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港與地府相距甚遠,往來單程最快也要兩個月以上,這也是我一直得以能在此地避禍安居的重要原因。冥港從成立之初也沒有想過要主動去招惹地府,刻意保持低調。
未曾想,地府倒先派了使節前來,而且這名特使巧不巧地竟然就是我在陰軍時的老同事:王嵩!
王嵩顯然在見面之前就摸清了我和柳寒的真實身份,因此不停地向我暗示、威脅和索賄,只爲滿足他自己的私慾,但均被我和柳寒嚴詞拒絕。雙方都扯下臉皮後,議事廳內的氣氛一下子就僵了。
譏諷鬼站在一旁,見狀便趕緊出來打圓場,道:“港主、副港主、上使,大家都稍安勿躁哈!公也罷,私也罷,王將軍畢竟與我們港主是故交,難得來一趟就是我們的貴客,不如先隨我去驛館休息休息,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再慢慢細談?”
王嵩一見有臺階下,便道:“那也行,就多留點時間給翟港主好好考慮考慮,哼!”說罷,拂袖而去。
譏諷鬼送走了王嵩,又急急忙忙跑回來,埋怨我道:“你幹嘛要跟他鬧翻嘛?就算他居心不良,但說到底他也是地府派來的特使。只要他回去之後在閻羅王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狀,我們這個成立纔不到一年的冥港恐怕就要遭殃了!”
我卻不爲所動,正色道:“當初我之所以要離開地府陰軍,就是看不慣他們這種假公濟私、雁過拔毛的腐敗作風。現在我做了這裡的港主,難道還要繼續和他們虛與委蛇,卑躬屈膝?”
“哎呀,我的港主呀!”譏諷鬼急得直撓頭,叫道:“瞧你說的,外交之道就是要審時度勢,合縱連橫,如果只懂一味地講原則,要面子,硬碰硬,哪裡還有我們這些小陰城的立足之地?”
柳寒也隨即加入了論戰,駁斥道:“你不要把話說的那麼高深奧妙,什麼審時度勢,合縱連橫?難道人家都敲詐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還得笑嘻嘻地拱手把錢財送上?”
譏諷鬼還是不以爲然,哂道:“若是花點小錢就能解除掉一場偌大的災禍,我認爲倒是值得很!”
柳寒聽了愈加憤怒,又與譏諷鬼繼續爭吵起來。
我聽在耳朵裡實在心煩,便把手一揮,攔阻他們道:“行了!都別說了!譏諷鬼的話雖有些道理,但凡事都還是要有些底線的。況且,王嵩這次敢明目張膽地伸手向我索賄,就難保會伸第二次、第三次,說不定以後還要拉上甘聖、夜遊元帥和崔鈺等人!”
“這些人都是貪得無厭之輩。你捨得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肉去喂他,就得一直喂下去,直到自己身上的肉被割完。到時他們也絕對不會憐惜你,罩着你,反而,爲了避免自己的腌臢勾當暴露,他們更會急於除掉你!”
“譏諷鬼,你下去後就直接找王嵩說,告訴他如果地府只是想來招安冥港,冥港自然願意歸順,即使每年進貢一些財物也未爲不可。但如果王嵩執意要索賄,更以拆穿我的身份爲要挾,你就不要理他,讓他空手回去!”
“可是,萬一真的打起仗來……”
“這事就不需要再議了!”我打斷譏諷鬼,直接命令道:“你就照我說的去做!”
譏諷鬼聽了我的命令,雖然心裡還是十分不贊同不樂意,但也只好答應下來。
一直站在一旁插不上話的汪守此時也忍不住仰天長嘆一聲,道:“原來我當村長時,總時時憂慮漁村只是個小地方,勢單力薄,恐遭外敵侵襲。本想着現在成立冥港了,總算有了些自保能力,卻又生出這事來!唉,身在這陰間亂世,弱了固然要被人欺,強了竟也成了出頭鳥,真是左右都不得安寧呀!”
第二天,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嵩索賄不成,當即拋下狠話,說回去之後就如實稟告閻羅王,要派陰軍前來剿滅冥港,捉拿地府通緝犯!
面對這樣的威脅、恐嚇,我依然不爲所動,反勒令其即時離港。
王嵩走後,我更是下定決心要儘快增強冥港的實力,加強軍備,積極應對有可能即將到來的戰爭。以前我是孤家寡人一個,打不過自然可以到處跑,但是現在手下有一堆人、一羣鬼在跟着我吃飯,真是想跑也跑不了。況且,我也根本不想再跑了!
