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溫玉和乞錢錢出了房子的時候,那雪已經覆上了薄薄一層,在燈光下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他們沉默的走了一段時間,當頭發上都散了小雪後,乞錢錢終於忍不住打了噴嚏。
她摸摸鼻子,抱怨着,天竟然變冷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了她,她微微一驚,回頭看去,入眼的是束着銀帶身着黑衣的溫玉。
她這才意識到,溫玉把他的外袍給她披上了。脫下外袍的溫玉,背脊更顯寬闊,彷彿能擋住風雨一般,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乞錢錢感受着身上的溫暖,不自覺的臉有些紅了。
其實…其實…他也是有好處的,沒有想象的那麼討厭。
正在乞錢錢發愣的時候,溫玉淡淡的說:“一會我把你送出城…你別再回來了。”
乞錢錢微微一愣,用大眼看着他:“爲什麼?我還有我偉大的夢想呢?”
“夢想?”
“是啊!”乞錢錢往旁邊一蹦,舉起手,望着天,作出憧憬狀:“我要成爲乞丐廟的帶頭乞丐!”
溫玉嘴角微微一抖,最後還是形成了嘲笑的弧度。
他不是笑別人,而是自嘲。
竟然會覺得眼前這個人會有什麼出息的表現,她又不是她…只是,有時候的感覺像一些罷了。
想罷,他冷冷的看着乞錢錢,一字一頓說:“想要命,最好離開。”
溫玉的突然轉冷,讓乞錢錢彷彿又看到當初那個散發着殺氣,要殺了她的修羅。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然後悲哀一笑,她只是一個乞丐,怎麼能妄想別人對她有些什麼改變?
當乞錢錢眼裡脫落下一層光華,溫玉突然微微一窒。
他別開眼睛,向前走去,步速比平時還要快些,乞錢錢咬咬牙,跟着在他身後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燃起了煙花,大朵大朵的渲染了整個黑夜,讓整個夜晚變得夢幻難以觸摸,渴望而更不可及。
乞錢錢停下了腳步,看着這每年纔會出現一次的天空盛典。
可是,心裡沒由來的,比每年都要悲傷。
煙花只絢爛一瞬就凋謝而逝,那麼美麗,卻脆弱的留不下任何印記。
‘嘭’一朵紅色的花,如曼珠沙華一般在黑夜中綻放。
乞錢錢目瞪口呆的看着這朵從來沒見過的煙花,太過妖異與血腥的感覺讓它即使消逝在了其他的絢爛下,仍然給她鮮明的印象。
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一旁的溫玉也看着那天空,煙火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不定。
“小…”沒等乞錢錢的話落,溫玉甩下了一句話,就向前奔去。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淹沒在人羣中,心裡突然有些悶悶的。
肯定是看到了什麼人吧?比如….
乞錢錢瞄到遠處若隱若現的身影——溫玉的目標,那個深宮裡,和她交換的女子。
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她吧…
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何煩悶,但是乞錢錢就是有種鬱悶的要去買東西的衝動!
可是…
她摸摸自己懷裡的銀票,果然她還是不捨得啊…
做了17年乞丐最好的收穫,就是…她終於知道珍惜錢了!
