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沒錯。”
區伏雲苦笑道:“不過我們天闕門以數代人之力,歷盡四百年都沒攻下來的楚東四省,自從指揮官大人您到了皓月行省之後,就勢如破竹般的將之拿下,確實再真實不過的事實。我們雖然有牽制之功,但是真正最大的功臣,我看還是指揮官大人您。”
見姜笑依眉頭一挑,蠕動了一下嘴脣,區伏雲忙衝着紫發少年揮了揮手:“大人不必太過自謙,老夫年輕時曾在山南分堂供職,如今又執掌幽並分堂。楚東是什麼樣的情形,恐怕天闕門內,少有人在這方面的瞭解能超越老夫。因爲蒼茫道和南天帝宮對我們的壓制,我們事實上能在東部投入的人手,甚至不超過三千。大人之前能在周邊諸派反應過來之前,就以奇謀瓦解公冶世家,這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之勢掃平月墟門。說是奇蹟,確實是再恰當不過了。老夫可以負責人的說,若是沒有大人的謀略,可能我天闕門再過幾百年,也未必能將楚東納入勢力範圍之內。所以我等幾人,完全相信笑依你有接受幽並戰事的能力。這萬人以上的大戰役,您確實是第一次經理。但我們天闕門,又何嘗不是第一次?相信以您的智慧,很快就能適應。”
“前輩說得我真是不好意思。”姜笑依笑着輕搖了搖頭:“我只能說,這一次我會盡力而爲。儘量作到不會讓您和明算,明巖幾位失望就是。”
“我相信指揮官大人您一定有做到這一點的能力!”
得到少年的承諾,區浮雲才笑着把轉首望向前方:“其實我們也知道,指揮官大人您出來乍到,又是半途接手。所以對您的期冀並不是很苛刻。就如老夫先前所言,只求能讓基層弟子的傷亡率能下降個幾十個百分點,那就心願已足了。現在每天都有超過五十名以上的弟子,死於戰事之中,實在是讓我們這些老傢伙感覺難以承受。”
降低幾十個百分點?還真是個並不很苛刻的要求呢!
咧了咧嘴,姜笑依還沒來得及讓自己心內的苦澀溢於言表。就通過前面的玻璃。看到區伏雲忽而露出一個類似狐狸般的笑容。
“我想指揮官大人您現在,可是在擔心無法掌控住下面地人可對?其實大人無需擔心的,明空我不知道,但是像我這樣,這一輩子只能呆在這個地方的老傢伙。對門派中爭權奪利的事情,其實早已經沒了興趣。畢生所求,不過是自己的親族,能夠隨着天闕門,而長久地繁盛富貴下去。誰能讓天闕門更強大,那麼老夫就會跟隨誰的腳步。老夫此前是和明空交後,但是不客氣的說,無論是明空,明欲又或者是你老師天華真人。都沒有這個能力。幽並行省內這一萬七千弟子的指揮權,能夠落到大人您的手裡。老夫實感幸運萬分。更何況,除了這個因素之外,還有掌教真人的特意交代。本人受他老人家大恩。自當竭誠以報,助大人您一臂之力!”
