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燈無聲閃耀,兩旁的車輛很自覺讓道。
刑偵隊長陳王軍緊緊抿着嘴,沉默的開着車。坐在副駕駛位置範明玉,也不說話。
兩人都是上江安全署的干將,因爲雙方領導針鋒相對,兩人的關係也很微妙。既有着強烈的競爭,又彼此欣賞。
在這一行,真正有能力的人總會獲得尊重。
鳳凰酒吧大案是陳王軍主持的,但一直沒有任何線索。章家兄弟連續意外死亡大案,則是範明玉主辦的,也是沒有任何進展。
這一次觀江廣場死的幾個人身份太高了,安全署承受了巨大壓力。沈軍雖然想看關紅河的熱鬧,表面上卻要全力相助,範明玉也被他分派到了專案組。
當然,這裡面也有讓範明玉監督陳王軍的意思。畢竟是個驚天大案,範軍作爲副署長,一定要掌握所有情況。
陳王軍和範明玉都知道對方的目的,兩個人雖說不上敵對,也沒辦法融洽。何況,陳王軍性格沉悶,不喜多言。
兩人坐在一輛車上,氣氛就顯得很低沉。
範明玉想到以後一段時間兩人都要在一起合作,這種相處模式太彆扭了,對工作也會有很大影響。
她主動打破沉默說:“許長官對高正陽很情緒很大啊。”
“是。”陳王軍應了一聲,雖然只有一個字,卻表達了認同和願意交流的態度。
範明玉也鬆了口氣,對方願意合作就好辦了。她說:“我調查過高正陽的檔案,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是最近幾個月在網上寫小說,賺了一些錢,但這也沒什麼。”
陳王軍點點頭:“《黑道風雲二十年》,寫的挺不錯的。”
他幹這一行見過太多的混子,99%的混子下場悽慘。《黑道風雲二十年》就是寫出了其中的殘酷可怕,讓他頗有感觸。
他停了下又說:“許家高門大族,都看不上高正陽這種底層。雙方關係據說很僵。”
陳王軍做人不行,做事卻很很強。對於和此案有關的高正陽,早就調查的清清楚楚。
範明玉試探着問:“陳隊,你覺得高正陽有嫌疑麼?”
陳王軍沉默了下說:“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有嫌疑。”
“呃……”
範明玉有點尷尬,陳王軍的思路真是迥異常人。但這麼說也沒錯。
她想了下說:“我覺得這件案子和鳳凰酒吧、章家兄弟案件有相似之處……”
現實中的警探破案,和影視作品中神探完全不同。推理分析當然重要,卻只是一種思考方式。
尤其是心理分析,在查案過程最多隻能是起輔助作用。看到兇案現場就給兇手做心理側寫,並精準鎖定兇手特徵,這更是不可能的。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最終都要靠證據說話。人證,物證都齊全,做到鐵證如山,這才能結案。
現代科技進步,又遍地都是攝像頭,更有聯邦統一聯網的天眼系統。兇手作案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所以,破案只是個成本問題。只要捨得投入警力,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但是,鳳凰酒吧大案,章家兄弟大案,都是投入大量警力,卻始終沒有任何進展。尤其是鳳凰酒吧大案,擺明了是兇殺,現場卻沒有得到任何線索。
安全署內部,所有知道案件情況的警探都是嘖嘖稱奇。兇殺案的現場,卻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人都會犯錯,會留下各種痕跡。尤其是在搏鬥的時候,怎麼可能什麼痕跡都沒有。但事實就是詭異。
陳王軍爲了此案傷透了腦筋,但不論怎麼調查,都沒有線索。唯一的線索就是老闆死之前打出的電話。
但觀察了許景兩個月,並沒有任何發現。今天,許景卻摔死在了觀江廣場。一種特別的奇怪的死法。
出於多年刑偵的經驗,陳王軍也覺得這件案件和鳳凰酒吧大案、章家兄弟大案有關。他沒想到範明玉也這麼想。
他看了眼範明玉問:“你爲什會覺得三件案件有聯繫?”
範明玉毫不猶豫的說:“因爲乾淨的詭異!”
三件案子從表面上看,並沒有直接聯繫。作案的手法,受害人,都沒有相似的地方。但是,三個案件現場都是乾淨之極,就好像有鬼神出手殺人,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陳王軍點點頭,範明玉總結的非常好。
他又問:“你覺得兇手爲什麼這麼做?”
範明玉對此到是有很推測,只是沒能找出合理的解釋。她說:“兇手明明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殺死受害者,卻偏偏平地起奇峰,把幾個人都摔死,他的用意應該很簡單,就是誤導我們。”
她組織了下詞語,繼續說:“用詭異如同鬼神般的手段,掩蓋他的身份和動機。”
陳王軍又看了一眼範明玉,她一個女人能想到這麼多,的確是個好警探。他又問:“那兇手又是怎麼殺死許景他們的?”