乞錢錢無視溫玉的話,鬱悶的在街上亂逛,她燈籠上的小哩,隨着她的晃動一跳一跳,大大的眼睛滿是期盼的神色,現在看來確如被拋棄一般。
正在此時,吵鬧的聲音漸漸接近。
看到了熱鬧,她立馬丟了煩惱,幾步跑上前,擠到最裡面。
等她到圈內,擡起頭後,先入眼的是一衣着華麗的暗色紫衣男子,他眉目俊秀,劍眉薄脣尤顯剛毅,眉目間散發着常人不可及的貴氣。
他站在那,就如王
者一般君臨天下,只能覺得不敢大聲呼吸,甚至忽略了他略帶稚氣的臉龐。
乞錢錢估摸着這個男子,大概是18、9的樣子,比現在的她大些。
他的身邊站着一個體態窈窕的漂亮得甚至帶些妖嬈的女子,柔弱無骨,正倚在他身上,嚶嚶啜泣,讓人看了不禁心軟。
而他此時正在仰視倒在地上的一雙男女,眼裡有難以掩飾的怒火。
“你說,該怎麼辦?”冷峻的聲音不同與溫玉的,如果說溫玉的聲音是薄薄的冰,那他的聲音就如萬年寒冰般凜冽,颳得人渾身生疼。
“我…我們賠…”打顫的聲音從男子嘴裡傳出,他握着女子的手卻堅毅無比。
“我有在問你們麼?”暗紫衣男子冷冷的質問,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子,“你說怎麼辦?”
他如看戲一般高高在上,審問着每一個人,就連自己的女伴也不放過,是旁觀者,又是制裁者。
顯然女子因爲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哭都忘了,低聲說:“就…那麼算了吧…”
“算了?”男子的聲音上挑,眉梢也隨着聲音微微挑起。
明明是這樣一個小動作,憑他俊朗的眉目,本應有另一番風情,但因爲他奇特的氣質,讓這個動作充滿了威脅感。
女子這下臉色變得煞白,顯然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
暗紫衣男子上前兩步,一腳踩上在地下女子所持的燈籠。
燈籠的火,暗了暗,就滅了。他摸了摸堅毅的下顎,微微一笑,帶着些許邪氣:“你們衝撞了我的…”
男子的手指移動到後面女子的身上,然後從她身上猛的指向地下一簇火苗:“燈籠。應該怎麼辦呢?”
那兩人一下就驚了,連他身後的女子都僵在了那裡。
誰會想到,這竟然是一盞燈籠引發的血案呢?
地上的男子連忙說:“我們陪…我們陪….請您放我們回家…我們的孩子還在等我們拿着…”
男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後繼續說:“等着我們回家…拜託了。”
暗紫衣男子搖了搖手指,輕輕說:“不行哦。我對於錢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兩個人,嘴角的嘲笑已經說明了一切。
風突然大了起來,颳得雪花亂飛,彷彿對這階級分明的社會悲哀的感嘆。
乞錢錢提着一明一暗的燈籠,看着暗紫衣男子那一抹嘲笑,突然想到了溫玉總是帶着的嘲笑和鄙夷。
登時就火冒三丈。
她走上前,擋在那兩人身前剛想開口,就被男子的眼光嚇得後悔了。
雖然從遠處看就知道他很有魄力…可是沒想到離近了壓迫感那麼強。
她咳嗽了一聲,將自己的燈籠給了後面兩個人,安安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先走。
可是,沒想到連句謝意都沒有,兩個接了燈籠就跑了。
乞錢錢心裡有些鬱悶,但還是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人:“說….你想….怎麼陪?”
無奈,竟是連一句話都沒能說完整。
墨子清看着面前明明怕的要死,卻不肯退縮如小動物般的男子,不覺有些好笑,於是他也大大方方的笑了,還順手拍了拍乞錢錢的頭:“猜字謎怎麼樣?”
“字謎?”乞錢錢撲閃着大眼睛,看着墨子清。
墨子清被她的眼睛看得有些難受,有些想遮住這污黑閃亮的眼睛,他別開頭,悶聲說:“只要能猜對這燈籠的字謎,就一筆勾銷。”
“那簡單!”乞錢錢蹦開墨子清身旁,大笑說:“字謎什麼的太簡單了!難不倒大爺我!”
