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挫骨揚灰的痛

他擡起頭看着上方的冰清,滿是橫肉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祈求,哽咽着說道“玉門主,我求求你,凝兒小姐是我綁架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和我兒子無關,你放了他,放了他我隨你處置,我求你……”

“放了他?”冰清扭頭看了看對面綁在十字架上的歐陽明,冷笑一聲,手搖玉扇一派悠閒的說道“哼!歐陽修,你以爲我會天真到放虎歸山,然後再讓他長大回來找我報仇嗎?告訴你我沒那麼傻!”冰清說着合起摺扇,彎腰看着歐陽修,在他耳邊低聲輕語“我會慢慢的折磨他,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聲音雖輕,但在此時的歐陽修聽來卻猶如魔鬼的低吟,讓人從心裡感到害怕,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襲擊而來,衝擊着他那顆愛子之心,對面的兒子還在流着淚不斷的祈求着,手腳不停的掙扎着想要脫離繩索的束縛,可是與事無補,年幼的他尚不知惡運即將來臨。

這時,冰清起身對凌蕭使了個眼神,凌蕭點了點頭,回頭對身後的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手下應聲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幾人從外面回來,手裡各抱着一捆柴禾放在歐陽明的腳下,歐陽修看着那越堆越高的柴草,心裡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狹小的眼睛睜的老大,瞪着冰清怒吼道“玉冰清?你,你要做什麼?”

冰清冷笑一聲,說道“你很快就知道了,我說過,會讓你看一出終生難忘的好戲”說完,他扭頭對凌蕭吩咐道“動手”“是”凌蕭應着對手下揮了揮手,冷聲說道“點火!!”

“是”手下應聲拿着火把來到十字架前,擡頭看了一眼嚇得臉色慘白的歐陽明,搖了搖頭,目光中有一絲不忍,他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冰清,見她鳳眸微迷,坦然自若,便知這命令再無更改,於是低嘆一聲,閉上眼不忍去看那孩子驚恐的眼神,手中的火把慢慢的將地上的柴禾點燃。

乾燥的柴草一經烈火燃燒,火苗迅速上竄,將歐陽明全身都包裹起來,從小養尊處優的少年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已嚇得全身顫抖,慘白着小臉看着對面的歐陽修哭喊起來“啊啊,不要燒死我,不要,爹,你快來救我呀,嗚嗚,好燙啊!”

“明兒,明兒……”被埋在土坑裡的歐陽修看到對面熊熊燃燒的大火,一雙紅腫的三角眼裡佈滿淚痕,血肉模糊的雙手死死的摳着地縫,用盡全力掙扎着想要從土裡鑽出來,但卻無濟於事,只得擡眼瞪着上方手搖摺扇看戲的冰清,咬牙怒吼道“玉冰清,你這個畜生,快放了我兒子,快放了他?”

冰清聞言,低頭看着他,秀眉輕挑,脣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放了他?來不及了,你看……”冰清說着手中玉扇指着對面的歐陽明,吸了吸鼻子,回頭對歐陽修說道“火已經燒到他的皮膚了,你聞聞,這是烤肉的香味,呵呵!”

聽了冰清的話,歐陽修身形巨顫,絕望的淚眼轉眸望着對面的兒子,那被烈火包圍的兒子還在大紅中不停的哭喊着,慘叫聲充斥着這數百人的修羅場,顯得越發殘忍恐怖。

歐陽修再也看不下去了,大手用力的拍打着地面,眼睛死死的盯着對面的十字架,厲聲怒吼着“明兒,明兒,你們這些人渣,畜生,快放了他,放了他啊啊啊”

然而,無論他吼得再大聲,聲音再悲涼,衆人依舊站在那一動也沒動,彷彿眼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目光淡然的看着已被烈火燒焦的少年,眼中未見一絲不忍。

歐陽修喊得聲嘶力竭,喉嚨沙啞着再也出不了聲,依然張着嘴祈求着,此時的他再不是那個在江湖上橫行霸道的色棍了,而是一個眼睜睜看着兒子被活活燒死卻無能爲力的父親,四周靜悄悄一片,除了火苗燃燒發出的“滋滋”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連兒子的哭喊聲也變得極其微弱,直到再也聽不到了。

歐陽修的瞳孔驀然放到最大,染血的手指死死的摳着地上的黃土,眼中是死灰一片,鼻間不斷充斥着一股刺鼻難聞的燒焦的味道,他的心也彷彿被燒焦了一般,變得空洞,沒有氣息,他現在終於體會到了真正的絕望,那是發自靈魂深處最致命的痛,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看着兒子在自自己眼前被活活燒死來的痛苦,這種痛苦只有經歷了才能感受得到。

他趴在地上,口中不斷的低喃“爲什麼?爲什麼?他才只有十五歲呀,你們這羣魔鬼,你們太殘忍了”冰清聽聞,勾脣冷笑一聲,笑聲極其諷刺,她合起摺扇拿在手中,看着歐陽修厲聲反問道“十五歲?你的兒子是十五歲,難道凝兒就不是嗎?她還沒有長大,還沒有享受人生的美好,就被你給毀了,你在糟蹋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也很無辜?你讓顧管家活埋她的時候可有想過她只有十五歲,嗯?”

