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笑,這樣真的能行嗎?”
這是在學院中第五區的某個道法修煉場內,姜笑依正趴在地上不斷忙碌着,用各種顏色的能量晶石佈置成一個道法陣勢,而沈英雄則滿臉擔憂的看着他。
一個多月前,當沈英雄得知自己終生無法施展法術時,感覺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灰色,再無一絲希望。這時候剛剛結交的好友又偏偏離開他不知去向,讓沈英雄只覺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所拋棄,幾十天來便如行屍走肉般活着,甚至有好幾次起了輕生之念。既然再努力也無法施展出道法,那麼自己每天子午二時承受的巨大痛苦,每天那麼辛苦的修煉,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死掉了好。但是就在他人生當中最灰暗最失意的時候,消失近兩個月的姜笑依卻突然在今天跑到他的面前,把他強拉到這裡,說是已經找到了解決他真氣混亂問題的辦法,讓此時的沈英雄心中即是緊張又是忐忑,還充滿了對姜笑依的感激之情,心內就如五味雜陳一般。
“安啦!你就放心在旁邊看着好了,這可是我花了一個多月纔想出來的萬全方法,包準能行。”
姜笑依頭也不擡,笑嘻嘻地說着。他把法陣的最後部分刻畫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差錯後,才跳起來拍了拍手,肅容對沈英雄道:
“英雄,我的這個辦法就是建立在你對我絕對信任的基礎之上的。我再問一次,你相信我嗎?”
因爲需要在地上雕刻符文和禁語的關係,此時姜笑依的臉上已經是髒兮兮一片,看上去倒像似一個正在玩泥巴的小孩,雖然表情很嚴肅,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人放心的樣子。
但是沈英雄卻偏偏相信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奇蹟般的漸漸平靜下來,因爲他從姜笑依的眼裡看到了無比的真誠,無論這次能不能成功,他都對記住了姜笑依對自己的這份心意。
“阿笑我信你!”
沈英雄鄭重其事的樣子讓姜笑依的眼中透出幾分暖色,他嘿嘿笑道;“那就行了,其實你也用不着這麼擔心。據我估計,這個辦法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成功,即使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來,你先坐到陣法中央去。”雖然口中是這麼說,但姜笑依自己心裡其實也是非常忐忑的,只是故做鎮定罷了。畢竟他等會要面對的,可是傲嘯洪荒數百個世紀的絕頂兇神,現在只希望,自己的那些猜測沒有錯誤纔好。
沈英雄依言走到陣勢最中間的太極八卦圖上坐下,而姜笑依則坐到他的對面,繼續交待道:“等下我會施展心靈幻術將你帶入一個夢境,但是由於我的心靈掌控能力還沒完全覺醒,所以需要你的助力。你對我的信任度越高,那麼催眠的也就越徹底,我在夢境中的能力也就越強大。而且一定要記住,無論你在夢境中看到了什麼,我做出何種舉動,在夢境中出了何種事故,你都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念,更不可有任何試圖掙脫幻境的舉動。否則的話,我雖然可能沒事,,但你卻有性命之憂!事情還會功虧一簣。所以此點一定要謹記心中,千萬千萬不可忘切!”
見沈英雄點頭表示瞭解,姜笑依突然從戒指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左手腕脈上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泉涌而出,順着手指流到地上的小坑裡,然後迅速向四面八方滲透着。不多時,整個大陣都被染成了鮮紅色。
用小回春術將傷口癒合,姜笑依的神色開始變的凝重起來,他口裡唸唸有詞,手印也結得越來越快,每結一印便是一聲輕喝:“乾!屯!需!師!泰!否!同人!噬嗑!無妄!吾以吾血爲契,啓動!九象元靈之陣!”手印驀地一停,隨着陣法中的那數十顆晶石一顆接一顆的亮起,一股股充滿了神秘感的靈氣向姜笑依的身週會聚而來。
當最後一顆能量晶石亮起,整個大陣散發出刺眼的紅色光芒時,姜笑依停下的手印又開始動了起來。他現在要施展的是一個a級的心靈幻術,雖然以他現在的道力水平,無論是質還是量,都還遠遠達不到施展a級道法的需要,但是十六系道法當中,被歸類於幻術系的心靈幻術系,卻是其中最特別的一系。這一系列的道法更多依靠的是靈力——一種由靈魂所產生的,人類修道者至今都無法理解掌握的力量,對於真氣的需求,反而少之又少。而姜笑依早在半年前發現自己擁有心靈幻術免疫能力時,就發現自己的靈魂力量特別強大,再加上尚未完全覺醒的心靈掌控能力,完全足以彌補道力方面的不足。
而他現在腳下的九象元靈陣,則是他從書堆裡翻出來的一個現成陣法,姜笑依只是略略做了點改進而已,它能極大的提高心靈幻術的能力以及佈陣者的靈魂力量,使得這個a級幻術,威力無限接近於S級別。而這個a級幻術,又會對姜笑依的心靈掌控能力形成相當強大的助力。
隨着姜笑依的手印漸漸推到最後階段,他眼睛內的顏色開始變化,閃耀着純金色的光彩。體內的道力也洶涌着向眼部和腦部流去,被這個威力浩大的法術抽得幾近乾涸,一股筋疲力盡的感覺襲上姜笑依的心頭。正當他感到難以爲繼時,姜笑依突覺全身一鬆,心中登時一喜,知道這個道法已經成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心靈幻術之幽迷幻眼!英雄,看着我的眼睛!”
