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凡坐在飛機上,想起了自己兩年前去小曼曾經待過的孤兒院探查的情形,爲什麼鬼使神差的查不到小曼出生的任何記錄呢?而當年留在她身上的信物,怎麼也沒有了蹤跡?到底是意外,還是什麼人故意做的?
從今晚的情形來看,曾效之也在調查小曼,可是,小曼和他有什麼關係?像他這樣的人,爲什麼要調查一個見過寥寥幾面的陌生人呢?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小曼對於曾效之來說很重要,至少從某個角度來說是這樣。
江慕凡怎麼都想不到問題的根源,累了一整天,他就戴上耳機聽着音樂睡去了。
結束了和阿元通話的曾效之,靜靜地坐在書房裡,從抽屜中翻出一本相冊,從中抽出一張早已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巧笑嫣然。他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那張照片,雙眼迷濛。
就在這時,書房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是母親打來的,讓他去她的房間一趟。
曾效之嘆了口氣,他知道母親一定又是爲遠新的事。每一次他爲了生意上的事批評過遠新,母親就要找他談。多少年了,每次都這樣。難道他真的要把曾家的未來交給這個不成器的侄子嗎?
唉,要是自己有個孩子就好了,有個像江慕凡這樣的兒子就好了。可是,爲什麼江慕凡這麼好的孩子,卻有那樣一個父親呢?如果他曾效之有這樣的兒子,他一定不會做出那麼狠絕的事。
就在里昂,江慕凡的爺爺坐在輪椅上,正在貴賓候機廳等候登機,陪同着他的,除了跟隨自己的僕人陳忠,還有一個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位美麗的女士、一箇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和一個七八歲的活潑小女孩,這兩個孩子,都長了一雙和媽媽一樣的眼睛,一笑起來就會眯成一條縫,特別是小女孩。
“爺爺、爺爺,哥哥會去機場接我們嗎?”小女孩跑到江老爺子面前,眨着一雙大眼睛問。
江老爺子笑着拍拍孫女的頭頂,說道:“你哥哥工作很忙,他沒時間,等我們回家了就會見到他了。”
小女孩很開心地在地上跳着,根本注意不到心情忐忑的父母。
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正是江慕凡的父親江東海,他起身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機場裡那頻繁起降的班機和來來往往的地勤人員,神色凝重。
他的妻子走到他旁邊,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注視着他。江東海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胳膊,笑了下。
“一切都會好的!”妻子低聲說。
江東海淡然一笑,卻是沉默不語。
這時,廣播裡通知旅客登機,陳忠便推着江老爺子的輪椅,和江東海一家四口走向登機通道。
闊別故土多年回家的江東海,望着窗外連綿不斷的雲海,心情複雜。
他掏出錢包中唯一一張存有過去記憶的照片,往事便一股腦全都涌上來,頭疼欲裂,大汗淋漓。身旁的妻子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藥瓶,給他餵了幾粒。
過去和現在,對於一個拋妻棄子的人來說,沒有一面是輕鬆的。而飛機,也因爲突然上升的氣流而顛簸起來。
這天下午,小曼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想着雲澤和德嫺的事情,到了五點多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她覺得奇怪,這個家裡除了她就是江慕凡了,而江慕凡現在出差不在,會是誰來呢?
天,不會是葉沐辰吧!
這個想法讓她突然間驚得站了起來,悄悄地走到門後站着,期待門外的人趕緊走掉,她真是不願意和葉沐辰有什麼牽扯。誰知門鈴聲響了兩分鐘後,就沒有再響了,她鬆了口氣,認爲門外的人一定走掉了,便安心地返回客廳。
然而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趕緊打開一看,竟是雲澤!
“小曼,你在家嗎?”雲澤的聲音暖暖地從那頭傳來。
難道剛剛是雲澤?
她緊張地不得了,是雲澤在外面,她該怎麼辦?說謊騙他讓他走,還是開門讓他進來?在這個時候,他來找我做什麼?
“我,我在外面逛街。”她撒謊道。
不管他和姐姐分手的具體原因是什麼,小曼都知道自己不能隨便見他了。雖然很討厭自己這樣騙他,可是很多時候,善意的謊言纔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雲澤站在門口,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說:“小曼,我想見你。”
她那顆存放在高牆之內的心,因爲他這句請求而開始軟化。她咬着脣角,想了好一會兒,纔對他說:“我家樓下有家咖啡廳,五分鐘後,我們在那裡見面吧。”
“好的,我先過去。”雲澤說完,大步走向電梯。
小曼站在客廳中央,心臟撲通通跳個不停。
和他見面,究竟是對還是錯?
