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樣算的啊多尼......不能啊......這不是能......能算的啊......”
最後一點可以說服對方的路徑也被堵死,無計可施的克拉拉再也忍耐不住心裡的情緒,雙手握拳跪倒在地,大聲的嚎哭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喜歡哭泣,因爲那是弱者的表現,且對現狀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幫助,但身爲一個感性的女人,她同樣有着屬於自己的情感,不以理性意志爲轉移的,永遠存在着的感性。
感受着公主靈魂當中散發出來的強烈波動,看着在場的咕咕嚕啦、漢克,甚至是史東閣等人無助祈求地望向自己,林斯特很想像前世的一些搞笑小說主角一樣,在這種時刻站出來說“其實我都是騙你們的,還有更方便,能讓所有人都幸福快樂的活下來的方法噠!”,然後把悲傷的氛圍一掃而空,整個世界都重拾歡樂。
然而這裡不是搞笑小說,這裡是現實,現實就是哪怕你竭盡所能地去努力,去拼命,把自己能做到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你也依然不可能拯救全世界。
白骨骷髏是真的沒有短時間改進、解決的方法了。他能幾乎掌控一切,卻阻止不了時間的流逝,魔能鍊金的複雜程度哪怕他現在就跳進夢境封印減緩時間流速,也遠不可能在發病之前完成研究,現在這個方案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今天傍晚之前,必須要選出包括鎮長在內的六位志願者。這是能量轉化所需的最低數字。】
沒有過多的言語,林斯特直接轉過身去,一邊向着剛剛拉米牧師的方向走去,一邊背聲說道:【咕咕,小史,和老蝸老蘑一起去把守門關,不要讓一個人踏出此地半步!】
“!!?這......”
““是,先生。””
“明白了老師。走吧,師兄。”
“......咕呱......”
帶着不甘與無力的表情,魚人壯漢拍了拍侍衛隊的朋友們,囑咐照顧好一點公主後跟着自家小師弟一同走出了教堂正門,緩緩關上了沉重的木板大門。
“......有什麼話就說吧師兄,憋着容易心理變態。”
“你怎麼知道我在憋......不對呱!爲什麼不把它講出來會心理變態啊呱!!?”
“老師告訴我的,長久的鬱悶會導致念頭不通達,內心思考迴路阻塞鑽牛角尖,像糞便一樣放久了就會發酵。”
無視了咕咕嚕啦蛋疼的臉色,小黑龍斜了他一眼,緩緩嘆了口氣說:“另外,師兄你就不是個擅長隱藏情緒的人,看你那彷彿便秘一樣的臉就知道你心裡有事了。說吧,這次事件算是我的專業領域,目前爲止的問題我應該都是能替你解答的。”
“......師弟你說,人這輩子怎麼就那麼苦呢......”
“......”
我要你問我點病情相關的問題,你問我這種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兒作甚!?我是恐懼之神又不是哲學之神,這種深奧的命題你應該去問你家種族集合體意識才對。
......好吧,魚人集合體意志應該也解答不出來,畢竟是食物鏈最底端的種族,還達不到高等需求意志纔對。
一臉便秘的小黑龍剛想隨便說點東西糊弄過去,一旁還沒走遠的老蝸老蘑便好似產生了共鳴似的,齊齊嘆了一口氣。
“衆生皆苦,唯有自渡。此乃他們命中註定的劫難。”
“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生存於這個世界上,就必然會經歷這些痛苦。”
“......”
合着平日裡你們倆假裝跟在林斯特身旁,一口一個先生叫的好好地,到頭來還是個愚蠢的唯心主義者啊?小黑龍史東閣無語地看着滿口佛教話語的半亡靈合成獸,非常想用統計學與概率論、事物的普遍聯繫和矛盾法來反駁他們的誤人子弟,但一想到現在的局勢便感到索然無味,乾脆都懶得糾正他們了。
沒有所謂的隱藏道具,沒有掃地僧那樣的高手坐鎮,木沉鎮這羣平凡的人類在這次事件開始的瞬間就註定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老師等人與克拉拉嫂子的相遇只是意外,誤打誤撞地參與其中,給了他們一線生機,之後能否抓住生存的機會也還是掌握在這些凡人的手中。
衆生皆苦,唯有自渡。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經初步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的恐懼之神是很認可這句話的。
至少他和他的老師,會給衆生這樣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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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意了。】
“不出所料。”
【你呢?】
“......我沒有選擇。”
【哼......】
與拉米牧師對坐,林斯特感受着對方那逐漸固化的靈魂,眼眶內的靈魂之火輕輕跳動,卻是沒有再多做點什麼。
一個普通人類靈魂轉化而成的僞.賢者之石,與能夠治癒的靈魂數量比率大概是一比二,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其他天賦者的話,剩下的鎮民當中至少需要三分之一的人數來做出犧牲。
而根據史東閣的統計,不包括林斯特等人和克拉拉一行,剩下的鎮民包括多米尼克在內,總計人數一百一十七位,青壯年男女佔到了80%,且僅有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和剛剛出生的小孩,所需要的能量總數遠比理論平均值要高上不少,爲何卻只要求包括多米尼克在內僅六位志願者呢?
答案,便是這位身負光明神術,以身殉道後足以匹敵二十多個普通人類的老聖職者靈魂。
儘管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評判,把原本以身化作信仰之力,爲信仰獻身的聖潔儀式作爲給予僞.賢者之石的轉化養料,都是不折不扣的極端瀆神之舉,哪怕真的有奇蹟出現,光明神帶走了老者的意志,也會在知曉他的死亡原因後當即唾棄至極地給予最嚴重的怒罰。
這幾乎等同於讓一輩子虔誠侍奉神明的聖職者拋棄信仰,然後轉頭墜入比死亡還要痛苦無數倍的墮落深淵的行爲!卻被這個年老的牧師僅僅只是花了一個晚上便同意了。
儘管嘴中說着他沒有選擇,儘管他的身體因恐懼而忍不住地顫抖,他的面容依然平靜,即便生命已然進入倒數也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