“還有明算和明巖真人,他們的情形和我其實也差不多、雖不是出自掌教真人一脈。但卻秉身持正。這種關係門派興衰存亡的大戰役。尤其容不得有人在暗中搗鬼,又或者是陽奉陰違。所以大人您也無需顧忌太多,只管發號施令就是,有這我們這個幾個老傢伙護持,下面的人絕不至於失控。若真有人要耍什麼小手段,我和明算,明巖真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說到最後一句是。區伏雲地虎目怒登,一股強烈至極的殺意。在車廂中瀰漫開來。
“有區香主的這句話,晚輩可以放心了。若是下面的人真肯聽話,擊潰蒼茫道或者做不到。但是降低幾十個百分點地傷亡率,笑依自信絕無問題。”
姜笑依的脣角盪漾起一絲笑意,在來之前憂慮了很久的問題,想不到解決時卻意外地簡單。有了區伏雲地明確表態,這次接手幽並戰局的過程,無疑將簡單得多。
心情稍好,他的視線轉向了車窗外。此時這一行車隊,剛好是駛出城區,來到城鄉結合部的時候。一眼望去,只見這裡到處都是搖搖欲倒的木製房屋,而街道的兩旁,也都是一些衣衫襤褸,甚至衣不蔽體的人羣。和城市中地繁華,就如兩個世界一般。
注意到姜笑依眼中地驚異,區伏雲嘆了口氣道:“這都是因爲戰爭波及到的難民,大部分都是耕農,因爲蒼茫道南下,如今北方地田地基本上都已經拋荒。如今都聚在這城外,靠着救濟金度日。可是說實話,幽並經濟實在是差了點,四面環山,交通不便不說,北方又有蒼茫道壓迫。就是沒有戰爭,他們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戰爭若是能早點結束,能夠自食其力的話,日子應該多少會好過一點。”
“在我們修真者之中,前輩對這些平民的態度,確實非常罕見。”
姜笑依訝異的回過頭。確實,正道修真雖不若邪道修真門派中人那般,把平民當成牲畜一般蓄養。但是心態方面,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自命不凡,視百姓爲螻蟻。少有如區伏雲這般,對民生如此關注的。而那悲天惘人的語氣,則更令人驚奇。要知道哪怕是姜笑依這個來自地球,受二十一世紀民主觀念薰陶,長達十幾年的人物。在如今也不知不覺間,把普通人類當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也難怪大人你會奇怪。”
區伏雲淡然一笑,目中卻滿是悲涼感:“老夫出生就在幽並行省,又是個孤兒。在被挑選進入道法學院之前,小時候也如這些人一般,在貧苦中長大。若不是周圍鄰里的不時接濟,只怕也活不到天闕門挑中我的時日。所以在身居高位之後,就從來不敢忘本。而且,現在幽並行省的情形,其實皇室方面早已經放棄。這裡的各種政務,都是天闕門在管理。作爲一個人才培養地,而繼續維持在這裡的勢力。老夫身爲幽並分堂的香主,職責所在,又怎能不關注?可惜是的老夫能力不足,年輕時雖然立下壯志雄心,到了現在也已執握此地所有大權。卻歷經數十年,都沒能改變此地的狀貌。這六十年來唯一的建樹,也就是讓山南和山北的浮游軌道,延伸到這裡而已——”
姜笑依聞言一笑,自和區伏雲見面時,就緊繃的心情,終於稍稍放鬆了點。無論如何,一個至今都沒有忘本,仍舊保留當年赤字之心的人,即使再精明也精明不到哪去。而且他能看得出,區伏雲的眼神語氣,確實是發自真心,沒有哪怕一絲虛假。
“區香主,其實這次我在來之前,曾和我方南師姑討論過。她曾跟我說,河東行省現在,和幽並同樣,受雲蒼山脈阻隔所困。所以空有良港,卻無法參與到內陸個行省對外海的貿易體系當中。現在的經濟形勢雖然不錯,但是在幾十年後,定會被其他行省所拋下。師姑她爲此甚是苦惱。而我的意思,看是不是你們兩個行省聯手,由我組織楚東的銀行團投資,在雲蒼山脈的的中尾斷,利於途經此地的幽江,開挖出一條運河、順便再建一條高速浮游軌道,聯通幽並和東河兩省。不知道前輩有沒有有興趣?浮游軌道的運營權,必須要交由度支部負責。但是那運河,我卻可以做主,給前輩您百分之十的權益。”
“當真?”區伏雲身軀微震,定定的看着紫發少年。他知道這運河百分之十權益,所代表的利益。
幽並的土地肥沃,資源特產也遜色於楚國任何區域,只是因爲受交通所限,而始終發展不起來。若是能夠開通雲蒼山脈,以運河之力和浮游軌道之力,加入到海路貿易當中,經濟必然能雄臨於內陸其他省份之上。現在百分之十的運河所有權,在未來幾十年來,每年必將給他和他的家族,帶來數十億的收入。
不過相比這些,他更看重的,確是運河開通,可能爲幽並行省帶來的變化。
“絕不會騙前輩。”姜笑依神色凝肅地點了點頭:“在我來之前,確實有過這樣的計劃。”
“那麼楚東妖盟呢?那些妖將們,肯讓運河從他們的腹心之地通過?”從狂喜當中鎮靜下來,區伏雲首先想起的,就是雲蒼山脈裡的妖族。眼眸裡,也不由浮起一絲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