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千思萬念憶天涯(二)

八歲那年,註定我永遠忘不了他。

小朋友們喜歡聽外婆講故事。有一天,外婆講了一個王子與王妃的故事。

在一個古老的寒冷森林王國,生活着千千萬萬美麗可愛的雪精靈。雪精靈的生命是由寒冰值組成,就像冰塊的溫度。雪精靈王國有位英俊瀟灑的王子,他的王妃從小跟他青梅竹馬,王妃是精靈王國最可愛最美麗的女孩。

王妃一直有個夢想,飛出這片森林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爲此她每天悶悶不樂,唉聲嘆氣。但是長老告訴過大家,離開這片森林,就離開了生命。但王妃不明白,難道外面的世界就那麼可怕危險麼?這更堅定了王妃的信念,她要飛出這片森林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王子看着王妃一天天消瘦,加之王妃的苦苦哀求,終於答應與她一起去尋找心中另外一個美麗的世界。雖然王子知道此去是以身涉險,但爲了王妃的夢想,爲了王妃的安全,他義無反顧和她比翼雙飛。

他們飛了很久很久,終於飛到森林的出口。出口外的陽光比森林裡的更鮮豔,花兒更芬芳,鳥兒更歡騰。王妃被強大的吸引迷醉了,她迫不及待的向外飛,忘記了那是一個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向前飛一點,接近死亡就多一些。小王子停留在森林的出口處,雖然那個世界很誘人,也很美麗,但在她的世界裡只有王妃。他要看着王妃快樂,看着她的王妃翩翩起舞,如果有侵犯,他要爲保護王妃而戰。

外面的世界空氣別有一番風味,陽光令人舒暢,王妃身旁繞着五彩的雲霧,她陶醉在這個世界,昏昏沉沉。

“不好!”王子知道王妃遇到了危險,她身旁的雲霧竟是身體在“蒸發”,那將意味着消失。眼看王妃的生命值一點點下降,但她已毫無知覺。王子不顧自身安危飛向王妃,在他身上也出現了五彩雲霧。他抱着王妃無力地往森林裡飛,他的翅膀很艱難地扇着,近了,近了,終於飛到了森林入口。一進入口,王妃就醒了過來,她全身無力,視線模糊。王妃急着問:“我這是怎麼啦?難道……難道我快要死了嗎?”眼看王妃身子漸漸虛弱,王子對着王妃的嘴親了上去。精靈的嘴裡有顆“寒靈丹”,是精靈寒冰值的儲存地。王子通過親吻把寒冰值輸送給王妃,自己慢慢變得虛弱。王妃推開王子,淚眼婆娑地說:“你怎麼那麼傻呀?你這樣會死的。”

王子虛弱地說:“有的事,付出生命也要做。”說完就不醒於世了。

長老這時候找到了他們,見王子生命垂危,趕緊護送回國。回去王子被放進透明的“練寒爐”,這可以增加寒冰值。一直以來沒人敢進去練,因爲增加寒冰值的方法令精靈生不如死,還有可能痛死。

被放進去的精靈將承受萬箭穿心之痛和萬刀凌遲之苦。萬箭穿心由無數寒冰箭穿進王子心臟,直到把心臟的寒冰值加滿。萬刀凌遲是由無數寒冰刀割去原來的身體,然後直接化成身體的一部分。

王子雖生猶死,每日破曉就會心痛難忍,身痛難言。如當初萬箭穿心般痛,如當初萬刀凌遲般苦。

王妃後悔萬分,整日以淚洗面卻愛莫能助。

更可怕的是,王妃每過一段時間生命值就會下降,她怕王子擔心,也不想再連累王子,所以不讓王子知道。

王妃生命值降到一半時被王子發現了,他很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王妃。於是王子再一次親吻了王妃,自己再一次被送進了寒冰爐。這一次發生了意外,寒冰爐裡寒冰值不足,導致寒冰爐爆炸,所幸爆炸的寒量讓王子全吸收了,終於恢復到正常狀態。從此以後,王子對王妃的照顧無比細心,王妃多年沒事。