汪守和譏諷鬼對有可能即將到來的陰軍討伐憂心忡忡,但我和柳寒是在地府待過的,深知陰軍底細,心裡自然更加有底氣。其實仔細一分析,雖說明面上陰軍的實力十分強大,但冥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抗擊自保的把握。理由有三:
一是冥港地處偏遠,從地府派大軍過來至少也需要兩個月。長途跋涉,士兵必然疲憊,勞師遠征,乃是兵家大忌,自古以來都是敗多勝少。而冥港則是在本土作戰,以逸待勞,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全部佔據。
二是如此長距離的作戰,陰軍的後勤補給和軍械運輸也必然存在很多困難,註定無法打一場持久戰。所以冥港只要能堅守住陰軍的第一波進攻,越往後優勢就越大。
三是地府如若真的決定了要派大軍前來討伐冥港,所需的軍費開支也絕對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在打這場仗之前閻羅王總得要好好考慮一下成本的問題,萬一到時候即使打贏了仗,能拿到的好處也無法回本,豈不尷尬?
所以綜合考慮起來,如果我是閻羅王和日遊、夜遊兩大元帥,更有可能採取的決策就是不派數量龐大的軍隊前來討伐,而只會派一部分精銳陰軍過來追求速戰速決,或是兵臨城下後採取威嚇等手段迫使冥港屈服。
假使是那樣的話,從兵力上來說,提前做好準備的冥港倒不是全然沒有一戰之力。而且從王嵩返回地府,到陰軍整備齊全出發,再到大軍抵達冥港,至少還有大約四、五個月的時間,足夠我根據現有的兵力和財力提前做好十足的準備了。
盤算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對外光明正大地恢復了本名,並開始大量招收來往的探險者和鬼修加入冥港的水陸兩軍,擴充兵員,將冥港的兵力增至一千。
但是兵貴精而不貴多,這個道理我從軍多年早就深有體會。那些水賊、鬼匪和一些小陰城的守軍之所以在面對陰軍的進攻時一擊即潰,究其原因無非就是以下幾點:或是因爲士兵平時缺乏訓練,不懂打仗;或是因爲士氣低落,存在厭戰情緒;又或是因爲上下關係脫節,形同一盤散沙。
但是,冥港的軍隊並不是像水賊、鬼匪這樣的烏合之衆,也絕不像其他小陰城那樣養着一幫僱傭軍性質的雜牌部隊。針對上面那些問題,我從建軍開始就對症下藥,要從根本上避免出現。
冥港的水陸兩軍,都是以我先前手下的水手爲骨幹建立起來的。得益於我和柳寒之前的嚴格要求和親自帶訓,這些骨幹的軍事素質相當不錯,作戰經驗也足夠豐富。因此,只要抓緊督促手下軍官加強操練,士兵們的戰鬥能力就不會太差。
又由於冥港的軍官們都是由我親自挑選的作風正派、治軍嚴謹的骨幹擔任,這一支全新的部隊斷然不會出現類似於陰軍那樣腐敗橫行、裙帶關係複雜的頑疾。上下關係暢通,便能令行禁止,指揮起這支部隊來才能如臂使指。
最後一點,冥港水陸兩軍之中,鬼修的數量佔到了九成九,而且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從鬼奴解除奴籍後加入進來的。冥港與其他陰城最大的區別之處就在於,我這裡不蓄奴,人和鬼一律平等。所以,這些鬼修必然不希望冥港陷落,否則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再次被充爲奴隸,遭人奴役,這也使得全軍官兵的根本利益已經和冥港牢牢綁定在一起。
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讓鬼修們打心底擁護我的統治,才能從根本上調動起它們的積極性,全力奮戰,保衛冥港不受外敵侵略!
除了整軍備戰之外,冥港的防禦工事也得進一步加強才行。通往河口鎮的小徑入口處以及港口區,我又再次投入資金加固和興建了一些城防設施,增加兵力駐守。同時,城內也開始囤積糧草,建造守城器械,一切均以打持久戰的思路來進行籌備。
不過,上述這一切舉措都是在私下悄悄進行,只有我手下的幾位心腹大將才知曉地府有可能會派兵前來討伐的詳情。普通城民們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正常地過日子、做生意。
在沒有正式開戰之前保持好冥港的正常秩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否則人心一亂,整個冥港就會被恐懼和謠言所困擾,恐怕到時候還沒等陰軍前來發起攻擊,冥港就會不攻自破了!
另外,在個人戰力的提高上我也沒有落下。我拉着柳寒每天進行高強度的修煉,既修習陰功,也練習武藝。同時,我還請了師父給我們做高級陰餐,天天大補特補。就這樣,半年之後我的修爲如願地升至第五重的上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