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是虛掩的,剛好留着一條縫隙可以看見裡面的場景。
她沒睡?
金煜夜看着窗前那抹單薄而孤單的身影,有種想要衝上去擁緊她的從動。已經多久他沒有抱過她了,就快要忘了那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溫度……
此刻,顧若曦依靠在落地窗與牆壁的連接處,她將頭抵在窗上,眺望着窗下的那片玫瑰花園。多美的花,即便開在夜間,依舊無法掩去它與生俱來的美麗。曾幾何時,她以爲自己會成爲金煜夜身邊這永不會凋謝的玫瑰花,然而眼下卻覺得那纔是癡心妄想。
空氣中飄蕩着希赫平穩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與顧若曦平靜的心擁有着同樣頻率。
突然,她胃裡涌上一陣莫名的酸澀感,那種強烈的感覺彷彿瞬間便能嘔出來。連忙捂住口,她慌張轉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衝去,幾乎同時,金煜夜立刻閃身躲了起來,生怕被顧若曦發現什麼。站在門外,他依稀能聽見流水聲“嘩嘩啦啦”的,還夾着她的乾嘔聲……
心像是被什麼揪住,金煜夜真想立刻衝進去看看究竟顧若曦是怎麼了?
是身體不舒服嗎?
爲什麼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爲什麼總是叫人如此放心不下?
與此同時,衛生間裡,顧若曦喘着粗氣擡頭,看着鏡中那個面色有些泛白的自己,臉上還撲打着水珠,髮梢也被水都侵溼了不少。
已經連續兩天了……
難道真的是……
她心裡既期待又害怕!她曾懷過孕,所以她知道那種感覺是怎樣的!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她現在腹中已經孕有一個小生命了……想着,手便忍不住撫了上去。
腦海中迴盪着的均是那夜她與金煜夜在醫院悱惻……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更何況她這個月的那個並沒有來,難道她真的懷孕了嗎?她心中雖然存在疑惑,卻遲遲不敢去買驗孕棒來測試,因爲她好害怕那個結果!
如今的她是他的弟妹,倘若懷了他的寶寶……
天呢!
她都做了些什麼!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己,倘若她真的確定懷孕,她便不可能打掉這個孩子。那麼毒癮怎麼戒掉?她現在已經越發的開始依賴……每當毒癮上來的時候,她都生不如死!
上帝啊,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當顧若曦從衛生間裡晃晃悠悠走出來的時候,金煜夜卻只能站在門外遠遠看着。那種感覺真的令人心裡發堵,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如此。
燈熄了,看着顧若曦悄悄躺在牀上,卻與希赫各置一邊,金煜夜竟不知該喜該憂。
悄然將門帶上,離開時,他便在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次日一早,當顧若曦推着希赫從房間出來,走進餐廳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金煜夜正端坐在主位上喝着牛奶,翻閱着報紙。腳步戛然而止,她一時忘了上前,整個人都愣在原處。
希赫亦靜靜的看着金煜夜,
而後艱難的吞嚥下一口唾沫。
他在心底嘆了一聲,卻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伸手拍了拍顧若曦,“怎麼了?”他明知故問,卻又不得不自欺欺人。
顧若曦遲疑了一下,便連聲回道:“沒、怎麼……”之後低下頭,懷揣着忐忑的心將希赫推到餐廳,然後像平常一樣替他打理着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才落座。
儘管從頭到尾金煜夜都未正眼瞧過他們,可他的餘光卻不曾離開分毫。
何時開始,她的悉心再不是對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不等顧若曦動筷,便聽見門口有人喊道:“煜少,婭楠小姐來了!”緊跟着,所有人便將目光“唰”的一下瞟向了大門方向,這其中自然包括顧若曦與希赫。
顧若曦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怎麼會來?
只見婭楠穿着一身水粉色的運動裝,正緩步向這邊走來,臉上掛着幸福的微笑。而這時候,金煜夜竟突然也站了起來,走到身側的椅子旁邊,在婭楠要落座的時候替她紳士的將椅子搬開,之後便見婭楠溫柔而笑,看向金煜夜的目光裡更是情真意切,“謝謝。”
金煜夜沒說什麼,只是回給她一記輕笑,然後自己便也坐了下來。
顧若曦看的一頭霧水,卻又無從開口。
氣氛僵持而詭異,婭楠便恰到好處的開口緩解道:“顧小姐是昨晚沒睡好嗎?怎麼臉色竟這樣難看?這樣去郊外野炊真的不礙事嗎?”
郊外野炊?
