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啓齒的聲音,沈佳何用力的問着,卻覺得自己的眼眶中好像有眼淚在打轉,她想控制住,可是,始終都沒有辦法徹底的控制住。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脆弱了?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希望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陸天銘垂眸,特別認真的問,有史以來,卻是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徵詢着沈佳何的意見,他問的認真,每一個字眼都好像是用盡那少有的深情在詮釋着。
可是,沈佳何卻只是用力的搖頭。
“怎麼可能過去,因爲你,我在裡面待了兩年,我以爲你是我的恩人,其實,你不過就是一個利用我的小人,陸天銘,我當真是認賊作父,我真是瞎了眼了。”
惡狠狠的味道,沈佳何那紅紅的眼睛中充滿着濃濃的恨意,一點點的將她給包圍起來。
“陸天銘,你簡直是個瘋子,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沈佳何搖晃着腦袋,用力的搖頭。
“哈哈……哈哈……”
她瘋了一般的笑着,帶着哭腔的笑聲一點點的迴盪在辦公室裡,不過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她的臉頰上已經有眼淚流下來。
“佳何,你冷靜點。”
陸天銘用力的按住了沈佳何的肩膀,可是,沈佳何卻依舊只是在笑。
“陸天銘,你已經報仇了,所以,我這顆棋子是不是也就應該作廢了?”
沈佳何慶幸的問着,卻也不像是在問,“我恨你,特別的恨你,恨不得現在就將你給千刀萬剮。陸天銘,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
惡狠狠的味道,沈佳何用力的說出口,卻覺得全身都難受。
爲什麼事情就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她用力的拍掉了陸天銘的手臂,轉身就走。
“咣!”
甩掉的門,發出了很是響亮的聲音。
踉蹌的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着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她不曾回頭,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關上電梯門的。
電梯裡,沈佳何突然開始大哭。
爲什麼感覺胸口好疼,怎麼會這樣的難受?
沈佳何揚起的一隻手臂用力的拍打着胸口的方向,覺得就好像有刀子,在一刀刀的割着她的心頭肉一樣,一點點的,胸口,就好像是在流血一樣。
到底爲什麼會這麼的難過?
她應該是對陸天銘充滿着濃濃的恨意,可是現在,爲什麼全是難過?
爲什麼?
有沒有人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爲什麼她會這樣的難受?
眼淚在臉頰上不停的肆虐,一點點的將她的臉頰弄的溼溼的,連同着身前的衣服都變得溼潤了。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已經哭的稀里嘩啦的。
蜷縮在電梯裡的身體,她蹲在了角落裡,久久的都沒有動彈,只是雙手用力的環住膝蓋,頭更是用力的埋在了雙膝前。
打開的電梯門馬上就要再次關上的時候,黑少卻是邁着那急匆匆的腳步衝了進來。
“丫丫,怎麼了?”
蹲下來的黑少見到這樣子的沈佳何有些着急,“你告訴我,是不是陸天銘欺負你了,我上去給你報仇。”
黑少起身,正打算按下樓梯,他的手臂卻是被沈佳何給用力的拽住了。
他回頭,見埋着頭的沈佳何一點點的將她那哭的已經不像是樣子的臉擡了起來,“寶貝,帶我走。”
喃喃的聲音一點點的在電梯裡迴響着,沈佳何那朦朧的視線中映着黑少的影子。
“帶我走,天涯海角去哪裡都好。”
“好,我帶你走,帶你離開東城。”
黑少停止了那按樓層的動作,彎身,將蜷縮在一角的沈佳何慢慢的抱了起來。
“丫丫,別哭,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黑少抱着沈佳何從電梯裡走出來,垂眸時,見蜷縮在他懷裡的沈佳何抱着那沒安全感的樣子,她的身子只是輕輕的動了動,卻是始終什麼都沒有說,那樣子,好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黑少的話一樣。
一直到上車之後,沈佳何的手臂還拽着黑少的衣服,就好像是小時候一樣,只要是受了委屈,她一定會緊緊的拽着他,就好像是擔心黑少會逃跑一樣。
黑少看着,想着她的這個小習慣還是一直都沒有改。
他的身體前傾,一隻手臂輕輕的環住了沈佳何的肩膀,“丫丫,別擔心,有我呢。”
沈佳何輕輕的點頭,示意她聽到了,“我想走,越快越好。”
她呢喃的身影再次的開口,卻還是在糾結這個問題上,她從來都不曾像是現在這樣,這樣迫切的想要離開,想要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想要結束在東城的生活。
以前,她一直都想知道,爲什麼她的生活都沒有任何的選擇。
她沒有辦法選擇她的出身,沒有辦法選擇她想要的生活。
如今,連成爲一個人的棋子都沒有任何的選擇。
她的生命,難道註定就是一出悲劇嗎?
