抓着自己的頭髮，難得露出害羞的神色。
高雄趕緊把手裡快卷破的紙塞到杜幀手裡：“幀幀，先看看這個，等下要念的。”
“嗯！”杜幀高興地接過，然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開始認認真真地讀起來。
杜悅從沒在杜幀臉上看到過類似這種申請，認真仔細，好像在做一件對他很重要的事情，他並沒有厭煩，相反的，他似乎很開心努力，眉宇間全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悅悅，來喝點水。”高雄拿了一瓶純淨水討好地在杜悅周圍轉悠。
杜悅突然就明白爲什麼高雄能跟杜幀玩得很好，看着一臉諂媚笑容的高雄，她又看向角落裡微抿着脣滿臉思考樣的杜幀，再也說不出要帶杜幀離開的話了。
她回想起高雄之前所說過的話，或許她的確不應該將杜幀當成金絲雀一樣關起來，應該給他一個展翅高飛的機會，哪怕會摔得遍體鱗傷，但也不枉費爲自己的人生努力過……
杜悅看着高雄，遲疑了下才問：“你不是說讓幀幀當模特，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當演員的條件肯定比當模特的苛刻許多，要想成爲一個優秀的演員，必須要學會靈活地運用人的喜怒哀樂變化，要學會揣摩自己每一個飾演角色的心理，絕對不是簡單的背單詞。
說着這裡，高雄越發興奮：“你別不信，杜幀絕對是塊當演員的好料子！”
杜悅錯愕不已，高雄卻已經側臉喊杜幀上前。
當杜幀惟妙惟肖地跟高雄你一言我一句表演完視鏡劇本上某一段臺詞，杜悅完全處於不可置信的狀態下，高雄的尾巴就差沒翹到天上去，一副“我說得沒錯吧”的得意神情。
杜幀卻不安地瞅着杜悅，是不是他表現得不夠好，所以悅悅不高興了？
就在此時，旁邊整理服裝道具的小妹突然朝攝影棚門口禮貌地鞠躬：“高總好！”
一道利落乾脆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而來。
杜悅回頭，就看到一個二十七八歲、打扮成熟的女人朝着他們這邊款款而來。
稍微曲捲的及肩梨花頭，白皙秀氣的五官，一雙丹鳳眼透着涼薄而凌厲的風采，秀挺的鼻樑下是緊抿的單薄的脣瓣，她穿着黑色職業裝，裡面是嫩黃色的襯衫，黑色的修身九分褲下裸露着骨感細緻的腳踝，腳上穿着色彩誇張的暗紅色高跟鞋。
“糟糕……”高雄看到來人驚呼出聲，拿水瓶擋着臉就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只是還沒溜出幾步耳朵就被人狠狠地揪住拎起。
“啊啊……輕點，別這樣……姐……耳朵要掉了……掉了……”高雄疼得齜牙咧嘴。
“我秘書說你昨天上午鬼鬼祟祟經過我辦公室，我的桌子被你翻得亂七八糟，集團最新要投拍的電影企劃書少了一份，另外，你是不是又拿着因着集團星探的名片到處去招搖撞騙了啊？”
高清一口氣說完，手上的力道非但不鬆，反而又加重兩分，臉上神情淡淡的。
“要是下次再假傳我話把人從臺灣調過來，立即沒收你倉庫的鑰匙。”
說着，高清鬆開高雄的耳朵，雷利地轉身，原路折回去就要離開。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杜悅跟杜幀一眼，但很快，就有一個打扮像秘書的女人進來，來到杜悅跟前，態度恭敬地笑道：“是杜小姐吧？我們高總有急事要處理，讓我這邊招待您。”
杜悅一愣，隨機也友好地笑笑：“不用那麼麻煩，我跟他們在一起就行了。”
說着，杜悅就指了指旁邊捂着耳朵齜牙咧嘴的高雄跟杜幀……
說到杜幀，杜悅回頭發現他看着門口方向，臉上紅紅的，緊緊地抿着脣，像是在強忍什麼，一雙眼睛似要滲出水來，透着淡淡的焦慮，又猶豫不決。
“幀幀，怎麼了？”杜悅不由關心地問道。
杜幀眼角餘光掃了眼杜悅，轉而又看着門口移不開眼，雙腳想邁卻邁不動。
杜悅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門口什麼都沒有，但杜幀的表現，分明就像那些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男生，杜悅有點不相信地盯着杜幀，情竇初開，難道幀幀他……
想起方纔匆忙進來又急忙離開的高雄的姐姐，還有剛纔高雄被拎着耳朵時，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的杜幀，不可能，幀幀的智商就停留在十歲左右，不可能的……
杜悅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謬，旁邊的杜幀卻已經拉着高雄的衣袖，急切地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說：“攝影師……她……上次給幀幀拍照……”
“別急。”高雄拍拍杜幀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只要你當上演員，就可以每天看到她了。”
“真的嗎？”杜幀疑惑地眨了眨眼。
多萌的小正太呀！高雄伸手就想去捏杜幀的臉，但一看到杜悅還在旁邊站着，立即妝模作樣地乾咳兩聲，嚴肅着表情道：“當然，高清我集團的總經理，她管着所有演員呢！”
高雄偷偷掃了眼杜悅，絕對不能告訴她上回杜幀在這裡看到自家老姐時兩眼發直，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事拿老姐當籌碼騙杜幀來當演員，恐怕他邁向人生巔峰的橋樑就要倒塌了！
等杜幀又捧着劇本躲到角落去，高雄組織好語言纔跟杜悅說道：“那個……悅悅，其實幀幀一直很崇拜我姐的，上一會我姐幫他拍了一組照片，他喜歡得很，說要跟我姐學攝影。”
“是嗎？”杜悅看着神情認真的杜幀，純潔如他，這輩子能有機會體會到男女間那份情愛嗎？
高雄暗自鬆了口氣，立即討好地圍着杜悅：“悅悅，你放心，幀幀是你哥，你是我三嫂，幀幀也相當於是我親哥的，我一定對他好！”如果他後面有條尾巴，此刻一定搖晃個不停。
試鏡開始，高雄陪着杜幀進去，杜悅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偶爾會有長相英俊的男模或者演員從裡面陸續出來，或自信滿滿或垂頭喪氣。
透過微敞的會議室門，杜悅看到頭挨着頭坐在一起的杜幀跟高雄，高雄似乎在跟杜幀交代着什麼事，杜幀微仰着頭認真地聽着，偶爾還點頭表示聽懂了。
從小到大，她從沒見杜幀這麼認真努力地做一件事，曾經的他，終日跟玩具動漫爲伍。
這樣不韻世事又單純的杜幀，萬一哪一天她不在了，他要聊以爲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