墨子清顯然比較喜歡如兔子般的乞錢錢,對現在她的形象,只有冷冷笑道:“能答出來再說吧。”
乞錢錢也不在乎墨子清的態度,擺出一副有話快說得態度。
沒有受過這種忽視的墨子清,臉黑得不能再黑,最後怒極反笑。然後,做了個驚人的動作——撩起衣襬,然後向後坐去。
本來在興頭上的乞錢錢,無奈的嘆了口氣,原來是個得了妄想症的傻子,又怒又笑,而且還以爲自己身後有凳子等着他。
可是,沒等她嘲笑玩,墨子清身後突然出現了個人,放下了把椅子。椅子是檀木製的,上面刻着繁複的花紋,雕刻細緻又精美,而且,椅子還散發着淡淡的幽香,香氣順着風的移動鑽進了乞錢錢的鼻子裡。
有錢人…
乞錢錢馬上就出現了這個念頭,還是有錢有勢的有錢人…
不然…不可能有小說中所寫的暗衛…
等她認識到了這點後,只能暗暗嚥了口水。
如果…如果她猜對了..她會不會被毀屍滅跡啊?到時候,她帶頭乞丐的願望非但實現不了,連自己存在過的痕跡,都隨着一個個乞丐的死亡而消失了。
那樣…她也太可悲了!
人家穿越不是改變歷史就是皇上的老婆、王爺的*妾…她要是什麼都沒成,那就算做了鬼也會被笑話的!
墨子清拖着腮,接過旁人遞過來的茶,欣賞着乞錢錢一會哭一會笑…
盞茶的功夫過去,他走到乞錢錢面前,雙手一合…
‘啪’的一聲,乞錢錢從自己幻想裡醒了過來,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手掌,然後擡手…戳了戳。
“好硬…”她迷迷糊糊的喃喃自語道。
墨子清頭上徒然出現了十字路口,嘴角抽|搐,似乎想形成一個笑容,但是最後成了個極其奇怪的表情:“女人…如果你不想死,最好不要亂評論我。”
他的話音剛落,乞錢錢就醒了過來,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賠笑道:“呵呵…其實您的手又細又滑,比女人還女人。”
聽了這話,墨子清努力壓制着,不讓自己暴走。他坐回椅子上,手指煩躁的點着椅把,話裡隱約帶着怒氣:“謎面是孔明定下空城計,蘇秦能說六國平,六郎要斬親生子,宗保不捨穆桂英。”
乞錢錢聽了之後就笑了:“巧言令色,對不對?”
墨子清煩躁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那漂亮女子連忙追上他,而他絲毫都不等待。
“兄臺等等!”乞錢錢突然開口呼喊。
墨子清不耐煩的轉過頭,想着,如果她再說什麼奇怪的話,一定要揍她一頓。
如果不是大哥的囑咐,還有接下來的正事,大概他早一拳揮向這個評論他像女人的小白臉了。
“竟然相識一場,請留下名字,交個朋友。”乞錢錢學着電視裡看來得書生,搖頭晃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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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心裡的怒氣,墨子清丟下了自己的名字,慌忙的走開了。
乞錢錢看着那兩人的背影,嘴裡嘟囔着:“趕集去啊?!”
不過…這下好了,她終於知道猜下那盞未成型走馬燈的傻子是什麼名字了,下次說不定可以坑坑他。
而且…用那個謎語考她?這可是她以前從網上搜來的,這個時代的人都不會,她也是知道的!
…….
“啊!這個時辰了!”看熱鬧的人羣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吼,隨後整個人羣亂了起來,紛紛向男子去處跑去。
乞錢錢抓住一個落在後面的,問道:“這位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啊?”
“萬歲要站在皇城上撒錢了!”那人嚷了一句,連忙向前跑走。
乞錢錢這纔想起,每年入冬那日,萬歲會親臨,在城牆上散財以表對百姓的祝福。只不過說是百姓,其實也是篩選過的,能接近城牆的也只有上層貴族,然後按照階級一點點向後,最後纔是百姓…而他們這些乞丐,從來都不能接近那裡,所以她對這事也沒上心過。
不過,她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嘿嘿…今年終於能一睹萬歲芳容了。
(本章完)