沈英雄聞言向姜笑依的眼部看去,然後兩人的身軀同時一震。沈英雄只覺一股強大的意念突然貫入腦內,自己整個人也變得迷迷糊糊起來。最終眼前一黑,就這樣坐着昏睡了過去。
“道通,他們不會出什麼事吧?”
陣外的李凌香眼看着沈英雄和姜笑依兩人,原本筆直坐着的身軀突然軟軟垂下,不由有些擔憂的向跑過來看熱鬧的堂弟李道通問道。
李道通翻了翻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現在我都看不懂阿笑到底在做些什麼,又怎麼會知道他們會不會出事。”
“沒用的傢伙!”李凌香鄙視的看了表弟一眼,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問道:“那你說阿笑他到底能不能成功?”
李道通嗤笑道:“別擔心拉老姐!我看阿笑很有把握的樣子,成功的機率應該很大。以他的性格,即使不成功,也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站在我的立場,卻希望這次最好是失敗爲好!你不覺得,那傢伙很討人厭麼?如果不是他,阿笑也不會冒這種奇險。”再次向陣中央的沈英雄望去,李道通的眼神當中充滿了陰冷之色。雖然已經不再遷怒於這個傢伙,但是他心中對此人的厭惡卻無法改變,甚至更深一層。
就在李道通和李凌香兩姐弟說話的時候,姜笑依的意念卻正在沈英雄的腦中游蕩,瀏覽着李道通的記憶長河。一組又一組的‘畫面’在他的面前出現後又消失,忽而是幼時版的沈英雄,被一個慈祥的老人抱在懷裡疼愛;忽而是沈英雄抱着胸部,痛不欲生時的情景,忽而是長大後的沈英雄,被人羣毆時的場面。從沈英雄的小時候到長大以後,所有的記憶都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姜笑依的面前。
若是論起命運的悲慘程度,沈英雄和姜笑依的前世比起來,簡直就是不相伯仲。姜笑依至少還有個快樂的童年,有兩位非常疼愛他的父母。而沈英雄從小到大都沒領會到過,到底是什麼叫做親情!整個天闕門內,雖然有不少長輩們默默的關注着他,但這些人或因爲事務纏身,或因爲各種各樣的顧慮,都沒法給予他太多的關懷,所以絕大多數時間,沈英雄都是孤身品嚐着寂寞的滋味。從三歲起就開始自己生活,像野草一樣倔強地生長着。
由於沈英雄的父親是年僅四十歲時,就被九代掌教清虛真人強推上十代掌教之位,本身並無多大根基,所以暗中嫉恨他父親的小人不在少數。十代掌教死後,這些人便隱在幕後煽風點火,使得那些戰死於封印蚩尤一役的金丹高手的後人,將仇恨的目光轉向沈英雄,而這種態度也開始漸漸影響了整個天闕門上下。沈英雄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長大的,從小就被那些金丹高手的後人任意欺凌和孤立。雖然這些人也不敢做太過分的事,但是沈英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着善良的性情,至今未曾變質,確實是難能可貴。最讓姜笑依感觸良多的,是這樣一組記憶——
那是在一個空曠的大殿之中,六歲的沈英雄跪在一名身穿青灰色道袍的慈祥老人面前,哀求着老人教他修真之法。
“孩子,你想學道法,是想報復那些打你的人嗎?”老人微笑着問道。“哪些人打過你,你可以告訴爺爺啊,爺爺幫你教訓他們。”
“纔不是呢!”小英雄如撥浪鼓般搖着頭說道:“我聽師兄說,父親生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想要學道法,是想長大以後,做個像父親那樣的人!“
“那麼那些欺負你的人呢?”老人睜着眼奇道:“難道你就不恨他們?”
“英雄不恨他們,因爲那些人也很可憐啊!總有一天,我會改變他們對我的看法的!”揮舞着小拳頭,小英雄粉嫩的小臉上露出無比自信的笑容。,
長大以後,做個像父親那樣的人——這或者就是他對力量這麼執着的原因之一吧!曾幾何時,自己也想像前世的父親那樣,當個除暴安良的警察呢!姜笑依一聲慨嘆後,離開了記憶之河,在沈英雄的意識之海中不斷尋覓着。這事說起來簡單,但是操作的過程卻是兇險複雜之極,稍有不慎,姜笑依的意識就會徹底迷失在這裡,而本體成爲一個植物人。好在今天中午的時候,他拿那些人做過試驗,對這事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不多時,姜笑依就找到了目標,那是一個被數十個八卦封印陣環繞圍攏着的小黑點,他頓時精神一振,把自己和已經被他徹底控制住的沈英雄的意識,漸漸融入到那個黑點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