該來的總要來,有天早晨王子發病時不見王妃,飛不起來的他翻滾着去找王妃,最後在花園裡找到暈迷的王妃,沒想到王妃的生命值竟然瞬間下降了百分之八十,王子不顧自身一切再一次親吻了王妃。等王妃甦醒過來,看見親吻自己的王子身體逐漸消散,想推也推不開,王子把寒靈丹放進了王妃嘴裡,然後消失不見。

只有空氣中迴盪着王子的聲音:愛你這件事,付出生命也要做。

從此以後,王妃的生命值就再也沒有下降過。

因爲王子親了王妃三次,所以傳說一對戀人如果親吻三次,他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外婆故事講完了,我問外婆,沒了王子王妃會孤單嗎?聞夢說王妃不會孤單,因爲王子在她嘴裡。外婆笑笑說,王子在王妃的心裡。我們異口同聲問爲什麼,外婆說我們長大就知道。

外婆話才說完,聞夢就親了我。他問外婆我們能不能永遠在一起,外婆摸着我們的頭笑着說,如果我們想,就一定能在一起。

然後聞夢說,還差兩次,說着又要親我,我害羞的跑開了。只聽見背後小朋友們大聲念: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聞夢在等莎莎。

我知道聞夢遲早要補親那兩下,在大人們的注視下,我學會了害羞,所以聞夢一直沒能如願以償。

我身體不好,生病的時候最怕吃藥。有一次我們倆同時生病,那次的藥很苦,剛放進嘴裡我就吐了出來。聞夢也怕苦,所

以吃藥的時候他媽媽給了他一顆冰糖。他含在嘴裡跑來找我,說吃了藥就給我冰糖。我看他吸着甜絲絲的,嘴就饞了,捏着鼻子就把藥吃了。我伸手給他要,他卻趁我不注意把嘴湊了過來,把嘴裡的冰糖吐進我的嘴裡,連同冰糖還有她的一口口水。我正要吐,他制止了我,說是故意留給我的,他都捨不得嚥下去。就這樣,我嚥下了他甜甜的口水。

直到有一天爸爸媽媽帶了一個陌生人來看我,說要帶我回家。我有預感要出事,所以不願意跟他們走。陌生人要抱我,我很怕就躲到聞夢背後。那個人拉開聞夢,強行把我抱了起來,我就大哭,喊着聞夢救我。聞夢竟然跑回家去了,我那時候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覺,我看聞夢不要我了,哭得更厲害。那個人正要抱我離開,聞夢帶着一大羣孩子衝了過來。聞夢手裡竟然拿着菜刀,其他的孩子有的拿刀,有的拿棒子,還有的拿琉璃瓶。那一刻,我停止了哭泣,我竟然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們向着陌生人追了過來,聞夢叫那人把我放下,然後舉起菜刀,後面還跟着一羣不要命的孩子。那人情急之下趕緊放下我,站我爸媽後面。孩子們把我圍在正中央,滿是仇恨的望着那個陌生人。

後來大人們陸續把自己孩子拉走,剩下聞夢擋我前面,他發瘋般揮舞着菜刀,不讓任何人接近我們。後來他媽媽來拉他,他丟下刀抱着我不放,我也抱着他不放。可是我們最後還是被兩個大人分開了,他媽媽打了他幾下把他往家拖,他就一個勁哭,很絕望的樣子,哭得我心裡直疼。

我一動不動的看着被拖遠的他,竟然停止了哭泣,在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哭。就在我轉身上車的時候,他向我跑了過來,然後他親了我一口。帶着哭腔說:“我親夠了三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你等我!”

我忍不住哭出聲,“我等你,你一定要來找我。”

這時候他媽媽走過來,手上有個很深的牙印,還流着血。原來他咬了媽媽的手,就爲了跑來親我一口。

陌生人把我抱上車,我知道無可挽回,只能給聞夢揮手再見。車開了,他在後面追着車,大聲喊着我的名字,我離他越來越遠。

“我的秘密講完了,你可別笑話我。”鄭湘湘深深的舒了口氣,沒想到說出來之後心情輕鬆了許多。

古惜笑不出來,此時她的臉頰全是淚滴,這麼感人,誰聽了都會落淚,這麼幸福,給誰都不會忘記。她在心裡默默祝福自己的好姐妹,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怪不得鄭湘湘今天那麼激動,原來這裡面有她的心結了,這樣也好,至少她心裡還有希望,如果自己是鄭湘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小時候她的生活真是太苦了,你一個惡夢一樣,自己每每想起心裡都很難過。

