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豪傑本家是農村的,所以喪禮辦的還是挺農村式的,在徐懷玉帶他的父親徐豪傑去火葬場之前,徐豪傑的身體還是停在正屋的棺材裡。也不知道是因爲年紀大了,夏可真並不太覺得這些害怕了。年輕的時候,也是覺得怕得緊,可是在相繼經歷過父母過世之後,夏可真就不太怕這些東西了。因爲去世的都是她熟知的,他們都和她淵源頗深,所以即使他們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夏可真也不覺得他們可怕,反而和平常無異。
夏可真去看徐豪傑了。徐豪傑也是白髮蒼蒼了,頭髮理得很整齊,臉上也擦過了,壽衣也穿好了,一切都準備好了。夏可真看着徐豪傑嘴巴上的膠布,就想起了老人們說的,人沒了,就不出氣了,所以要封上。
不一會兒徐豪傑的本家就來人了,幾個小輩兒的年輕小夥子一起合力擡起了躺着徐豪傑的棺材,然後往外面的車上擡。然後就像是喊過了預備聲一樣,大家都開始哭了起來,頓時滿屋子院子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哭聲。
到處都擠滿了人,夏可真一個不小心被人猛地擠到了後面,就在她以爲自己肯定要摔倒而且肯定會壓到身後的人的時候,身後一雙手穩穩的扶住了她,並帶她向人羣的外圍退去。
夏可真回頭,果然就是秋瑾華。
“小心些。”秋瑾華仍是在外公式一般的冷毅臉龐,但是夏可真知道,這只是他一貫對於外人的僞裝,他的內心其實是火熱的,他的好只對她一個人。
“嗯。”夏可真笑着隨着他好不容易退到了人羣的外圍,終於不再感受到擁擠了,秋瑾華這才舒了口氣,對着夏可真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道:“誰讓你進他們裡面的?多不吉利啊,就算你和徐豪傑關係好,你來就算不錯了!夏霧呢?這小丫頭跑哪裡去了?怎麼能丟她媽一個人亂跑?!”
夏可真有些忍俊不禁,按照她的觀察,秋瑾華這二十多年來
一直當夏霧是命根一般的存在,從來捨不得打罵,夏霧做什麼事他都覺得“啊,我女兒太棒了!”或者是“我女兒真是太可愛了!”,女兒傻瓜一個。
秋瑾華唯一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夏霧並且叫她“小丫頭”,是在夏霧十八歲那年。那年的夏霧正是叛逆到了極點,也可能是因爲高考的壓力,讓她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可以屢屢事與願違,所以那一年的夏霧很是叛逆,甚至沒有經過她和秋瑾華的同意,一個人跑到鄉下的酒吧通宵。夏可真一直都記得那天晚上,秋瑾華四處打聽,找不到夏霧的下落,氣得幾乎將全市的酒吧等娛樂場所翻了個底朝天,最後還報了警,結果這小丫頭第二天中午自己卻先回到家了。秋瑾華當然是一陣心疼的詢問,就怕寶貝女兒受到了什麼不可磨滅的傷害,甚至都要發誓讓那些傷害她女兒的傢伙死無葬身之地了,結果夏霧卻說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只是一個人跑到了鄉下的酒吧去玩了個通宵而已。
秋瑾華當然不相信,再三詢問,這才相信夏霧說的話。但是脾氣也馬上上來了,夏霧任性跑到外面,不事先告知父母,讓父母爲她擔驚受怕,秋瑾華第一次惱怒的喊了夏霧的全名,但是擡起的手掌在看到女兒疲憊的眼神時還是沒捨得下去手,最後只能重重的放下了。好在後來夏霧的成績上來了,她慢慢的也度過了那段叛逆的時期,父女兩個心照不宣,誰都沒有再提起過那件事。
夏可真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好笑,女兒也不是她的保鏢,再說她一個小孩子,讓她進去看死人,回頭再把她給嚇着,夏可真自己看看就行了,也算是最後送送老同學了。
“你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這麼稀罕我,我是不是該回家燒燒香,感謝菩薩給了我這麼一個好老公?”夏可真故意開着玩笑,一是想緩解下自己剛纔的心情,二是不想讓秋瑾華繃着一根弦,輕鬆一下。
秋瑾華好笑的握住她的
手,然後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像年輕那般霸道道:“那是,你可比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幸運,能有這麼一個又帥又棒的好老公!”
夏可真瞥了他一眼,故作很嫌棄的樣子:“你牙不酸嗎?千萬別讓人家聽見了,真要丟死人了!”
秋瑾華還要再說,人羣已經稍微散了點了,夏霧也走了過來。
“怎麼了?想回去了?”夏可真知道夏霧年紀也不小了,可是在她的心裡,還是老把夏霧當小孩子,覺得她年紀小,可能真就害怕這些死人的東西,這也很正常,畢竟她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感到害怕也可以理解。
“嗯,我這來一趟也算差不多了,不想再在這裡呆了,人家家裡人我也不認識,也說不上話,還是回家吧,這裡太壓抑了。”夏霧和徐懷玉高中時期關係是不錯,但是怎麼說呢!還是那句話,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都漸漸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天地,感情自然慢慢就淡了,況且人家家裡辦事,她只是一個朋友,一直呆在這裡也不妥,還是先走爲好,但是她怕自己不清楚禮節,先走的話被人笑話,所以就先來問下父母,看能不能先走。
秋瑾華早就想走了,其實那些有點關係的來過以後,除了錢後陸陸續續都走了,剩下的也只有徐豪傑本家的一些小輩了,他們繼續呆在這裡確實不太妥當,但是他得尊重妻子夏可真的意見。
“好吧,走吧,人總有這麼一天,也沒必要有多傷心!”夏可真拍拍女兒的肩膀,然後率先往外面走去,好像一下子也看開了,人沒了就是沒了,再留在這裡,他也是沒了,所以沒必要耿耿於懷,糾結難受了。
“我們也走吧。”秋瑾華拉着女兒跟上妻子的腳步,一家人和睦的往外面走去。不管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多久,只要我們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那麼當我們離別的時候,也不必覺得惋惜,因爲我們曾經很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