她怎麼會知道的?
顧若曦面無表情的盯着婭楠,隨即又轉眸看向金煜夜,下一刻便也大概猜到了什麼。所以今天婭楠纔會一改之前的風格,穿了一身這樣休閒的衣服,目的就是作爲金煜夜的女伴,然後陪同她與希赫一起郊外野炊是嗎?
本還爲見到他而心中暗暗歡喜,現在便絕對的那種歡喜異常諷刺。
金煜夜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又端起牛奶杯飲了一口,然後淡淡的說道:“今天我剛好沒有什麼行程,婭楠也沒什麼事,不如大家就一起去郊遊吧。”聽上去好似在商議,卻不曾留給顧若曦任何回絕的餘地,這便是金煜夜,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是啊,顧小姐,希赫,你們兩個人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吧。”
婭楠在旁邊敲邊鼓,兩個人一唱一和,乍眼一看着實像是戀人般默契,卻也深深刺痛着顧若曦的心,“早上煜少特地派車來接我,我還在途中買了許多用品,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沒準備充分,只要放心的去玩就好了。”
顧若曦薄脣上帶過一抹冷笑,“難爲婭楠小姐想的這麼周到,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我再拒絕便有些不合乎常理了,那就一起吧。”
她說完看向希赫,握了握他的手,“多個人也多分樂趣,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吧。”
她知道希赫此行的目的,無非是想要補給她一個蜜月,因爲他的身體原因,不能遠行,所以纔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她一下,可如今也要
被破壞了。
希赫心裡不爽,卻也只能答應。
其實,他最擔心的不是婭楠,而是金煜夜……自從他心裡有了那個疑惑之後,便很討厭金煜夜出現在他和顧若曦的面前,那樣總會給他一種錯覺,好似自己是多餘的!
之後,金煜夜再沒說話,只是低頭將那抹好了果醬的麪包吃掉。
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擔心顧若曦的身體,看着她如此消瘦,且在昨晚那一幕之後,他便更加不能放心她一個人同希赫出去郊遊。若是遇見了什麼意外怎麼辦?或者她體力不支卻也硬撐着去照顧希赫怎麼辦?他不忍心。所以他特地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又擔心顧若曦心裡彆扭,這纔派人去接婭楠過來。他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可卻也是唯一讓她自在的辦法。
用過早餐之後,林嫂帶着傭人們將昨晚事先準備好的餐飲全部裝卸到了車上。
最後,四個人才坐了上去。
由於是房車,因此四個人是面對面而坐,金煜夜坐在最左側,婭楠自然坐在他的右手邊。而顧若曦則坐在他的對面,希赫因爲是輪椅,只能坐在中間。
他與她各自低着頭,撇開視線,均不敢將目光在彼此身上多一刻的停留。
婭楠只是用餘光將他們彼此間的那種隱藏式尷尬收入眼底,並沒有直視。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倘若她利用好了,或許就可以徹底翻盤,將他們兩個人徹底推遠!所以她要好好醞釀一下,萬萬不能從動行事,否則便前功盡棄了。
希赫始終拉着顧若曦的手,但他也能感覺到她那種淡淡的排斥,好似在躲什麼。可他也只能裝作不知情,徑自拉着,不准她的手離開。
一路上,車裡除了沉默便是沉默。
偶爾婭楠會蹦出幾句話與希赫交流一下,得到的卻也是淡淡的迴應,最後索性她也就不在言語了。各懷心思的四個人坐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怎麼都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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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到了郊外時,由於太過顛簸,幾次顧若曦與金煜夜的腿都發生了碰撞,而每一次都像是有一道電流般從兩個人體內迅速竄過,異樣的情愫在彼此心間蕩過。甚至有次,當顧若曦因爲顛簸身體向前傾去,金煜夜出於慣性的扶住她,指尖碰觸的剎那,兩顆心都快要停止了跳動,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的感覺,像是心酸,像是痛苦,卻又摻着不捨。
終於,車子在郊外停了下來,顧若曦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幾乎同時便推開車門衝了下去,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備受煎熬。
扶着車子一側,她不斷乾嘔,每一次好像要吐出了什麼,卻又只剩下酸水。
臉色憋得通紅,不難看出她有多難受。
“喝點水吧。”
遞水的人是婭楠,顧若曦瞟了她一眼,卻倔強的沒有接過來,“不礙事,不過就是暈車而已,忍忍就過了。”她用手掩了掩口,又緩了幾口氣之後道:“謝謝。”
跟着,她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沒有留給婭楠絲毫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