等到她到了約定的地點,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她一進門就看見雲澤坐在窗邊,手上翻閱着一本雜誌。她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直到雲澤無意中擡頭看見她,她才衝他笑了笑走過去。
雲澤其實猜到她在家裡沒有給他開門,卻沒有說,只是對她溫柔地笑了。看見他的笑容,她的心跳又亂了。
“想喝什麼?還是老樣子嗎?”雲澤問。
“這家的藍色幻想很好喝,我經常來喝的。”她對雲澤說,然後就讓服務生給她端來一杯。
“是嗎?那我等會也嘗一嘗!”雲澤笑着說。
小曼不自然地笑了下,隨即轉過頭看着桌上擺着的水單。
“小曼,今天我找你,事實上,事實上是有些話,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雲澤顯然有些緊張,想要看着她,卻又沒有勇氣。
“是嗎?是什麼?”小曼也很緊張,她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面對他,她總是剋制不了的緊張。
話說出口了,她才後悔,怎麼就這麼性急呢?好像有什麼很迫不及待一樣。
雲澤頓了頓,斂定心神,盯着她那雙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小曼,我,我想和你交往,是以結婚爲前提的交往。”
小曼正在握着勺子攪動咖啡的手,突然顫抖不已,她低下頭盯着杯子裡打轉的液體,不知所措。
多少年來,她都夢想着有這麼一天,自己可以和雲澤交往,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走在一起,挽着他的胳膊。當這一天真正來臨之時,爲什麼她這麼不安?
這不會是真的,他怎麼會跟我說這種話?一定是我做夢,做夢的。
她偷偷地用那隻放在桌子下的左手擰了下自己的大腿,果然很疼。難道說,雲澤真的跟我——
擡起頭驚訝地盯着雲澤,可他竟然是一臉淡定,似乎沒有她那麼不安。
“你,你別開玩笑了。”她突然笑道。
雲澤怔怔地望着她,那神情讓她趕緊停止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雲澤問。
“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覺得,覺得,”她努力尋找着適當的詞彙來描述自己的想法,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竟然詞語匱乏起來,因爲想不出該怎麼回答,她的臉突然間變紅了。
雲澤以爲她是害羞了,溫柔地說:“都怪我不好,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勇氣跟你開口,我害怕你拒絕我,我害怕你告訴我說你愛的人是慕凡,我害怕——”
“啊?”她猛然間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雲澤說她愛江慕凡?怎麼可能?這纔是笑話,大笑話!
“我和江慕凡,我們,我們沒什麼的,只是朋友而已。”這句話說出口,她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哪裡有單純朋友關係的人上牀的?還不止一次?說出去誰信?
而她的確該抽自己,因爲她的辯駁又給了雲澤希望。
“那就好,那就好,我,我放心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釋然地笑道,“其實,我真的害怕自己輸給慕凡,我不想輸給他,可是,這麼多年,他的確是走在我前面了,他對你那麼好,我,我卻——”
雲澤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想輸給江慕凡?這裡頭有比賽嗎?他和江慕凡根本不用比的,因爲,因爲在她的心裡,雲澤和江慕凡是不一樣的,根本沒有可比性。
“你別這麼想,其實,你比江慕凡好很多,真的。”她安慰道。
雲澤無聲地笑了,她的臉頰變得越發的紅,也越發的不安。
“小曼,你答應我了,是嗎?”雲澤望着她那如白瓷般的面頰上泛出的淡淡的紅色,問道。
“我?”小曼低下頭,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不安地抓來抓去。
答應他嗎?
雲澤他也是喜歡我的,我應該高興啊。他說要和我交往,我就應該答應啊。可是,可是,我怎麼可以那麼做?怎麼可以——
她擠出一絲難堪的笑容,再度低下頭。
從小到大,凡是雲澤提出的要求,她都沒有拒絕,她從來都沒有對雲澤說過一個“不”字。可現在——
時間一點點從空間流走,再也倒不回去了。
江慕凡下了飛機,助理程昱風就直接派司機將他送回小曼的住處,等他進家門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