鄭湘湘是個堅強的人,苦歸苦,她能給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鄭家也罷,古家也好,對她來說很陌生,雖然跟她有血緣關係,可卻那麼的淡漠,她沒有一點點家的感覺,一點點親人的思念。她只能強作歡笑,告訴自己還有爸爸,還有媽媽。更多的時候,她擔心的是兒童時候的康家,那不知道康家現在怎麼樣了。她想那位媽媽,也許現在頭髮白了,她是那麼的純樸,那麼的善良。沒有了古家的補助,或許日子會過得更加艱難。現在想想,她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沒有市儈的嘴臉,有着人類偉大的母性,她也不自私,並沒有爲難過自己。現在想想,古家那時候補貼過去的,都被自己所佔有了。

鄭湘湘還能記起來,那時候自己生病,就是這位媽媽大半夜把幹了一天活的爸爸叫起來,送自己到醫院去。那時候,自己的親生父親在哪裡?他並沒有做到一位父親應該做的。那時候有好吃的,哥哥並不能享受,媽媽總說,這是妹妹,不要跟妹妹搶。而對比鄭湘湘小的妹妹,媽媽卻經常說,姐姐身體不好,不要跟姐姐搶。每每想到這些,她就熱淚盈眶,多麼幸福的生活,爲什麼就被鄭家給破壞了。她的心裡有時候挺恨鄭家,恨他們破壞了自己幸福的家庭,破壞了原本屬於她的生活,這是不可原諒的。可是恨歸恨,她卻不能表現出來,鄭家,是個火盆,她既然投身於鄭家,就註定被捲入這個漩渦。

從心理學上來說,一個人小時候的生活,對他以後長大後的心智有很大影響,從這裡可以看來出,鄭湘湘對鄭家的愛,恨,都是由此產生。

想起小時候,她很感激古惜,讓她不再受那麼多冷嘲熱諷,至少短時間,讓她擁有了一些快樂的生活。對於未來,她開始迷茫,鄭家會爲她選擇怎樣的生活,電視上也好,小說裡也罷,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政治婚姻,現在自己跟郭瀟瀟就是。只是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變。鄭家會不會把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這個可能性很大,如果真這樣,自己就得快快的找到聞夢,跟着他,離開這個地方,離得遠遠的,讓鄭家找不到。可是,聞夢到底在哪,他會不會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孩?

現在鄭湘湘煩惱了,聞夢真像一個夢了,她感覺不真實起來,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寧願等他,至少還有一個夢,如果連夢都沒了,她真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她在心裡,始終相信,聞夢不會欺騙

她,背叛她,這是一種直覺,她相信,聞夢也會有這種直覺的。

她的小王子,他的小王妃,會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就這樣想着,她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鄭湘湘見古惜睡着了,她起身把窗戶關小了些。她不會照顧任何人,但是她會照顧古惜,因爲從小到大,首先是古惜把自己照顧好,然後大家互有照顧。雖然如此,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把這個好姐妹照顧好。對於古惜,在她心裡已經是鄭家的人了,就像爸爸媽媽一樣,是她的親人,她的姐姐,她應該對待她好一點。

有時候自己真的很矛盾,感覺精神分裂了一樣。想起小時候自己快樂的生活,還有被人欺負時無父你母在身邊,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所以她恨自己的父母。可後來回到了鄭家,畢竟是自己親生父母,有時候又有了溫暖的感覺。

手機振動了,她拿出手機,是媽媽打過來的電話,幸好設置成了靜音,要不然就把古惜吵醒了。她走出病房接了電話,“媽,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過來呀?”

