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是有質而無形的,無論是能量還是意志,都以某種肉眼難以企及的精度而存在着,如同一團煙霧那般凝而不散,相互之間很難有真正的一個固定的形狀出來,這是林斯特根據自己目前爲止所得到的信息,也是多古拉斯世界居民們所普遍認可的定律。
然而現在,在他的眼前,這條定律被打破了————意志被壓縮、蹂躪、塑形,最終形成了這樣一個堅不可摧的外殼!
林斯特不知道是怎樣的偉力能夠在意志與能量分離過後單獨將其捕捉,以不知何種手段捆綁成型,也不知道這樣對方這般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拘束這麼多意志在一起打碎融合,人工創造出一個意識集合體?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真的遇上了一個大麻煩了:他沒法兒也不可能突破這層充斥着無數混亂記憶與情感的壁壘!
退回了點身形,用自己胸膛之中那虛假的肺部深呼吸了幾次,林斯特開始完全調用自己的理性來思考了。
首先,他原本的計劃是深入玲瓏珠內部,避開裡面的靈魂能量,尋找到那些被分散的意志,說服或強制說服後全盤接收它的掌控權,再回歸身體當中徐徐圖之。
可現在能量是避開了,意志是找到了,對方的存在方式卻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它們已經像是被粉碎機粉碎後倒進水裡攪和地稀爛的紙張碎片一樣,根本不存在哪怕一丁點兒可溝通性!
這還談判個吉兒!
現在擺在白骨骷髏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很簡單,是操控玲瓏珠內的所有能量對一點進行攻擊,由內而外地將其破開,出去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了,但這個神奇造物所儲存的能量太過龐大,失去了封印載體的話肯定會引發一場恐怖的風暴,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暫且不說,整座塔內是別想再找到另一個存有完整靈魂意志的生命了;另一條則更加簡單,呆在這裡,用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給自己編造出一個又一個在外面永遠遇不上的,完美的世界。
這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困難的狀況,無論再怎麼完美,這個球內所出現的世界仍舊是虛假的,外面的世界纔是真實的,可只有當事人林斯特才知道這究竟有多麼難以抉擇:
這股能量簡直太龐大,太真實,太過於無所不能了!
若非他是個亡靈,還能因爲潛意識當中的不協調而分得清楚自己的能量和玲瓏珠的能量,他早就沉湎於這種幾乎無所不能的權力當中難以自拔!營造出來的世界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符合自己的心意,那樣的......完美。
林斯特敢打賭,那些變成了“牆壁材料”的意志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因這種虛幻的權力感而迷失的,也因此在心中生出了個接近現實的猜想:當他真正沉浸於這股力量當中感到心滿意足的瞬間,就是他化作牆壁當中一員的時刻!
他不想陷入這種永無止盡的痛苦當中!
“呼......”
再次呼了一口氣,在不斷的自我暗示下林斯特總算冷靜了下來,沉着冷靜地分析了一下這兩條路的可選性.......都爲零。
淦!
這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嘛!
然後......白骨骷髏悲哀的發現對方好像就是這麼個意思。
這個由靈魂意志組成的壁壘是單向的,外面可以進得來,裡面卻出不去,從外表上你根本看不出哪怕一丁點兒的問題。
也怪他還是太過莽撞......沒搞清楚狀況就這樣愣頭愣腦的衝了進來,不過就現階段來看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不然還能讓巴爾斯或者那兩隻有機生命體自己來麼?
躊躇了片刻,林斯特最終還是幽幽嘆了口氣,瞄了一眼周圍那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緩緩在他腦中成型。
“讓我想想.......我記憶當中最超乎常理想象的單兵防禦事物是什麼來着?”
閉着眼睛沉思片刻,白骨骷髏萌的睜開眼睛!一面厚度無限趨近於零,卻強大到任何常規武器都無法突破分毫的橙黃色八邊形矩陣牆出現在身前!在他的意志驅動下不斷強化變形,層層疊疊,一層又一層地覆蓋在了周邊,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保護籠。
AT立場,源自於施術者內心深處最根本的拒絕意志,只要主觀上想着“絕對不準任何東西突破這面平常靠近我”,就絕對不會被打破的能量防禦矩陣。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按林斯特的理解來看這也就是個比拼意志力的東西,但有了這些遊離性的能量幫忙,他好歹不用自己的肉身來硬抗衝擊了。
無數層AT立場重疊着,包裹着,哪怕相互之間所隔的距離連一微米都沒有,仍舊在林斯特身旁架起了一個厚度超過十釐米的橙黃色固態結構,那幾近無窮的能量也因此而被消耗一空,單獨的留下了位於這廣闊天地正中間的一塊跟足球似的玩意兒。
平復好心情,在心中飛快的給這些矩陣編寫出各式各樣的邏輯套環,讓它們能夠最大程度上發揮作用後單手一擡,那最外層的一片限制碎片化意志的能量就此撤離。
剎那間,無數鬼哭狼嚎、悲慘狂妄的黑影碎片亂舞而起,幾乎是瞬間便佔據了那雲霧原本所在的位置!然而片刻之後,它們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可以吸收的能量後,轉頭便朝着正中間最亮眼的這一塊光明殺來!
“來吧夥計們,小葵花媽媽課堂————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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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該死!師傅在裡面究竟是怎麼樣了!完全搞不清楚啊!”
站在第一層的最外圍,他們掉落下來的兔子洞出口處,巴爾斯單閉着一隻眼睛,意識連接到一隻用以傳遞視野的使魔身上說,而再往外看去的話,幾十只使魔串聯在一起,層層疊疊地一路鏈接在了第二層出口的光亮處往下看。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種防止自己“見光死”的觀察方法,通過一個使魔來聯通另一隻使魔,層層弱化光線在視野之中的能量傳遞,最終變成自己可以觀察的畫面。
可使魔之間的畫面傳遞是有損耗的,哪怕她的魔法造詣再高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幾十層環環相扣的套路下來,傳遞到她這邊就只剩下一點點勉強可辨的馬賽克畫面了,所以她纔會如此煩惱地喊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