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面,已是淺夏之夜。
擡起頭來,曾經在冷宮中再也沒見過的星星鋪滿了天空,照的天空十分耀眼。
她吸吸鼻子,打了個噴嚏。
其實,她好想回現代,但是她甚至連自己怎麼穿越的都不知道,又怎麼回去呢?
想到自己的遭遇,她幾乎要要大罵老天,只是她忍住了。
本來已經那麼慘,再罵老天不是更慘?
乞錢錢揪了下小貓的耳朵問道:“小黑,你願意和我走麼?”
搖了搖尾巴,小白貓閉着眼睛,彷彿在養神一般。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乞錢錢似乎是自言自語般,她走到了密道前,深吸了一口氣。
她終於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最後,回頭看了看外面,牆很高,只能露出一點燭光來,那麼渺茫,那麼不真實。
也是,她只是個貧民,甚至連‘民’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個乞丐,連自己娘是誰都不知道的乞丐,她怎麼可能在這裡過下去?
比起婉蕪……比起那個高貴的人,她差的好遠好遠,就好像水中倒影、天上明月一般。
而且,顧泠惜又有了傾城的新妃,他能來‘臨幸’她,真是很光榮的一件事吧?!
乞錢錢很鬱悶,鬱悶的想吼出來,可是她要是吼出來,逃走的計劃就泡湯了。
她掀開迷宮口,帶着蠟燭進了去,在半個身子進去之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冷宮的門。
然後在心裡狠狠的吼道:顧泠惜,你這混蛋!
走過了長長的隧道,乞錢錢推開頂上的地磚。
出了這裡,就自由了……
“萬歲……萬歲……”甜膩的聲音將顧泠惜的注意吸引了回來。
他冷淡的看着蘇媚,連敷衍一下也再沒了。
蘇媚識相的閉上了嘴,當顧泠惜笑着的時候,顯得十分溫和,如哥哥一般;當他不笑的時候,眼中也彷彿充滿着笑意,嘴角的形狀也讓他彷彿在笑,渾身充斥着書生的味道;而當他眼裡沒了笑意,身上突然就貴氣逼人,讓人不敢直視;若當他如現在一般,抿着薄脣,眼裡沒有半點笑意時,全身竟然讓產生了讓人畏懼的壓迫感。
這是第二次讓她感到這種毛骨悚
然的壓迫感。
第一次是在今天下午。
墨非夜第一次主動找她出去,她連打扮都來不及,就跑到了放消息火焰的地方,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就那樣看着她。
平時的墨非夜雖然有壓迫感,但卻因爲他身體狀況讓人有了憐惜的錯覺。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卻讓人不寒而慄,產生一種逃跑的衝動。
他似乎想對她質問些什麼,但在柳枝拂過的瞬間,放下了自己的問題,只是叮囑了她幾句。
她還記得,她那時多慌張的逃離了這個一直想見的人,她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冰冷的目光刺在她的身上。
而到了顧泠惜這邊,竟然有了同樣的感覺。
她不可置信,首先是因爲顧泠惜那樣柔弱的樣子,竟然也能如此讓人恐懼。而最不可置信的就是,他們兩個竟然會同時這樣對她。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件事情,讓兩個一直在敵對的人,都對她產生殺之而後快的感情?
蘇媚總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會窒息,連忙貴安離開了永和殿。
顧泠惜坐在椅子上,撐住自己的下顎。
他竟然不敢去牀上睡覺,彷彿他只要一趟在牀上,就能聽見乞錢錢的哀求聲,她的哭聲。
他醒了之後,有那段記憶,他記得他一直喊着婉蕪,他記得她的眼神有多哀傷,有多晦暗。
想到那樣晦暗的神情,他幾乎連呼吸都窒滯了。
揉了下自己的額角,顧泠惜第一次沒了主意。他應該怎麼去面對乞錢錢?怎麼去面對婉蕪……?
他一直拿乞錢錢當消遣,當替身。
可是,這個時候突然又發現不是這樣一回事。
顧泠惜眯起了眼睛,在腦中努力排開乞錢錢的音容笑貌,他一點點回憶着婉蕪,婉蕪的笑,婉蕪的動作,婉蕪的聲音。
直到好不容易勾勒好了一個婉蕪,他才放開了一直緊攥着的左手。
婉蕪,我愛你。
顧泠惜在心裡默默的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說給婉蕪聽,還是……在催眠自己。
乞錢錢走出荒廢的大院,看着上面的匾額‘冷宮客棧’。
如今,是再也不會有這客棧了。
她輕輕打了個哈欠,想着去哪裡湊活一宿。
想了半天,她最終的目的地還是定在了乞丐廟,她早就想她的好兄弟們了。
就這星光,乞錢錢走到了繁饒的大街上,她本來想好好伸個懶腰,可惜,懷裡抱着小貓,她可不希望這隻貓會摔到地上。
“姑娘……給倆錢吧,姑娘。”一個蓬頭蓋面的乞丐拉着乞錢錢的腿,喊道。
出於對碰觸的敏感,乞錢錢連忙跳的老遠。
“喂喂,你沒看出來麼,我和你是同行的!”她連忙辯解說。
順便,小小的鄙視了一下這個乞丐,她以前從來不幹拉人大腿的事,都直接抱了上去。
那乞丐笑了一下,露出了滿口白牙:“小姐,別開玩笑了,您怎麼能和我們乞丐一樣呢。”
乞錢錢一聽,頓時急了。
她當然是乞丐,還要當日後的帶頭乞丐!而且……說不定還能弄個丐幫!
她撕破自己的衣服,然後在地上滾了幾下,由於下的雨水還沒幹,她馬上就變成了一個小髒人。
連小白貓,都真真的又成了‘小黑貓’。
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破碗,坐在乞丐旁邊要飯了起來。
那乞丐一見,眼都直了。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後又瞧着她那個破碗,突然大呼一聲:“無賴乞丐錢錢!”
乞錢錢一聽,也笑了起來,和剛纔乞丐一樣露出了一口白牙。
沒想到,她的名號都混得那麼響了。
這老乞丐一下溜了老遠,這乞錢錢的名號,他可是知道的。據說只要從她面前過,不留點錢就別想過去。若是你不給她錢,她先是把你的祖宗哭遍,然後再哭下輩子,然後……
總之,連最叩門的地主都能給弄點錢出來,最大方的地主都繞着她走。
和她在一起要飯,他是別想要到飯了。
只是……
老乞丐回頭看了一眼,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傳聞中的錢錢,竟然是個小丫頭片子。
乞錢錢笑着的視線隨着老乞丐跑遠,只是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她的眼簾微瞌,蜷縮成了一團,似乎是厭了。
原來,經過了那麼多事,她竟然連最簡單的快樂都找不到了。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旁邊響起了一個聲音:“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