“你這丫頭,我打擾你了?”媽媽帶些責怪帶着疼愛的問。

“嗯。你就打擾我了。”鄭湘湘撒嬌的說。

“呃,臭丫頭。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讓我跟你爸擔心你跟惜兒,她怎麼樣了,都還好吧?”鄭母關心的問。

“嗯,還能怎樣,一直都是老樣子呀,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沒什麼事,我掛了呀?”鄭湘湘突然想到郭瀟瀟這個傢伙還沒打電話過來,有可能現在正在給自己打電話。

“你猴急個什麼?”媽媽有些生氣,這丫頭沒大沒小的,父母這麼疼她,都把她慣壞了。“你爸爸要跟人說話。”鄭湘湘剛想理直氣壯的頂撞媽媽,卻不想老爸要跟自己說話,馬上態度好下來,“沒急沒急,就是在外面就點冷,我剛纔去衛生間了,現在出來了,好多了,爸爸要說什麼,這麼晚了,讓他早點睡覺吧。”鄭湘湘知道爸爸就在旁邊,馬上轉變態度,討好的說。

“哼,我還不知道你呀,就只有你爸能治你了。”媽媽說完把電話給爸爸,在電話裡顯得有些生氣,不過她知道,媽媽纔不會生自己氣,要不然自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脾氣了。

“喂,湘湘……”老爸接過電話了。

“爸爸,是我呢,你想我啦!”鄭湘湘調皮的說。

“真皮,是啊,想你啦,在醫院還乖嗎?不要給醫院找麻煩呀,聽到不?”知女莫若父,她爸爸最瞭解她,也只有爸爸纔會這樣教訓一下她,當然也僅限於此,打罵的是不可能,責怪一下倒是經常有,不過偶爾還會對她進行深度談話,讓她寫個檢討什麼的,這就是最大的懲罰了,不過這也是鄭湘湘最怕的,太煩了,太無聊了,爸爸每次罰她,都把她關在地下室的小屋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把檢討寫好了纔出來。

“呵呵,我聽話着呢,都不給醫院的人添亂的,不信你問郭叔叔嘛。”鄭湘湘聲音乖巧,完全看不出來是平時任何刁蠻的鄭湘湘,真是判若兩人。

“哈哈,那就好。我相信我的寶貝女兒,好好照顧惜兒,你看她平時多照顧你。”鄭父每次都這樣,只要女兒不犯錯,心裡就很高興,鄭湘湘一般情況下都是這樣搞定爺爺的,雖然有時候也會不靈。

“知道啦,爸,你跟我媽早點休息,明天下午我們就回來了,你又可以見到你聰明漂亮乖巧聽話的寶貝女兒嘍。”鄭湘湘大加撒嬌,嘴甜得讓鄭父一個勁說好。

好不容易掛完電話,今天老爸還算容易打發了,要在往日,那就麻煩了,說不定要親自過來視察一翻,好在自己也長大了,他們也認爲自己懂事不少。

這可能是天下所有父親的通病,都擔心自己的孩子,雖然口氣凌厲,但其實心裡是很溫柔的。

搞定老爸,一看手機才發現有很多郭瀟瀟發的短信,不有未接電話,看來是之前把電話放牀上沒聽到,聽古惜說故事聽得入神了。

鄭湘湘看完短信,立馬撥通了郭瀟瀟的電話。

“還沒睡呢?”鄭湘湘故作關心的問,她知道,郭瀟瀟要是沒有給自己打通電話前,是不會睡的。

“沒您老的指示,哪敢睡呀?”郭瀟瀟有趣的說。

“好你個郭瀟瀟,你說我老呀?怪不得最近發覺你不老實了,不在乎我了,原來是嫌棄我了。”鄭湘湘裝作生氣的說,反正她一天到晚,就是跟郭瀟瀟生氣,然後讓他安慰自己。耍點小性子,感覺才幸福。

“木有木有,哪有呀?你要是老,我都該下土了。”郭瀟瀟只好拿自己開玩笑。

“呸呸呸……嘴不乾淨,亂說話,那你給個理由,剛纔是什麼意思,反正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鄭湘湘不滿的說,她等着郭大少給她有趣的講解呢。

“你看這個老字呀,比如,你老說我不愛你,其實我非常的愛你。這個‘老’字,就是說的經常。所以剛纔的意思是,沒你經常的指示,我是不願意睡覺的,想你想的唄。”一個愛聽,一個愛說,兩人就這樣漸漸把話題越扯越遠,煲起了電話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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