“好,那我們明天就走。”
黑少沉沉的出聲,卻連坐在前面的裴進武都吃了一驚,黑少說的如此的輕鬆,可是,今晚,怕是有的忙了。
他們在東城這邊的事情還並沒有完全的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過於突然,連他都覺得有那麼一丁點的措手不及。
黑色的轎車慢慢悠悠的駛進了一座小別墅,打開的車門,下車,一股的冷氣吹來,還帶着異常涼爽的氣息。
沈佳何仰頭,見頭頂上那烏雲壓的好像是更加的低了,那雷雨,怕是馬上就要來了吧。
“走吧,進去吧。”
黑少拿起了他的外套套在了沈佳何的身上,“能走嗎?要不要我揹你?”
沈佳何輕輕地搖頭,“我能走。”
她說話的聲音特別的輕,擡步,在黑少的攙扶下,朝着別墅裡走去。
這樣的腳步顯得特別的漫長,沈佳何覺得有些疲憊,出口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沙啞的味道,明顯是剛剛哭過的味道。
“我在‘忘我’夜總會還有些東西,你都幫我取回來吧。”
走進房間前,沈佳何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輕輕的擡頭,望向黑少。
黑少將她扶進了房間,“好,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話,給我打電話。”
坐到牀上的時候,沈佳何還輕輕的點點頭,卻是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道因爲她的一句想要越快越好的話卻導致黑少連同着跟隨他的一羣人一晚上都沒有睡覺。
安撫好沈佳何,黑少很快消失在別墅裡。
這樣的一晚上,他們所有的人都忙了一個底朝天,簡直是要將整個東城給翻過來的架勢。
沈佳何卻是一個人裹着黑少的衣服在牀上坐了很久,她的目光淡淡的飄遠,卻是一點睏意都沒有。
她明明可以報仇的,爲什麼要逃?
沈佳何問着,在心底問着她自己,卻是找不到一個答案。
她可以讓黑少幫她報仇,可是,她卻是選擇了讓黑少帶她離開。
沈佳何從來都不是一個遇到事情就會輕易的選擇逃避的人,可是,這次,她真的特別的想逃,想要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想要讓她的人生在二十歲這一年重新開始。
她的人生,頭二十年,好像都是替別人活着,而以後,她想要真真正正的重新活一次。
沈佳何,加油,離開這裡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沈佳何深吸了一口氣,一點點的給她自己打氣,讓她從這樣的一種異樣的情緒中一點點的抽離出來,讓她自己都忘記今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可是,她發現一切真的特別的困難。
陸天銘讓她原諒他,怎麼可能。
他的一句話可以說的如此的輕鬆,可是,當年的她究竟是怎樣熬過了那些只屬於一個人的歲月,沒有其他人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當年的她根本就不認識陸天銘,怎麼好端端的就會成爲他看上的一枚棋子。
簡直是荒唐呀。
沈佳何的嘴角輕輕的勾起了一個特別自嘲的弧度。
她知道陸天銘腹黑,知道陸天銘卑鄙,可是,卻不曾想到這樣的一種卑鄙也用在了她的身上。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他竟然可以如此坦誠的面對着她,還真的是有夠混蛋的。
沈佳何緊緊的拽着手中衣服的一角,在隱隱的發泄着自己的不滿,可是,即使是這樣,她心中的憤怒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少。
這樣的一個晚上,她睡的不是一般的不好。
翻來覆去,她一點點的從睡夢中驚醒,一次又一次,額頭還噙着那一點點的冷汗,在清晰的跟她叫囂着。
後來,她坐起身,不得不重新開了燈。
打開的燈,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起身的她裹着衣服朝着陽臺的方向走去,推開的落地門,站在陽臺上,瞬間覺得一陣風吹過來。
窗外,電閃雷鳴,迎來的是那一場好像是忍了很久的瓢潑大雨,就好像此刻沈佳何的心情一樣,到處都在飄雨。
以前,她從來都不曾覺得自己是什麼太過於傷感的人,可是,現在,望着這樣的大雨,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感染到了一樣,一點點的,自己的心情好像變得更加的糟糕了。
這是什麼了?
這不像她呀?
她不是應該即使面對着暴風雨也能乾脆利索的笑出聲嗎?
可是,這次,爲什麼不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