範明玉不禁搖頭:“我原本想最簡單方式就是用翹板。把人放上去,然後借用翹板把人彈起來摔死。或者某種超強的彈力跳牀,也有可能。也有可能是使用直升機……”只是現場沒有找到任何痕跡。”
不論使用什麼工具,都很難不留下痕跡。當然,廣場粗糙水泥地面,如果預先使用防護手段,也能不留下痕跡。
問題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很麻煩,也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
從兇殺現場來看,兇手殺人的時間也很短暫。幾個被害者死的時候明顯還保持清醒意識,他們又不是木偶,隨便怎麼擺弄都行。
範明玉覺得不論是什麼辦法,都很難做的如此乾淨,不留下任何痕跡。
陳王軍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不過,這至少需要三個人以上配合,還要有足夠的時間。我覺得這件案子不會有那麼多人蔘與。”
範明玉覺得陳王軍話沒說完,她忍不住問:“陳隊你有什麼想法?”
陳王軍猶豫了一下,他和範明玉算是對立陣營,按理說不應該和範明玉多說。但是,這幾件案子也困擾了他好久,他很需要和人交流。範明玉思維很清晰,是個很好交流對象。
而且,這件案子破不了,他的職業生涯就該到頭了。人事上的顧忌也沒了意義。
他說出了自己推斷:“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抓住受害者直接扔起來摔死。”
“那怎麼可能?”
範明玉立即反駁說:“把一百斤的物體扔到十米高空,你知道需要多大的力量麼?”
陳王軍點點頭,他也是半個工科生,自然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力量。現代人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強,但距離這個極限還有很大差距。
他似乎解釋又似乎是自語,低聲說了一句:“只有這個解釋才說的通。這個世界上,也總會有一些超乎人常識的存在……”
範明玉沒在說話,她覺得陳王軍想法太荒謬了,完全不科學。
一直到了高正陽家門口,範明玉和陳王軍纔再次說話:“我要敲門了。”
陳王軍握着肋下手槍,點頭示意他準備好了。
雖然高正陽不太可能是兇手,更不太可能動手抵抗他們。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
“噹噹噹”
範明玉敲了三下門,等了快一分鐘,裡面纔有人懶懶的應了一聲,“誰啊?”
“安全署警探。”
範明玉大聲說:“有事請您協助調查,請開門。”
又過了一會,房門纔打開,高正陽穿着短袖、短褲、拖鞋,站在門口打量了下範明玉和陳王軍,“警探?”
“這是我的證件。”範明玉看到高正陽閒散樣子,心裡也放鬆下來。把證件遞給了高正陽。
高正陽隨意掃了眼,把證件還給範明玉,“你們想問什麼?”
範明玉說:“不好意思,請您穿好衣服,跟我們回安全署做個詳細筆錄。”
“我不去。”高正陽隨口回絕,一轉身就要關門。
範明玉急忙伸手把門撐住,正色說:“配合安全署調查是公民義務。”
“我不想履行義務,犯法麼?”高正陽淡然問。
“犯法。”陳王軍在後面嚴肅的警告說:“而且是嚴重的違法行爲,按情節輕重,可以拘留你三到十五天。”
高正陽笑了:“我是不太懂法,但我有律師,我要問問律師。”
他說着拿出手機翻找起來,看那樣子似乎真要給律師打電話。
範明玉急忙唱紅臉,勸解說:“高先生,何必這麼麻煩呢。你和我們去安全署一趟,做個筆錄就完事。你要是找律師,我們就要申請拘捕令了。畢竟,你是重大凶案的重要嫌疑人!”
高正陽瞥了眼範明玉:“昨天晚上有一羣人到我家又打又砸,嚴重擾亂治安,你們沒人管。現在卻說我有嫌疑,你們是怎麼想的?”
高正陽一甩手,把範明玉手撥開,然後砰的摔上門:“話別亂說,要講證據。”
“他很囂張啊。”
範明玉有點意外,按照檔案看,高正陽很低調內斂,眼前這個人卻氣焰囂張,差的很多。
“也許是有錢了,也許是對昨天的事有脾氣……”
陳王軍若有所思的說:“也許,他是故意的。”
陳王軍從兜裡拿出一張逮捕令遞給範明玉:“他既然不配合,只能強行帶走了。”
範明玉看了眼陳王軍,逮捕令都申請到了,他是對高正陽勢在必得啊!
她用力錘了幾下門,高聲說:“高正陽,我命令你立即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