冰清說到這,一雙犀利的鳳眸冷冷的注視着歐陽修,發紅的瞳孔裡散發着一股冰冷的寒氣,凍結着歐陽修那顆早已痛到麻木的心,此時的他內心除了痛苦之外,就是無邊的悔恨,是呀,他好悔,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會對凝兒做那樣的事了,這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呀,如果他當初不那樣做,就不會導致今日兒子的慘死。

冰清看了他一眼,轉眸望着對面已被燒成黑炭的歐陽明,嘴角勾起一抹狠絕的笑容,冷聲說道“當日的因造成今日的果,善惡到頭終有報!歐陽修,上天其實對每個人都很公平,你做了什麼樣的事,老天爺都一清二楚,這些帳一筆一筆全都記在他的心裡,等到報應來時,他會加倍還給你”歐陽修無力的趴在地上,對於冰清的話已經無法反駁了,眼中只有對面那已被燒成灰燼的兒子。

原以爲,惡夢就此結束,卻沒曾想,這僅僅是開始,冰清後面的一個動作,又將他本已絕望的心徹底打入無邊的森羅地獄。

只見冰清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對面的十字架旁,低頭看着已燃成灰燼的少年,強忍內心的不忍,回頭對凌蕭吩咐道“找個盒子把他的骨灰裝起來吧”凌蕭點了點頭,以爲冰清要收起歐陽明的骨灰,將他安葬,於是讓手下迅速從外面拿來一個精緻的盒子,很快將歐陽明的骨灰收了進去,將盒子遞到了冰清手裡。

冰清低頭看着手中灰色的骨灰盒,那裡放着一個年輕的生命,盒底的餘溫灼燒着她的心,很痛很痛,說實話,做這樣殘忍的事,她生平還是第一次,若不是爲了凝兒,她斷不會這樣做的,她很明白,人在做,天在看,今日的事是歐陽修的報應,而火燒歐陽明一事,卻是自己所爲,他日這樣的報應也終有一日會降臨在

自己頭上,到時,她的下場也許不比歐陽修好多少。

但她不怕,既然決定這樣做了,就得承擔這件事帶來的後果,天譴,她不怕!報應,她擔着!只要能保護玉家的人再不受傷害,讓江湖上的人通過這件事能明白,她奪命閻羅的家人不是好欺負的,通過這件事能夠達到一種震懾武林的效果,讓那些惡人再不敢欺辱她玉家的任何一個人,就足夠了,其他的她不怕,只要親人能夠平安無事,快樂的活着,被算是被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想到這,她再沒有一絲猶豫,拿着手中的骨灰盒走到歐陽修面前,準備給這個傷害凝兒的惡人予以致命的一擊,讓他永生永世都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歐陽修看着冰清手中的盒子,本已死灰一片的眼裡燃起一絲光亮,他流着淚伸出沾滿鮮血的手,嘶聲低喃着“求,求求你,把,把盒子給我,給我……”

風兒輕輕吹過,黃土拂面,將他的話散播在空中,傳入每一個人的心裡,人人都以爲冰清會將手中的骨灰盒和歐陽修合葬,然後卻沒想到,冰清低聲冷笑,打開骨灰盒,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讓衆人的心齊齊震撼了一把。

只見她薄脣輕勾,玉手輕輕抓起一把骨灰攥在手中,冷然一笑,纖手一揚,骨灰隨着微風輕輕飄揚,與空氣中四散的塵土混合在一起,落在地上……

“啊……不不,不要啊,我的明兒,你這個魔鬼,不……”這一幕讓歐陽修的精神徹底崩潰,他瘋狂的大叫着,一雙眼睛閃着血紅的光芒,聲音刺耳難聽的響遍整個後院。

這一幕讓久經殺場,長期過着刀頭舔血日子的鐵血門衆人也膽寒不已,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活活燒死他還不算,還要將他在自己親生父親面前挫骨揚灰,這是怎樣的一種恨,又是怎樣殘忍的做法?

初一擡眼望着前方那抹雪色的身影,手心攥得死緊,他明白,冰清心裡並不願這樣做,她只是想以此警戒江湖上的那些惡人,今後別再打玉家人的主意,這樣變相的保護也許不能爲世人所理解,但他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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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冰清多年,他深知冰清的爲人,只要是對家人有益的事,就算日後讓她下地獄,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想到這,他心裡涌起一股濃濃的感傷,低嘆一聲,目視前方那抹清絕的身影,暗暗發誓:門主,無論你今後發生什麼事,初一誓死相隨。

冰清感受到身後屬下擔擾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裡不斷的祈求老天:老天爺,這是我一個人造下的孽,與他人無關,日後,若是要懲罰,就請你懲罰我一人好了,別累及他們。

想着,心一橫,手中盒子略向一側傾斜,盒內的骨灰盡數傾灑在地上,和着地上的黃土被風吹走,歐陽修的心也被那飛揚的骨灰撕成了一片一片,他的眼神也變得空洞無神,沒有一絲光彩,也看不到半點光亮,他定定的愣在那,耳邊彷彿充斥着兒子悽慘的哭喊聲,心到了一種無法承受的地步。

終於,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落在地上的骨灰上,與之融爲一體,歐陽修目露悲涼之色,嘴角不停的一張一合,好像在說“兒子,我終於和你在一起了”,緊接着,瞳孔擴散,頭一歪,沒了呼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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